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他感覺錯了!
何況,自從蕭侍郎經歷了那樁失敗的婚姻后,朝里一直有傳聞,說圣上憐惜自己這個心腹臣子,要親自為他另擇良緣。
圣上從小和蕭侍郎一起長大,和蕭侍郎感情甚篤,圣上親自出手,定是會給蕭侍郎選擇一個最適合他的女子。
想來,等蕭侍郎回到西京后,好事也要近了。
確認死者身份的工作倒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很快,孟安禾就走了回來,朝蕭逸和鄧有為行禮道:“蕭侍郎,鄧縣令,死者的身份已是確定了,是小溪村的卓玉婷!
卓玉婷的母親去年去世了,家里只剩她父親、祖母和兄長嫂嫂,以及兩個侄子,他們立刻就認出了那條發(fā)帶正是卓玉婷失蹤那天用的!
卓玉婷嫂嫂這段時間身體不是很爽利,卓玉婷就主動把家里的家務都囊括在了自己身上,據她家里人說,四天前,卓玉婷和她嫂嫂一起用完朝食后,便拿著家里的臟衣服去河邊漿洗,那之后便一直不見她回家,到了晚上,他們察覺到不對勁,立刻喊村子里的人一起去找,卻一直都沒找到卓玉婷的行蹤。
屬下們問了村子里的人,得知那天卓玉婷去河邊漿洗臟衣服時,還有幾個同村的女子和婦人在場,我們已是派人去把那些人聚集起來,請蕭侍郎和鄧縣令過去審問!”
第77章 誰來保護我,為我申冤?(一更)
案子總算是有了一點進展!
古代勞動人民為了節(jié)省時間,一天一般只吃兩頓,上午一頓,下午一頓,上午那頓便叫朝食。
有些人家吃得晚,吃朝食的時間都快接近午時了,而卓玉婷是下午失蹤的,符合死者死前半個時辰左右曾用餐的說法。
蕭逸點了點頭,轉向一旁的徐靜道:“徐娘子比較清楚死者的情況,也一起過去罷!
徐靜正有此意。
反正下午的坐診她已是翹了,總得翹得有價值,何況,這個案子里有一些事情,讓她十分在意。
鄧有為忍了忍,但他這回學聰明了,什么都沒說。
他現(xiàn)在已是知道,徐娘子在驗尸一事上,確實有著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能耐。
但審問又不是驗尸,蕭侍郎讓徐娘子過去做什么?
莫非,徐娘子在查案上,也頗有心得?
小溪村離案發(fā)地點不算遠,走路過去一刻鐘左右就能到。
蕭逸讓陳虎推著徐靜往小溪村的方向走,自己和鄧有為走在一旁。
鄧有為忍不住一再的瞥向一旁輪椅上的女子,對她的好奇簡直到達了頂點。
這徐娘子到底是什么人物?據說她身上這傷是先前協(xié)助縣衙破那大夫連環(huán)殺人案的時候落下的。
除了驗尸破案,她還是最近在安平縣赫赫有名的女神醫(yī)。
安平縣雖然緊挨著西京,但也不過是一個不算大的普通縣城,怎么就出了這么一個不同尋常的女子呢!
就在這時,蕭逸看了看徐靜,道:“徐娘子可想好要多少酬勞了?”
徐靜抬眸看向他,眼角微微一揚道:“自是想好了,我不是縣衙的差役,而是縣衙特意請來協(xié)助破案的,若不是要協(xié)助縣衙破案,我在杏林堂坐一下午的診也能賺不少銀子,我總不能賺得比在杏林堂少可是?
不過,蕭侍郎先前也幫了我良多,我便給個優(yōu)惠價罷,驗一次尸一兩銀子!
“一、一兩銀子?!”
鄧有為終是忍不住,一臉詫異地道。
要知道,便是在縣衙掛了名的仵作,也就是吳仵作之流,一年的俸祿也就六兩銀子!
縣衙其他差役的月俸,也就是一兩到二兩銀子不等。
這徐娘子竟然一開口,就索要一兩銀子的酬勞,還是按次來收。
未免、未免太獅子開大口了罷!
徐靜卻略一揚眉,淡聲道:“本來驗尸便不是我的主業(yè),鄧縣令若是嫌貴,大可另請高明!
她是不太甘心就這樣放棄法醫(yī)這份工作不假,但在談理想前,得先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一個女子孤身在這個世界生活,本便困難重重,若是她在行仵作一事這件事傳出去,可想而知會讓她的生活更艱難。
她會答應蕭逸來到這里,一是因為她心底里對這份工作的信念和執(zhí)著,二是因為對蕭逸的信任。
他說他會安排好一切,徐靜就相信他不會輕易讓她在替縣衙驗尸這件事傳出去。
但她雖說相信蕭逸,也不是毫無理智地完全信任,即便蕭逸再有能力,這件事也是有可能傳出去的,當然,即便這件事傳出去對她造成了不好的結果,也是她自己的選擇,但與這高風險對等的,她自然要求高的酬勞。
若縣衙連一兩銀子都不愿意出,她又為何要為它冒那么大的風險驗尸?
鄧有為一愣,忍不住有些激動道:“你、你這也太、太勢利眼了,驗、驗尸查案也、也是為了無辜的百姓,你、你有這個本事,怎、怎可因為金錢的問、問題就、就藏私……”
徐靜不禁嘲諷地一勾嘴角。
這鄧縣令果然如蕭逸所說,清高得有些討人嫌了。
她沒心思與他說什么大道理,只淡淡地說了句:“那些被害的百姓無辜,需要別人去保護伸冤,那我呢?誰來保護我,為我伸冤?”
她頓了頓,道:“我愿意為無辜的百姓伸張正義,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思考,要如何自保!
鄧有為一愣,顯然還是很不認同徐靜的說法,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他是清高,不是沒腦子。
他崇敬向往大公無私、一心為民的遠大志向,卻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有這般崇高的志向。
他可以看不上一心自保、過好自己生活這種自私自利的想法,但也不能說它就是錯的。
蕭逸不禁深深地看著一旁的女子,她那句“誰來保護我,為我伸冤?”不住地在他腦海里徘徊。
這次再見面,這女子身上有著許多翻天覆地的改變,除此之外,她還仿佛與周圍的人無形中豎起了一層屏障。
她不相信周圍的所有人,她仿佛一個人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有著深深的戒備。
所以,她被誣陷殺害了彭十,不得已找上他幫忙時,才會無比嘲諷地說出那句“若官府無法證明我的清白,民女請求自證清白”。
所以,她遇到問題時,首先想的永遠不是依靠別人。
她甚至寧愿一個人艱難地摸索著過自己的新生活,也不愿意去投靠遠在汴州的母親娘家。
蕭逸的心忍不住又一次沉悶起來。
他這一刻仿佛更進一步地了解了這個女子,她就仿佛一頭孤狼,雖然依然愿意相信周圍人的溫暖和善意,卻已是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解決所有問題。
要說她養(yǎng)成這性子,是因為從小被徐家丟到了莊子上的緣故,但以前的她也分明不是這種性子。
見氣氛似乎僵持了起來,蕭逸嘴角微抿,啟唇道:“徐娘子說得對,是我們有求于徐娘子,徐娘子要求再高的酬勞都是正常的。
何況,徐娘子在驗尸一事上的能耐,是普通仵作所無法比擬的,自然不能拿普通的仵作跟徐娘子比。
安禾,一會兒回縣衙后,你就把徐娘子這回驗尸的酬勞給徐娘子送過去。
這回算是我越俎代庖了,如今安平縣的縣令是鄧縣令,以后要不要用徐娘子,自是由鄧縣令自己選擇。
不過,鄧縣令一心為民,自是無法容忍冤假錯案的產生,更無法容忍惡徒潛逃在外無法抓捕歸案,區(qū)區(qū)一兩銀子跟這些后果比起來,簡直再微不足道了,不是么?”
鄧有為:“……”
這是當然的!
他、他不喜歡這徐娘子的勢利眼是一回事,認可她的能力是另一回事!
只要是能幫助到百姓的,便是她開口要一百兩銀子,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了。
他深吸一口氣,拼命按下心底里的不舒爽,朝徐靜深深作了個揖道:“某、某方才的態(tài)度多、多有得罪之處,還、還望徐娘子大、大人有大量,不、不要計較,以、以后某還有許、許多要倚仗徐、徐娘子的地方!
徐靜哪里看不出這廝的心思,嘴角涼涼地一勾,道:“如果,我非要計較呢?”
第78章 審問(二更)
鄧有為一愣,眼眸微睜,無比震驚地看著徐靜。
徐靜也只是嚇嚇他,不是真的想跟他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眼見著村子到了,淡聲道:“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鄧縣令不如想想怎么盡快把兇犯抓拿歸案。
兇犯這次的犯罪雖然很青澀,但不難看出他手段殘忍,心思狠毒,若放任不管,只怕接下來還會有女子遇害!
鄧有為再次漲紅了一張臉,還想說什么,不遠處卻傳來一個衙役的高呼聲,“蕭侍郎,鄧縣令,這邊,我們把人都聚集在村長家了!”
鄧有為一愣,就聽一旁的蕭逸道:“你先過去罷,如今在安平縣主事的人是你!
言下之意,是要他作為縣令主理這個案子。
鄧有為哪里再有心思想其他事,點了點頭,朝蕭逸行了個禮,便大步往前走了。
蕭逸又看了陳虎一眼,道:“鄧縣令初來乍到,對安平縣的事情不熟悉,你帶上其他差役過去幫一下鄧縣令的忙!
陳虎沒想太多,本來被罷職他是很憂傷的,這會兒突然被安排了任務,心里頓時有種偷到了腥的竊喜,連忙應了一聲,帶上其他幾個差役追鄧有為去了。
蕭逸十分自然地接替了陳虎的活,推著徐靜慢慢往前走。
徐靜轉頭瞥了那男人一眼,道:“蕭侍郎特意把其他人都支走了,是有話要與我說?”
“嗯。”
蕭逸垂眸,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烏黑濃密的發(fā)頂,以及兩只小巧瑩潤仿佛最晶瑩剔透的水晶餃子皮的耳朵。
他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道:“我只是對徐娘子方才說的話,有些異議!
徐靜微愣。
“徐娘子擔心驗尸這件事暴露會給你帶來麻煩,這是人之常情,但即便徐娘子要求再高的酬勞,也不可能完全杜絕這個風險。
徐娘子若是真的想自保,難道不是應該自此再不碰驗尸之事?”
徐靜呼吸微微一窒,嘴角揚起一個微冷的弧度,道:“蕭侍郎好生奇怪,請我來為縣衙驗尸的人是蕭侍郎,如今說我不該繼續(xù)驗尸的人也是蕭侍郎。
蕭侍郎到底是希望我繼續(xù)驗尸,還是不繼續(xù)驗尸?”
女子雖然背對著他,蕭逸看不清她的神情,卻能感覺到她仿佛一只炸毛的貓咪一般把尾巴高高豎起。
他不自覺地緊了緊握著輪椅把柄的手,嗓音微沉道:“我作為朝廷命官,萬事都該從百姓角度出發(fā),自是希望徐娘子能繼續(xù)替縣衙驗尸。
只是,鄧縣令怕是誤會徐娘子了,若徐娘子真的是那等只顧自己生活、眼中只有錢財?shù)娜,便不會應下和縣衙間的合作。”
徐靜一怔,就聽身后的男人繼續(xù)道:“我只是想告訴徐娘子,徐娘子是我請來的,便是我回了西京,我也會盡我所能不讓徐娘子驗尸的事對徐娘子的生活造成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