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趙景明也走了過來,看了徐靜一眼,咳了一聲道:“對啊,我可不覺得昨晚那群人會輕易放過他們盯上的人!你就別瞎折騰了,要不直接住進(jìn)硯辭家里唄!”
早已是有些動搖的徐靜聞言,立刻當(dāng)機立斷道:“我就借住蕭侍郎方才說的那個宅子兩天罷,勞煩蕭侍郎了!
很多事情果然是對比出來的。
跟住進(jìn)蕭逸家中一比,暫住他手底下的宅子兩天,突然就覺得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看到女子這果斷的模樣,趙景明微微一噎,不由得憐憫地看了一旁的蕭硯辭一眼。
嘖嘖,人家娘子得是多嫌棄他啊,一說要住進(jìn)他家里,就一副橋底破廟都能住的模樣。
看來,他和蕭禾上午時說的那些話,真的很有可能實現(xiàn)啊!
蕭逸哪里知道身旁這兩人心里在打什么官司,見到徐靜應(yīng)了下來,臉色頓時一松,嘴角還微不可察地?fù)P了揚,道:“我現(xiàn)在就送你過去。”
說完,拍馬走回了前頭。
蕭禾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目視前方,臉上笑容溫潤,“怎么不直接讓人家住到你家?可是不敢?”
硯辭說那句話的分量,跟長予說的分量自是不同的。
若是硯辭一開始就沒給徐四娘第二個選項,他自是可以順著硯辭的話,把人推進(jìn)他家里。
蕭逸臉色微僵,深吸一口氣,淡聲道:“我自有分寸,你莫多管閑事!
說完,“駕”了一聲,拉開了和蕭禾間的距離。
他并不想讓那個女子太為難。
他已是模模糊糊地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意,雖然還沒想好接下來要怎么做,但唯有一點,他十分明確——他并不想嚇著她,也不想用什么見不得光的法子算計逼迫她。
他只想一點一點地靠近她,也希望她能一點一點地接受他的靠近。
蕭禾看著蕭逸的背影,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只怕硯辭這回,是認(rèn)真了。
正是因為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太重,才會這般克制。
很快,蕭逸就帶徐靜幾人到了他所說的那處宅子,徐靜到底是有著徐四娘的記憶的,立刻便察覺出了這個宅子所處的位置確實是個好位置。
西京東西共十六條大街,南北共十二條大街,中間若干條小街,皇城在北部正中,因此,越靠北的地方,各種官府衙門就越密集,治安也越好,房價自然也是越高。
蕭逸這個宅子,就位于西京西北邊偏中部的位置,再往北一些,就是權(quán)貴富豪云集的地區(qū),可以說兼顧了治安好,離西京的權(quán)貴富豪圈又還有一定距離這兩個優(yōu)點!
第118章 孩子的真情告白(二更)
徐靜心里是很滿意的,跟蕭逸真心實意地道了聲謝,就和陳虎以及程顯白住了進(jìn)去。
蕭逸倒沒有留太久,留下十幾個護(hù)衛(wèi)給她,說她在西京這段時間,這些護(hù)衛(wèi)會護(hù)著她,有什么事也可以遣這些護(hù)衛(wèi)去找他,便離開了。
這一路上對她格外殷勤熱絡(luò),讓徐靜都有些怕了他的閑云卻是一反常態(tài),沒有與她多說什么,笑容甚是燦爛地道了句:“徐娘子,一會兒見!
便跟著蕭逸屁顛屁顛地離開了。
徐靜還在琢磨著他這句“一會兒見”是什么意思,是他口誤了,還是一會兒他要幫蕭逸給他們送什么來?一旁程顯白無比激動的呼聲就拉回了她的思緒,“老天爺,這宅子也太好了!還是個兩進(jìn)制的宅子!西京的房價可謂寸土寸金!我努力奮斗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買下一個院子。
這竟然是蕭侍郎獎賞給手下人的宅子,我現(xiàn)在去向蕭侍郎毛遂自薦來得及嗎?”
徐靜不由得涼涼地瞥了他一眼,程顯白身子微僵,立刻抬頭挺胸,正兒八經(jīng)地咳了一聲,一臉嚴(yán)肅道:“當(dāng)然,我是不會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的!我已是決定了要為杏林堂奮斗一輩子!”
徐靜懶得跟他耍寶,道:“現(xiàn)在剛過午時,時間還早,我們先進(jìn)去收拾一下,隨后勞煩你們兩位去探探宋家的所在罷。
沒什么問題的話,明天一早,咱們就正式過去拜訪,把藥送過去!
說完,便拿著行李走進(jìn)了屋子里。
程顯白瞅著徐靜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才一把拽過陳虎道:“大虎,你說蕭侍郎是不是對咱們太照顧了?還讓咱們住他的房子,不會是……不會是蕭侍郎瞧上徐娘子了罷?”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以蕭侍郎的身份地位,頂天了就是納徐娘子為貴妾,以徐娘子的心性,定是打死不從的!
青青若是知曉這件事,只怕又要拍桌而起了。
程顯白這番話卻是勾起了陳虎的悲慘回憶,他深吸一口氣,臉色沉肅地按著他的肩膀道:“大白,我奉勸你,別想太多,蕭侍郎就是人好,而且徐娘子先前協(xié)助蕭侍郎破了好幾個案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勞,蕭侍郎也不過是擔(dān)心徐娘子和我們的安危,才把這個宅子暫借給我們。
別太真情實感,沒結(jié)果!
他就是被深深傷過了,所以無論如今蕭侍郎和徐娘子做出什么事情,他也不會再相信愛情了!
程顯白:“???”
不是,他什么時候真情實感了?這家伙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
很快,徐靜就知道閑云說的一會兒見是什么意思了。
彼時她正在房間里收拾東西,她本來想選擇外院的客房,陳虎和程顯白卻以男女有別為由,堅決讓她住到了內(nèi)院,他們兩個住在外院。
徐靜無法,雖然她不在乎什么男女有別,但在這個世界生存,還是得守這個世界的規(guī)矩的。
她正坐在小廳的長榻上,把自己帶過來的衣服一一拿出來疊好,外頭就突然響起一陣“蹬蹬瞪”的急切腳步聲,以及閑云著急無奈的聲音,“小郎君!你慢一點,慢一點,小心摔了!”
徐靜微愣,猛地坐直了身子,短暫的訝異后,臉上已是下意識地?fù)P起了笑容。
很快,一個穿著豆綠色衣袍、綁著雙髻的小不點就急吼吼地跑了進(jìn)來,見到徐靜,一雙眼兒立即笑彎了,激動地喊了聲“阿娘”,就一下子撲到了徐靜懷里。
好多天沒見這個小家伙了,徐靜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對他的掛念遠(yuǎn)比自己想的要多,感覺到懷里的孩子無比依戀地靠著她,小腦袋仿佛小狗一般蹭著她,不停地喚她“阿娘”,徐靜心里一軟,把他抱了起來,放到自己膝蓋上,看著面前笑容滿面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小不點,不由得笑道:“你怎么過來了?我還想著明天就去看你呢!
“閑云今天早上說要去接阿娘,我就一直在家里等著阿娘啦!”
小不點喜滋滋地晃著小腳丫道:“阿娘是特意來看長笑的嗎?”
徐靜“呃”了一聲,頗有些心虛地道:“當(dāng)然啦,阿娘說會來看你,就來啦,阿娘是不是沒有說謊?”
小不點的一雙眼睛霎時彎得更細(xì)了,突然卻像想到了什么,小嘴嘟了嘟,“閑云說,阿娘只在西京待一兩天是嗎?阿娘……阿娘就不能多待幾天嗎?”
這事兒就不能騙小孩了。
徐靜無奈地看著他,輕輕理了理他因為跑得急而弄亂了的劉海,道:“長笑,抱歉,阿娘在安平縣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阿娘答應(yīng)你,以后一有空就來看你,好不好?”
如果她和宋家的買賣關(guān)系能延續(xù)下去,以后應(yīng)該會有很多機會來西京。
這時候,終于趕了過來,也走了進(jìn)來的閑云聽到徐靜的話,立刻在心里拼命吶喊:“小郎君,快快撒嬌賣慘!一定要留下徐娘子啊!就是多留幾天也好!”
然而,小家伙聞言,臉色雖然黯然了一瞬,但徐靜這回來看他,在小小的孩子心中,已是大大撫慰了他先前的不安,這會兒聽到徐靜承諾以后還會看他,立刻高興得不行不行的,重重地“嗯”了一聲,就把小腦袋靠在徐靜的肩膀上,喃喃地真情告白,“阿娘,長笑真的好喜歡你啊。”
回到西京后,他其實一直都很不高興,雖然阿爹陪他的時間更多了,但他還是想阿娘,也擔(dān)心阿娘不會來看他。
但現(xiàn)在阿娘來了,阿娘果然沒有騙人!阿娘說以后還會來看他,就肯定會來的。
雖然……雖然他很想阿娘一直留在他身邊,但他不能一直這么不乖,阿爹說了,阿娘也有她要做的事情,也有大人經(jīng)常說的那種苦衷,但阿娘,肯定是在意長笑的。
徐靜不禁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長笑。
她原本以為,還要好好哄這孩子一番,才能讓他接受這件事。
怎么這回見到這個孩子,有種他比先前更懂事了的感覺呢?
見自家小郎君這么輕易就被滿足了,閑云默默地?fù)崃藫犷~。
他們郎君和小郎君哦,他都不知道該說誰更沒出息了!
眼見著是不能指望小郎君挽回戰(zhàn)局了,他輕嘆一口氣,走上前給徐靜行了個禮,道:“小人見過徐娘子,我們郎君說小郎君思念徐娘子甚重,難得徐娘子來了西京,就應(yīng)了小郎君,讓他來徐娘子這里住兩天。
郎君說徐娘子這回來京,沒帶徐娘子身邊那兩個侍婢,擔(dān)心徐娘子一個人帶小郎君太辛苦,特意囑咐小人帶了幾個仆從過來!
說著,拍了拍手,立刻便有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領(lǐng)著兩個年輕的婢子走了進(jìn)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地朝徐靜行了個禮,隨即,那個婦人笑容溫和道:“奴婢見過徐娘子,奴婢姓沈,是小郎君的奶娘,這兩個侍婢,一個名為秋水,一個名為初菊,這幾天徐娘子和小郎君的衣食住行,都交給奴婢們便是了,徐娘子若覺得奴婢們有哪里做得不周到的,可以隨時開口!
第119章 你們郎君是個好父親(一更)
徐靜微微一愣,不動聲色地打量了面前幾人一眼,淡淡一笑道:“你們不用這般多禮,你們平日里都是服侍小郎君的,這兩天照顧好小郎君便是,倒不用太顧慮我。”
沈娘聞言,似乎有些怔然,但很快便收起了臉上的異樣,笑瞇瞇道:“徐娘子這話可就讓奴婢們難做了,再怎么說,徐娘子都是小郎君的親娘,何況郎君遣奴婢們過來的時候,可是說要服侍好小郎君和徐娘子,奴婢們怎么能不顧慮徐娘子呢!
來的路上,閑云已是與她們說了這前夫人的情況,如今看來,他們這前夫人確實很排斥與郎君再有什么牽連。
她是小郎君去了郎君身邊后,才來到小郎君身邊的。
說來也好笑,郎君當(dāng)初是以奶娘的名義把她請來的,男人家不懂怎樣養(yǎng)孩子,滿心以為兩歲多的孩子還要吃奶,那時候小郎君剛到郎君身邊,正是又害怕又不安的時候,什么都不愿意說,因此她去到小郎君身邊,小心翼翼地詢問了一番后,才知道小郎君早已是斷奶了。
據(jù)說小郎君先前是有一個奶娘的,但她得罪了前夫人,在小郎君不到一歲的時候就被攆走了,以至于小郎君是生生斷的奶。
郎君府上原本清一色都是男人,發(fā)現(xiàn)小郎君其實已是斷奶后,也沒有遣退她,就讓她作為奶娘在小郎君身邊服侍。
因此,她是第一回見到小郎君的親娘,先前,也只是偶爾從東籬和閑云嘴里聽說過這位。
小郎君雖然內(nèi)斂敏感了一些,但還是很好帶的,而且這孩子格外讓人心疼,服侍小郎君這幾年,沈娘早已是把他當(dāng)成了親生的孩兒一般,對于據(jù)說曾經(jīng)苛待過小郎君的前夫人,自是多少有些怨嗟。
聽閑云說她們這回要去服侍的是前夫人,她不由得又是震驚又是不滿,閑云立刻一臉嚴(yán)肅地說,如今的夫人已是與以前大不一樣了,郎君對夫人的態(tài)度,跟以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語,便連家里的幾個侍婢,也是郎君從安平縣回來后叫人采買的,郎君雖然沒說這樣做的用意,但他和東籬這兩個在安平縣一路看過來的怎么不清楚,郎君是為夫人買的侍婢呢!何況如今,便連小郎君也十分依戀夫人。若她還帶著以往的想法去服侍夫人,一不小心得罪了夫人,便是她是小郎君身邊的老人,郎君也斷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沈娘雖然又驚又疑,但閑云和東籬可是從小就跟在郎君身邊的人,郎君的喜好變化,他們比她清楚多了。
何況,細(xì)細(xì)一想,家里僅有的幾個侍婢確實是郎君從安平縣回來后,突然讓手下的人買來的,先前,不管旁人說什么,郎君府上就是沒有一個年輕的侍婢,若不是郎君先前娶過妻,還有一個孩子,只怕各種難聽的謠言早就滿天飛了。
因此,沈娘在來這里前,已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還嚴(yán)肅警告了那兩個侍婢一番,只是,夫人的模樣,尤其是夫人和小郎君相處時的景象,還是把她驚到了。
看來閑云說的話不假,這前夫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變回他們的現(xiàn)夫人,她是萬萬不敢怠慢了。
沈娘的這一番話讓徐靜有些無奈,只是又不好讓她們?yōu)殡y,只能輕嘆一口氣,道:“罷了,你們想怎么做便怎么做罷,最要緊的,便是照顧好小郎君便是了!
沈娘連忙帶著兩個侍婢應(yīng)了聲是,見到徐靜收拾到了一半的衣物,立刻指揮秋水去接手,又說她們這會兒要去采買這兩天要用的東西,問徐靜有沒有什么需要的,徐靜說沒有后,才帶著初菊行了個禮離開了。
不得不說,有人在身邊幫忙,還是很省功夫的,秋水手腳利索地幫徐靜把東西收拾好后,便去后廚幫他們準(zhǔn)備下午茶了。
徐靜一行人來到西京的時候已是過了午時,路上為了趕時間,也沒有停下來用膳,只隨便用了些糕點和干糧,若下午不另外吃點東西,到了晚上定是要餓壞了。
因此,徐靜本來打算收拾好東西,就去后廚下碗面吃的。
這下子陡然閑了下來,徐靜眨了眨眼,干脆疊起心思,專心致志陪伴起了許久沒見的長笑。
長笑自是高興壞了,一直纏著徐靜跟她說自己回了西京后都做了什么,芝麻綠豆點的小事都能說半天,還讓閑云把他這段時間寫大字的字帖帶來了,一臉得意地給徐靜看,說夫子都稱贊他的字寫得好!
徐靜沒有養(yǎng)孩子的經(jīng)驗,不太清楚四歲多快五歲的孩子寫出來的字是怎樣的,但手上字帖的字雖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一筆一劃看得出已是有了幾分筆鋒,且都寫得十分整齊有力,有些慚愧的說,再過幾年,這孩子的字只怕都要比她寫得好了。
突然,她發(fā)現(xiàn)長笑這些字帖上的批復(fù)明顯有兩種字跡,一種字跡用的是紅墨,寫的是一手風(fēng)姿綽約、行云流水的瘦金體,另一種字跡用的是黑墨,筆勢雄健灑脫、力透紙背,寫得顯然比前一種字要大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