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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香好不容易才咽下已是涌到了喉嚨口的事物,淚眼朦朧地看著徐靜,“娘子,你怎么這么淡定?再這樣下去,咱們就真的要被定罪了。

  娘子千萬不要自暴自棄,天上的夫人定然會保佑我們的!”

  除了自暴自棄,春香找不到其他詞可以解釋娘子如今的淡定了。

  徐靜微愣,好笑道:“不冷靜又能如何?難道大哭大鬧就能解決問題?如果能解決問題,我現(xiàn)在就立刻扯開嗓子大叫……”

  話音未落,一旁的牢房里突然傳來一陣詭異的輕笑聲——

  “呵……呵……呵……”

  第11章 哪里來的妖魔鬼怪

  死一般沉寂的牢房里突然冒出這般詭異的聲音,春陽和春香都嚇了一跳。

  只見他們左邊的牢房里,一個(gè)頭發(fā)凌亂、滿臉絡(luò)腮胡的男人正靠坐在墻邊,身上的衣服已是臟污得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他一雙瘋狂陰翳的眼睛透過亂七八糟的頭發(fā)和胡子緊緊盯著她們,嗓音沙啞干癟,“小娘子,方才押你們過來的衙役說,你殺了虎頭村那個(gè)彭十,可是真的?”

  春陽和春香下意識要擋在徐靜面前,徐靜擺了擺手,平靜地回望那個(gè)男人,“彭十確實(shí)死了,但不是我殺的!

  方才那幾個(gè)衙役押她們過來時(shí),一路都在高聲談?wù)撍齻冞@個(gè)案子,大牢里的其他人會知道不奇怪。

  但這個(gè)男人,明顯認(rèn)識彭十。

  徐靜話音未落,就見那個(gè)男人的眼睛詭異地一亮,喃喃道:“死了……真的死了……哈哈哈!死了!這惡賊流氓終于死了!死了!”

  見男人突然仰頭爆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春陽和春香都不自覺地一抖,徐靜眉頭微蹙,淡聲道:“你跟彭十有仇?”

  “有仇?我跟他當(dāng)然有仇!天大的仇!”

  男人的笑聲戛然而止,渾身發(fā)抖,眼神瘋狂地道:“我女兒,我疼愛了十五年明年就要出嫁的女兒,就因?yàn)楸荒切笊瓷,被?qiáng)擄進(jìn)了彭家,之后便下落不明!

  我跪在地上求那畜生把女兒還給我,那畜生竟然說從沒見過我女兒!

  我沒辦法,只能喬裝打扮進(jìn)入彭家,但我找遍了整個(gè)彭家,都沒見到我女兒一片衣角!我問彭家的人,他們不是說沒見過我女兒,就是支支吾吾不肯說,還警告我不要再提起這件事!可惜我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被那畜生遣人打了一頓丟了出去,還折了一條腿!

  我很肯定我女兒就是在彭家失蹤的!我去縣衙報(bào)案,誰知道我們的青天大老爺,哈哈哈,百姓父母官孫縣令竟然說,我女兒定是不安分與人私奔了,還說我誣陷良民,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打了一頓,丟進(jìn)了牢里!

  我女兒最是乖巧本分,怎么可能做出與人私奔這種事!而且……而且,彭家人是當(dāng)著我的面把我女兒擄走的!是我親眼看著他們帶走了我女兒!!”

  男人越說越激動(dòng),最后幾乎是嘶吼出來的,整個(gè)人就像一只狂暴的野獸。

  “是我沒本事,保護(hù)不了我的鳶兒,是我沒本事,是我沒本事!”

  忽然,男人猛地趴伏在地上,額頭拼命磕著地面,一邊磕一邊低吼道:“是阿爹沒本事,是阿爹沒本事,鳶兒,你原諒阿爹,原諒阿爹……”

  “娘……娘子……”

  春陽和春香看得目瞪口呆,頭一次見到這般自殘的人。

  難怪方才她們看到這男人額前的頭發(fā)都糊在了一起,比別的地方顏色要深,只怕他這樣自殘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沒有他額前那些頭發(fā)遮擋,他的額頭定然慘不忍睹。

  徐靜輕嘆一口氣道:“這人,已經(jīng)瘋了。”

  顯而易見,他的女兒也是彭十的受害者。

  春陽猛地握緊拳頭,咬牙道:“那彭十,真是豬狗不如!”

  她無法想象,要是娘子沒有振作起來,要是彭十沒有遇害,她們的處境會如何。

  只怕不會比現(xiàn)在好多少。

  春香許是也想到了這一點(diǎn),沉默著沒說話,主仆三人擠在一起坐在草堆上,好半天,春香突然吸了吸鼻子,道:“娘子,我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們昨天好不容易吃上肉了,奴婢……奴婢昨晚做夢都在想著下一頓會吃什么肉呢,也不知道我們臨死之前還能不能嘗嘗肉味……”

  便是在這樣的處境下,春陽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翻了個(gè)白眼道:“都什么時(shí)候了,你還在想這個(gè)!”

  徐靜也忍不住好笑地看向她。

  突然,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主仆三人立刻坐直身子,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腳步聲一直沒停,很快,就有一個(gè)方臉高瘦的衙役出現(xiàn)在她們的視線里。

  那衙役徑直停在她們的牢房前,掏出鑰匙打開牢房的門,冷聲道:“罪人徐氏,孫縣令要親自審問你,出來!”

  春陽一驚,連忙站了起來,“這位官爺,我們娘子真的沒有殺人!你要帶人去審問,就帶我罷,我們娘子身嬌肉貴,受不得這些折磨!”

  春香也急忙站了起來,“帶我吧!我肉多皮也糙,肯定要比娘子和春陽好審問!官爺,帶我吧!”

  衙役卻鄙夷地掃了她們一眼,依然直直地看著徐靜,“孫縣令只讓徐氏一個(gè)人過去!徐氏,還不出來?是要我進(jìn)去押你出來?!”

  徐靜緩緩站了起來,眼神微冷,突然,低低地笑了,“方才在公堂上,孫縣令沒有問過我一句話,就直接定了我的罪,如今卻又要單獨(dú)提審我。

  只怕不是提審,是要逼我認(rèn)罪吧?”

  衙役一愣,臉倏然一白。

  這女人怎么知道的!

  而且,她也太淡定了吧!這還是個(gè)女人嗎?

  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休得胡言!我們縣令向來秉公辦事!立刻給我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徐靜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威脅,自言自語般道:“要怎么做才能最快、最完美地完結(jié)這個(gè)案子呢?如果是我的話,僅僅逼嫌犯認(rèn)罪還是太冒險(xiǎn)了,不如……直接讓嫌犯畏罪自殺,畢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你是說嗎?”

  衙役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牢房里的女人。

  這女人竟然連這點(diǎn)都猜到了!

  這到底是哪里來的妖魔鬼怪!

  只是,即便她是深淵地府來的,今天也必須死,否則,死的人就是他了!

  他猛地一拍牢房的木欄桿,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厲喝道:“你再廢話一句試試!我不介意就在這里給你們一些顏色看看!”

  徐靜冷冷地一扯嘴角,慢條斯理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會叫的狗向來只是虛張聲勢,可不敢咬人。

  你不敢動(dòng)我,至少,不敢在這么多人面前動(dòng)我。”

  他們可是要做出她畏罪自殺這個(gè)假象的,怎么可能給別人落下把柄。

  若是當(dāng)著別人的面打了她們,事后被人說起,難保會落下一個(gè)屈打成招的說法。

  衙役的臉色一下子青了,滿臉吞了蒼蠅一般的憋屈。

  這混蛋女人!說誰是狗呢!

  不過,他確實(shí)不能在這么多人面前動(dòng)她,但等到了無人之處,就另說了!

  徐靜涼涼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是抬腿慢慢往牢房外走去。

  春陽一把扯住徐靜的袖子,拼命搖頭,“娘子,不可以……”

  他要單獨(dú)帶走娘子已是讓她們很惶恐了,方才娘子的話更是讓她們心驚。

  她有預(yù)感,娘子若是跟他走了,定然兇多吉少。

  徐靜卻只是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出來,淡淡道:“這沒有我們拒絕的余地,放心吧,我不會有事!

  他們不敢當(dāng)著別人的面動(dòng)她們,但把她強(qiáng)行押走還是可以的。

  這一趟,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就是不知道那人能不能趕上了。

  徐靜眼中快速地掠過一抹陰寒。

  就算他趕不上,她便是使出極端的法子,也必須自保!

  第12章 初見

  見徐靜乖乖走了出來,衙役心里快要爆炸的憋屈終于散了一些,咬牙一笑道:“早就該如此嘛,你乖一點(diǎn),我說不定還會憐惜你一些!

  徐靜卻看也沒看他,淡聲道:“你叫得再大聲,也改變不了你心底里的心虛,所以還是廢話少說罷!

  衙役:“……”

  娘的!他絕對要讓這賤女人為現(xiàn)在說的每一句話跪地求饒!

  他深吸一口氣,青著一張臉低喝道:“閉嘴,快走!”

  徐靜勾了勾嘴角,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路上都能聽到男人的低聲咒罵聲。

  大牢不大,沒幾步路就走到了大牢的出入口處。

  要離開大牢要先邁上幾階臺階,衙役在臺階前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瞪了徐靜一眼,“你,先上去!”

  徐靜卻沒有依言踏上臺階。

  離開大牢后,他定然就要把她帶到一個(gè)沒人的地方,到時(shí)候她就真的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了。

  見徐靜不動(dòng),那衙役臉上掠過一抹煩躁不耐,抬步朝她走來,邊走邊厲聲道:“還愣著做什么!不會走了?!”

  徐靜瞥了他一眼,就在他走到離她不到一步遠(yuǎn)的距離時(shí),突然一個(gè)轉(zhuǎn)身,雙手抬起用力按住他肩膀,右腿膝蓋彎曲,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子孫根!

  霎時(shí),不大的牢房里響起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衙役只覺眼前一瞬間繁星滿天,疼得靈魂都要出竅了。

  然而,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他就被像塊破布一樣,用力按著跪倒在地,隨即脖子處一涼。

  幾乎是同一時(shí)間,大牢外嘩啦啦地跑進(jìn)了一群人。

  衙役忍著下半身仿佛要廢掉的痛苦抬頭看過去,淚眼朦朧中,只見到領(lǐng)頭的分明是一個(gè)一身黑衣、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站在人群中,顯眼得讓人無法忽視,又破又小的大牢因?yàn)樗牡絹,都似乎瞬間變得莊嚴(yán)大氣起來。

  這……這不是蕭侍郎嗎?!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跑進(jìn)來的一眾男人一臉愕然地看著面前的畫面。

  只見光線昏暗的大牢里,一個(gè)打扮樸素卻讓人見之忘俗的女子正把一個(gè)比她高大不止一倍的男人死死地按壓在地上,一頭青絲披落腰間。

  右手用一種奇怪的手勢,穩(wěn)穩(wěn)地握著一枝銅簪,簪子尖銳鋒利的尾端緊貼男人的脖子皮膚,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直接刺入男人的脖子。

  而被她按壓著的男人臉色通紅,眼神慘烈,雙手緊緊地捂著自己下面,顯然痛苦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