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瑾初也不能保證他對邰諳窈的寵愛是否會愛屋及烏地到她腹中皇嗣上。
這皇室的父和子有時也是利益相悖者。
但最起碼,現(xiàn)如今他會選擇保持平衡。
她腹中皇嗣非長非嫡,怎么和其余二位皇子相提并論?
所以,不論那些人是什么目的聚攏在女子周圍,從邰諳窈有孕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不會讓這些人再懷上子嗣。
等日后利益羈絆越深,不論再發(fā)生什么,他們想要倒戈也得要看是否得不償失。
這是他這個做父皇的,目前唯一能替她腹中皇嗣做的事情。
邰家本就是世家,誰也看得出儀修容得寵,所以,她若要晉位一定會有阻撓。
但如果是太后下旨,其余人就再也沒話說,畢竟昨日一事,誰都瞧得出邰諳窈受了委屈。
這也是時瑾初為何會來一趟慈寧宮的原因。
太后聽得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冷哼了一聲:
“你倒是肯替她費(fèi)心思。”
她對邰諳窈是有愧,或者說,她對邰諳窈腹中的皇嗣有愧。
但高嬪也有身孕,難免會叫她有一點(diǎn)遲疑,得知高嬪有孕后,她還是存了些許僥幸在心底的。
許久,太后閉了閉眼,罷了,高嬪腹中的說不定是皇子還是皇女,何必和時瑾初再鬧隔閡:
“哀家明日就讓人傳懿旨!
時瑾初瞧得出什么,但他目的達(dá)到后,也不想繼續(xù)深究,他漫不經(jīng)心地耷拉下眼皮。
等時間一久,母后看清事實(shí)后,就會徹底死心了。
他決不會允許外戚干政的跡象存在。
太后瞧了他一眼,沒忍住地問:
“她這一年來,晉升速度太快,如今查出有孕便是晉位,那誕下皇嗣后呢?”
太后不信他到時會無動于衷。
對此,時瑾初只掀眸,淡淡道:
“她才三品,母后在擔(dān)心什么?”
太后沉默,她在擔(dān)心什么,她不信時瑾初不知道。
如今是昭容,再往上就是妃位了。
而且聽聽時瑾初的話——才?
*******
太后懿旨傳遍宮廷時,眾人皺了皺眉,不論有什么想法,但都得壓下去。
坤寧宮,問春被時瑾初踹的那一腳還未養(yǎng)好,她被踹到了心窩,整個人仿佛去了半條命,簡單地說話也要咳嗽上兩聲。
但她一個奴才,自不可能像主子一樣安心休養(yǎng)。
問春也不敢。
這宮中不止是妃嬪在爭,底下的奴才爭得也不比妃嬪少,即使娘娘有恩典,問春也不敢真的休養(yǎng)到傷好。
坤寧宮中有的是宮人想要對她取而代之。
問春強(qiáng)撐著身子到殿內(nèi)伺候,皇后見到她時都皺了皺眉:
“你不養(yǎng)著傷,出來作甚。”
問春忍著咳嗽,擠出一抹笑:“奴婢想伺候娘娘!
皇后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片刻,才移開,淡淡道:
“隨你!
問春松了一口氣。
問夏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底嘆了口氣,也不知問春有沒有瞧出娘娘的冷淡。
那日皇上因問春怒斥娘娘,娘娘真的沒有惱怒問春么?
太后懿旨就是這個時候傳來的,問春忍不住瞪大了眼:
“太后在想什么?!”
瘋了么,高嬪有孕,她都沒插手,今日居然給儀修容晉位?
哦,或許該是稱呼其為儀昭容了。
皇后閉了閉眼,她比問春要清楚昨日時瑾初去了一趟慈寧宮,這道旨意就是太后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根本不難猜測。
但知道又如何?
問春還在嘀嘀咕咕,皇后被煩得有點(diǎn)不耐:“閉嘴!”
問春嚇得一跳,沒忍住捂住胸口咳嗽了一聲,她臉色潮紅,咳得有些站不直腰。
皇后冷眼看她:
“你吃的教訓(xùn)還不夠么?日后再是口無遮攔,你就不必在殿內(nèi)伺候了!”
問春一怔,她傻傻地看著娘娘,如何也沒想到娘娘會這么訓(xùn)斥她。
她要不是想替娘娘留住皇上,豈會輪到這般地步?
她終于察覺到娘娘的惱意和冷淡,心底倏然涼了一截,問春咬牙忍住咳嗽,眼淚卻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地掉下來。
問夏沉默地看著這一幕,許久,她仿佛個啞巴一樣低下了頭。
太后懿旨傳到合頤宮時,邰諳窈也有點(diǎn)愣,她皺了皺臉:
“確認(rèn)是太后娘娘傳的旨意?”
小松子點(diǎn)頭,然后將昨晚圣駕去了一趟慈寧宮的消息說了出來。
邰諳窈立時了然這道旨意是怎么來的。
晉位當(dāng)然是值得高興的。
但她如今只想要安靜地在合頤宮內(nèi)養(yǎng)胎,恨不得所有人都把她遺忘掉,這一道旨意來得就不知道是好是壞了。
她又細(xì)想了一番,不論她晉位與否,都擋不住別人要害她的心思。
這么一想,邰諳窈又放寬了心,她沖綏錦輕頷首:
“讓人去慈寧宮替我向太后娘娘謝恩!
第102章
重華宮。
敬妃被貶位后,就一直待在宮內(nèi),她沒被禁足,但時瑾初的那一句話——替儀修容腹中皇嗣祈福——也和禁足沒什么區(qū)別。
重華宮內(nèi)格外安靜,偶爾傳來稚童咿呀念書的聲音。
柳愫拿著筆墨進(jìn)了內(nèi)殿,大公主正被敬修容抱在懷中,指著書本上的字教其讀念,瞧見柳愫進(jìn)來,敬修容把大公主交給嬤嬤,等人都退下去后,她才接過柳愫手中的筆墨。
柳愫見她俯身就要抄寫佛經(jīng),終究是沒能忍。
“娘娘,您真的要親自替她抄寫佛經(jīng)祈福么?”
娘娘是皇長子和皇長女的親生母妃,儀昭容讓娘娘祈福,也不怕儀昭容承受不住。
敬修容用眼神制止了柳愫接下來的話,卷起衣袖,親自磨了墨,她翻開佛經(jīng),對著佛經(jīng)在白紙上落筆,心平氣和道:
“她如今已經(jīng)是昭儀,比本宮的位份還要高,本宮替她祈福,算得了什么!
柳愫堪堪咽聲。
她皺著臉,心底替自家娘娘打抱不平。
當(dāng)年娘娘封位時,皇上
雖然沒有給娘娘四位的位份,但好歹也給了娘娘敬字做封號。
她當(dāng)皇上對娘娘是有幾分敬重在心底的。
但誰能想得到呢?
皇上居然就這么輕飄飄地讓儀昭容位居娘娘之上。
就像是當(dāng)初皇上登基時,明明是娘娘懷著身孕,皇上卻是封了當(dāng)時的喬側(cè)妃為后。
消息傳來時,柳愫就替娘娘打抱不平過一次,論恩寵,皇后其實(shí)和娘娘也不相上下,都不得皇上喜愛。
憑什么就是喬側(cè)妃得了皇后之位?
換句話而言,喬側(cè)妃都當(dāng)?shù)昧嘶屎,她家娘娘憑什么不行?
柳愫一度覺得皇后僥幸,甚至心底隱隱是有些覺得她搶了自家娘娘的皇后之位。
否則,如今的皇長子該是叫做嫡長子才對。
柳愫按捺住心底的憤憤不平,覺得皇上對自家娘娘當(dāng)真是薄情寡義。
柳愫悶聲不說話,但敬修容也猜得到她在想什么。
公平?
這天底下哪有什么絕對的公平而言,且不說這后宮妃嬪,即使前朝官員,誰不希望自己能得圣眷?
敬修容一開始就沒對時瑾初抱期望,倒也沒有什么難過失望的情緒。
她早就明白,她的寄托都在皓兒身上,只要她的皓兒能穩(wěn)妥,其余的,她都不在乎。
敬修容一筆一劃地抄寫著佛經(jīng),她透過佛經(jīng),仿佛看見那日時瑾初抱住女子快步走出慈寧宮的一幕。
她筆下稍稍一頓,終究是很難心平氣和。
許久,敬修容還是松了筆,她轉(zhuǎn)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