徐靜他們?nèi)サ降臅r候,桌子旁已是坐了好幾個人,除了吳宥秉和他那兩個跟班,其他人都來齊了。
趙少華扯了扯嘴角,“看來大家都起得挺早啊!
她的臉色透著不健康的青白,顯然昨晚其實沒有睡好。
從在場眾人的臉色來看,昨晚睡得還算好的也就江二郎一人。
徐靜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早膳的種類可謂豐富,基本大楚朝常吃的早膳種類都有,但眾人顯然沒什么心思品嘗美食。
沈枝意表情麻木地撕著一個饅頭,突然就哭了,“我們、我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里。课易蛲硗德牭秸永锏钠蛷恼f,官府和各大家族來了很多人,只是都不敢闖進(jìn)來,如果、如果我們明天找不到真正的兇犯,是不是真的要死?”
所有人里,她本來就是最沒有主見的一個,會最早崩潰也正常。
陳曦臉色鐵青,咬了咬唇道:“哭什么哭?外面的人定然會想辦法救我們的!對了,你們、你們可有聽到那些仆從說,余夫人對外傳了話,若有人想進(jìn)來確認(rèn)我們安危也可以,只要愿意吃下她給的藥……”
看來負(fù)責(zé)他們那個房間的仆從比較多嘴,但從這里的人對余夫人的忠心程度來看,他們便是多嘴,也在余夫人允許的范圍內(nèi)。
“有毛病吧!誰會愿意自愿吃下那種毒藥?”
這時候,不遠(yuǎn)處傳來一句咒罵聲,卻是姍姍來遲的吳宥秉幾人。
趙少華昨天已是基本上和吳宥秉鬧翻了臉,即便兇犯不是他,王五娘的死也跟他脫不了干系,見他過來了,只嘲諷地勾了勾嘴角,沒有給他一個正眼道:“余夫人這個說法顯然在故意為難人,只是為了確認(rèn)我們的安危,沒必要再搭一個人進(jìn)來,何況那個人進(jìn)來了也不一定能出去,何必呢。
但我們昨天要求外頭送進(jìn)來的那些人,應(yīng)該很快就能到。”
她說得是當(dāng)初跟在吳宥秉身邊的仆從。
為了以防萬一,趙少華昨晚在陳曦去找了余夫人后,也去了一回,讓余夫人把當(dāng)初陳曦和沈枝意身邊的仆從也叫進(jìn)來。
正兒八經(jīng)的官員和世家大族的人跟地位低下的仆從自是不一樣的,外頭的人愿意讓仆從進(jìn)來,卻定然不會愿意再搭一個跟他們同等分量的人進(jìn)來。
一直沒說話的徐雅暗暗松了口氣。
主要是最開始被抓進(jìn)來時,她夸下了?,說她夫君定然會來救人。
雖然后面大家也沒指望她夫君來了,但如果余夫人放出這句話后,有其他人的家屬不顧一切進(jìn)了來,多少顯得她一開始的海口十分諷刺了。
要不進(jìn)來,就都別進(jìn)來。
徐靜則一直在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早膳,心里想著一會兒那些仆從進(jìn)來后,要如何套他們的話。
就在這時,坐在她旁邊的趙少華一愣,突然揚聲道:“余夫人!”
眾人一怔,連忙順著趙少華的眼神看了過去,就見不遠(yuǎn)處的回廊里,好幾個人簇?fù)碇喾蛉丝觳酵白呷ァ?br />
那顯然是在往大門的方向。
好幾個人如今已是成了驚弓之鳥,大伙兒互相對望了一眼,都猜不出余夫人突然這般急切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原因他們很快就知曉了。
就在他們吃完早膳,周圍的仆從把桌子上的鍋碗瓢盆都收起來后,余夫人突然緩緩走了過來,她身后,分明多了一群人,看穿著打扮,應(yīng)該都是大戶人家的仆從。
陳曦和吳宥秉立刻就認(rèn)出來了,那是他們家里的仆從!
而讓眾人更為訝異的,是正和余夫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男人。
卻見他俊顏端正,身姿挺拔,一雙墨色眼眸疏朗而淡然,便是走在這被重重限制著的宅邸里,依然步伐平穩(wěn),仿佛走在朝堂上一般。
一旁的余夫人眉眼間還帶著沒來得及消化的訝異,只是對著男人的態(tài)度顯然要比他們好上不少,神情也算平靜,正低聲跟他說著什么。
趙少華率先脫口而出,“硯辭!你、你怎么進(jìn)來了?!”
隱藏在人群中的徐靜也不禁訝異地看向他,卻見男人聽到聲音,眉眼微抬,仿佛有著某種感應(yīng)一般,那幽深內(nèi)斂的眸子直直地對上了徐靜的眼眸,微微一閃,便平靜地轉(zhuǎn)移了開去,看向趙少華道:“余夫人要重審?fù)跷迥锏陌缸,理?yīng)要有朝廷負(fù)責(zé)查案的官員在場,這個案子本該由大理寺負(fù)責(zé),然而大理寺的人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剛好我就在附近,大理寺卿便遣人給我傳了話,拜托我替他們走上這一遭!
第156章 協(xié)助驗尸(二更)
徐靜聞言,也沒有多想。
在她看來刑部本來就是負(fù)責(zé)刑獄案件的,跟大理寺只能說管轄范圍不同,蕭逸跟趙六郎交好,知道趙少華被擄了進(jìn)來,過來看上一眼也正常,誰知道恰好被抓了壯丁呢。
要知道,外頭的人進(jìn)來可是要吃下余夫人給的毒藥的,腦子正常的誰會愿意冒這個險?這個明擺著坑人的差事當(dāng)然能甩出去就甩出去。
不過,蕭逸也未免太好說話了,人家讓進(jìn)來就進(jìn)來了。
比她更熟悉官場冷暖的趙少華卻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大理寺那群人不是明擺著欺負(fù)你么!硯辭,你平日里看著精明,怎么、怎么這回就這么傻呢!”
蕭逸只淡聲道:“無妨,不過是舉手之勞,余夫人提的也不是什么無理的要求,何況,長予很擔(dān)心你!
他說最后一句話時,眼神若有似無地掃過了徐靜。
趙少華一噎,頓時說不出指責(zé)的話了。
蕭逸的意思很清楚了,他進(jìn)來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她也不好不領(lǐng)這個情。
其他人見到蕭逸,都是一臉驚喜。
先不說蕭逸本身的卓絕能力,就他刑部侍郎這個身份,就讓人感覺很可靠。
要知道,他們會這么慌亂無措,除了他們的命現(xiàn)在被捏在余夫人手上外,還有個原因——這里的人,就沒有一個正兒八經(jīng)會查案的!
余夫人提的要求,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剃頭的挖耳朵-——外行!對于蕭逸來說,卻只是他的日常工作!
郭流云忍不住驚喜道:“蕭侍郎,你來了咱們就放心了!我突然覺得,我們說不定真的能找出殺害珍娘的真兇!
江二郎卻是在見到蕭逸后,便一直盯著他,直到此時才似乎確認(rèn)了來人真的是他,不由得揚了揚嘴角,意味不明地輕“呵”一聲。
倒是沒想到,這一趟還有這么一個意外收獲。
余夫人顯然也沒想過蕭逸會親自進(jìn)來,但她肯定是歡迎他的到來的,淡聲道:“既然蕭侍郎進(jìn)來了,接下來查案的事,我便全權(quán)交給蕭侍郎,大家好好配合蕭侍郎便是。”
說完,轉(zhuǎn)向蕭逸,道:“蕭侍郎在這個宅子里有什么需求,隨時與我說!
蕭逸點了點頭,也沒客氣,喚周圍的仆從搬來張椅子坐下,讓徐靜等人坐回到吃早膳的杌子上,便開始詢問他們案件的進(jìn)展。
蕭逸不像徐靜需要遮遮掩掩,每一句話都恰好問在了點子上,眾人在他的引導(dǎo)下,很快便把昨晚他們思考分析的事情都與蕭逸說了。
蕭逸進(jìn)來前,已是詳細(xì)了解過這個案子,自是知道半年前這個案子是個什么樣的情況,此時聽完在場眾人的話,又看了趙少華給他的日錄,心里很快便有了幾分推斷。
難怪他們會讓人把這些仆從喚進(jìn)來。
雖然今天由始至終,徐靜都低調(diào)地坐著沒說幾句話,但大家復(fù)述昨晚的事情時,話里話外總是會帶上她,蕭逸不用細(xì)想都知道,一群外行聚在一起能分析到如此地步,少不了某人在里面的推波助瀾。
他不由得暗暗揚了揚嘴角。
他就知道,不管在什么情況下,她都不會讓自己處于劣勢中。
余夫人這回沒有回房間休息,一直坐在一旁聽著蕭逸問話,聽到他們都覺得吳宥秉嫌疑最大時,她陰沉著一張臉看了吳宥秉一眼,那一眼里,分明蘊含著讓人膽寒的深深殺意。
一直暗中觀察著她的徐靜卻是微微揚了揚眉,一臉若有所思。
余夫人對吳宥秉有殺意不難理解,但聽到大多數(shù)人都懷疑吳宥秉是兇犯時,她卻分明沒有一些訝異的神色。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問完話后,余夫人見蕭逸眼簾微垂似乎在沉思,忍不住道:“蕭侍郎,接下來可是要審問今天進(jìn)來的這些仆從?”
蕭逸抬眸,看了她一眼,卻是道:“余夫人,在審問之前,我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余夫人微愣。
只是,難得有一個專職查案的官員敢進(jìn)來,還是這種分量的,余夫人心里也不乏感激和尊重,想也沒想便點頭道:“自是沒問題!
她看出蕭逸是想單獨與她說話,便把他帶去了她原本休息的那間廂房。
被留下來的眾人面面相覷,無論如何都想不出蕭逸要和余夫人說什么。
徐靜卻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是因為激動和驚喜。
她大概猜到,蕭逸想做什么了。
不到一刻鐘左右,蕭逸和余夫人便出來了,蕭逸的臉色一如往常,眾人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余夫人的臉色比進(jìn)去前難看了許多,眉頭微皺,嘴角緊抿,似乎在為什么事情掙扎。
只是,走到他們面前后,她的神情便堅定了下來,顯然心里已是作出了決定。
蕭逸沒有廢話,直接說出了他的意圖,“余夫人煞費苦心保存了王五娘的尸首,對于查案是一大好事,因此我接下來打算驗尸。”
驗尸?!
竟然是驗尸!
查案驗尸自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然而,這里哪里來的仵作!
莫非,蕭侍郎要親自驗尸?
這也不是不可能,蕭侍郎常年辦案,對驗尸定然也是有研究的!
蕭逸卻突然道:“我雖然略通驗尸之事,但到底不是專業(yè)的仵作,我聽說有一個大夫無意間被卷進(jìn)了這件事,大夫?qū)θ梭w情況更為了解,我希望她能協(xié)助我驗尸!
說完,一雙眼眸再無任何遮掩,直直地看向徐靜。
這個要求乍聽之下有些奇怪,但細(xì)細(xì)一想,也有道理。
雖然可以從外面調(diào)仵作進(jìn)來,但先不說一來一回的費時間,既然蕭侍郎懂驗尸,又有一個大夫在,倒沒必要再找個人進(jìn)來了。
趙少華連忙道:“徐大夫是受我牽連進(jìn)來的,我要先問問徐大夫愿不愿意。”
不是所有大夫都愿意做驗尸這種污穢低賤的事情的。
若徐大夫不愿意,她自是要堅決維護(hù)徐大夫的意愿。
她卻不知曉,徐靜何止愿意,甚至已是期盼這件事許久了,面紗后的唇微微一揚,上前一步道:“我誤打誤撞來了這里,也是跟王五娘有緣,如果我有能為王五娘做的事,自是責(zé)無旁貸!
余夫人不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請蕭侍郎和徐大夫隨我過來!
說完,帶著他們兩人走向了臨水的那間廂房。
在場唯一知曉徐靜真實身份的徐雅卻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只覺得如今發(fā)生的事情,簡直比王五娘的死更撲朔迷離!
第157章 冥冥之中的指引(一更)
若不是昨晚那女人親口在她面前承認(rèn)了她就是徐靜,徐雅都要以為自己認(rèn)錯人了。
不會是,蕭逸不知道她是徐靜罷?
很有可能,那女人嫁進(jìn)蕭家后,她可是一直關(guān)注著她,自是知道,她嫁進(jìn)蕭家這些年,根本沒見蕭逸幾面!蕭逸認(rèn)不出她太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