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諳窈垂眸,她輕顫了眼瞼,低聲:
“……沒什么!
其實,時瑾初做得再多,她也總是不肯信時瑾初的,她始終記得一件事,時瑾初隨時有后悔的機會。
不論她是否有動心,這一點就足夠讓她時刻保持警醒。
但如今,邰諳窈實在有些分不清真假了,她難得糊涂,怎么變成這樣了。
邰諳窈按下情緒,專心準(zhǔn)備起啟兒的百日宴。
時瑾初最近常是忙碌,坤寧宮都不怎么能見到他,百日宴這日,難得見到人,邰諳窈終于忍不住問:
“皇上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
時瑾初眉眼有些疲倦,他掀起眼,道:“你馬上就能知道了!
邰諳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啞謎,只是黛眉輕蹙地摸了摸他眼底。
她指腹溫柔,輕輕撫過他眼角。
許是察覺到些許她的情緒,時瑾初不由得垂下視線,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似有些繾綣,他低聲喊她:
“杳杳!
話音中像是藏了什么情緒,他眸底神色也深淺不明,邰諳窈聽不懂,也看不懂,她只能輕聲應(yīng)他:“我在。”
莫名的,她覺得他是不想聽見她自稱臣妾的。
她在某些時候總是格外敏銳。
時瑾初牽住她的手,低聲:“走吧!
邰諳窈乖順地跟著他一起上了鑾駕,等到了太和殿,邰諳窈才驚覺些許不對勁。
她怎么記得啟兒的百日宴并非是這么大的規(guī)格?
邰諳窈看見了舅舅,舅舅朝她拱了拱手,四周的朝臣態(tài)度仿佛也變得格外恭敬。
邰諳窈納悶,迷惘。
她其實是知道的,時瑾初立她為后,其實朝堂中并非沒有反對的聲音。
嬤嬤抱著啟兒跟在她身邊,邰諳窈下意識地望向啟兒。
有人握了握她的手。
邰諳窈腦海中驟然想起一件事,選秀那日,張德恭曾說時瑾初傳禮部尚書議事。
后來時瑾初一直忙碌。
到底是什么事值得這么隆重?還需要涉及到禮部?
當(dāng)日沒有想出結(jié)果,如今邰諳窈心底卻隱隱生出一個猜測,她悄無聲息地咽了咽口水。
真的會那樣么?
她有點不敢想。
但當(dāng)她真的聽見冊封太子的圣旨時,邰諳窈卻是下意識地轉(zhuǎn)頭望向了時瑾初。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時瑾初對權(quán)力的看重。
他不許旁人覬覦片刻,即使那個人是太后娘娘,一旦有僭越,他心底也會生出芥蒂。
后來太后娘娘閉門不出,何嘗不是察覺到他的態(tài)度。
她慣來是知道他有多薄情的。
他怎么會在他尚是壯年時,冊立儲君?
在她呆愣的時候,滿殿眾人圣旨下跪,邰諳窈倏然回神,只看得見一片烏壓壓的人頭,她隱隱聽見有人的恭祝聲,但那些聲音又好像離得她很遠(yuǎn),讓她聽不真切。
邰諳窈代子接旨。
她再去看那些朝臣時,驀然醒悟,怪不得他們今日態(tài)度如此恭敬。
他們會不敬皇后。
卻不會不敬儲君之母,不會不敬未來的太后。
有人將她扶起來,垂眸問她:
“不想要?”
他問得好簡單,好像和那日問她是否要碧螺春一個語氣。
邰諳窈握住圣旨,她眼眸些許泛紅,她也說不清原因,沒好氣地咬聲道:“誰會不想要!
時瑾初扣住她的手,隱約低笑聲:
“他們都看著你呢!
邰諳窈忙忙慌亂地擦了下眼角,她擦得隱晦,甚至拿時瑾初的身子做遮擋。
時瑾初低眸,沒忍住地輕勾唇。
他慣來清楚,他和女子之間的情誼從不純粹,她眸子再是透徹,也掩蓋不住她的野心。
她會有一點對他動心,無外乎是他肯給她想要的。
但時瑾初不在乎。
他甚至覺得她這樣最好。
因為,在這世間,她想要的,只要他能給她。
————正文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