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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又在偷偷避孕。

  她能保證十年如一日的得寵么?

  余生漫長,時瑾初都不能。

  便是能。

  然后呢?

  她沒有子嗣,在他百年后,她又要如何立足?

  時瑾初想了很多,也有一瞬間甚至不想再管她死活,覺得她不識好歹。

  但她跪在原處,于人群中望向他,眸中藏著淚不斷地往下掉,仿佛格外難過。

  時瑾初便不能不管她。

  他讓張德恭去查證,真相在他的一念之間。

  不論她是否真的避孕,至少,她今日得清清白白地走出慈寧宮。

  時瑾初低頭,和女子抵著額頭,輕扯了下唇角,他低聲:

  “罷了!

  就當她真的無辜,從未避孕過。

  第99章

  中秋時節(jié)常伴雨,外間不知何時落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內(nèi)殿依舊沒有消息傳來,時辰一點點過去,眾人不由得望著外間的煙雨發(fā)呆。

  倏忽,二重簾被掀開,時瑾初從里面走了出來。

  眾人倉促抬頭,迫不及待地望向內(nèi)殿,但許久,沒等到時瑾初身后跟著人出來,內(nèi)殿里好像也安靜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有些妃嬪想到什么,呼吸都輕了輕,在心底隱晦地生出些許期盼。

  太后也等在殿內(nèi),她握著佛珠,見他出來,太后不乏擔憂地問:

  “儀修容怎么樣了?”

  時瑾初沒有回話,他正在拿帛巾擦著手,不停地擦過手心,太后下意識地看去,只隱約看見手帕上好像印了點殷紅。

  從何而來,不言而喻。

  這讓太后心底有些發(fā)緊。

  李太醫(yī)看了時瑾初一眼,連忙答話:“回

  太后娘娘,儀修容腹中的皇嗣保住了,但這次修容娘娘動了胎氣,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

  皇嗣保住了。

  聽見這句話,有人心底難掩失望和惋惜,太后卻是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她捻了兩圈佛珠,想說點什么,就聽時瑾初淡淡道:

  “時辰不早了,母后早點回去休息!

  子不言父之過,這句話在此時也是同樣的適用。

  即使若非太后一意孤行,也許不會發(fā)生邰諳窈險些小產(chǎn)一事,但起初,太后卻為了替他抱不平。

  他很難指責太后什么,只能請?zhí)箅x開。

  太后堪堪咽聲,她望了時瑾初一眼,嘆氣道:“今日是哀家過失,讓儀修容好好休息!

  她沒再久留,轉(zhuǎn)身離開合頤宮。

  而太后離開后,合頤宮的氣氛驀然一點點冷凝下來,皇后眸色輕閃,她保持住理智,視線掃過敬妃一眼。

  儀修容安然無恙,那么導致儀修容受難的人自然要難逃一劫。

  殿內(nèi)安靜得落針可聞,驀然響起時瑾初的聲音:

  “那奴才呢?”

  張德恭知道皇上在問誰,從慈寧宮回來時,他就讓人把福媛綁了,如今恰好被帶進來。

  福媛被壓著進來,她臉上還殘余著震驚,仿佛根本沒有想到邰諳窈會有孕。

  豈止她沒有想到?

  秋鳴知道娘娘所有的計劃,也不曾想到娘娘會在這時有孕。

  一想到娘娘在慈寧宮內(nèi)跌落的情景,秋鳴就覺得心有余悸,娘娘還在殿內(nèi)昏迷不醒,她抹了一把臉,猛地朝時瑾初磕頭:

  “今日是中秋佳節(jié),人人都是闔家團圓,唯獨我家娘娘遭受這無妄之災!現(xiàn)在還昏迷不醒,還差點失了皇嗣,求皇上替娘娘做主!”

  秋鳴沒有顧著哭,她狠狠地地瞪向福媛:

  “奴婢不知道福媛為什么會指控娘娘避孕,但如果娘娘當真避孕,又豈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她磕頭磕得狠,三兩下,額頭就冒出一片青紫。

  眾人看得愕然,悶聲響起時,她們只覺得自己額頭都有點幻疼。

  但避孕二字直接給她們砸懵,叫她們差點誤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宮中妃嬪為了一個小公主都要爭破了頭,還有人會選擇避孕?

  她不止瞪福媛,怨恨的視線還會朝敬妃飄去,她咬牙道:“敬妃娘娘口口聲聲說是有人告發(fā),福媛也說自己是擔憂娘娘誤入歧途而心有難安,但奴婢就納悶了,福媛身為合頤宮的奴才,她覺得娘娘行事不妥,為何不直接向娘娘進言勸阻?”

  眾人聽她提起敬妃,更是忍不住驚愕地咽了咽口水,沒想到這件事會和敬妃牽扯到一起。

  秋鳴冷笑,她在中省殿待了數(shù)年出來,嘴皮子慣來利索:

  “娘娘慣來體恤下人,福媛在娘娘入宮時就在聞樂苑中伺候,豈會不知?”

  “再說,這天底下哪有一個忠仆會在主子做錯事時,直接選擇告發(fā)?!”

  她話中高高捧起自家娘娘,又撕開了福媛的臉皮,背刺就背刺,還要背上一個替娘娘好的名聲,真是厚顏無恥!

  福媛只能在她話語的間隙中無力地反駁:

  “奴婢當真聽到娘娘的對話……”

  秋鳴狠狠地呸了她一聲:“聽見了娘娘的談話?那你說說,你什么時候聽見的?依你之言,此等秘事,娘娘豈會大庭廣眾下大聲密謀?你一個外殿伺候的奴才,不好好做活,一門心思只顧著偷聽娘娘說話,還敢說自己沒有包藏禍心?!”

  罵完福媛,秋鳴又直直地看向敬妃:

  “奴婢有幾個問題,還請敬妃娘娘替奴婢解惑!

  敬妃沉默地看了眼時瑾初,時瑾初耷拉著眸眼,看都不曾看她,顯然是默認了秋鳴的做法。

  不止是時瑾初,皇后都是仿若沒察覺到秋鳴的不敬。

  敬妃慣來知道自己不受時瑾初喜歡,如今能得這個位置都是憑著她膝下皇嗣,但她還是忍不住心下一沉,她轉(zhuǎn)過頭望向秋鳴。

  秋鳴扯了扯唇角:

  “奴婢納悶,這有權(quán)管理六宮的人一直是皇后娘娘,福媛要是告發(fā)娘娘怎么不去坤寧宮,而是選擇敬妃娘娘?”

  “福媛說是昨日遇見敬妃娘娘才敢告知,但她一個很少出合頤宮的奴才,和敬妃娘娘素昧相識,只是偶遇,就敢將這等事件直接向敬妃娘娘托盤而出,難道她就不怕娘娘不信她?”

  要知道污蔑主子可是重罪。

  敬妃皺了皺眉,她想說點什么,但秋鳴的話還未完:“不僅如此,敬妃娘娘只聽了福媛的一面之詞,居然就直接狀告了太后,您就不怕這奴才在欺騙您么?”

  話落,秋鳴忽然掃了眼皇后,敬妃意識到什么,她心底一沉。

  果不其然,秋鳴質(zhì)問:

  “福媛也就罷了,敬妃又是為何跳過了皇上和皇后?敬妃娘娘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難道還不清楚宮規(guī),知曉這是越矩么?!”

  圣駕常來合頤宮,福媛見到皇上的機會不少,再不濟,她也能選擇直接狀告皇上。

  偏偏福媛都沒有。

  獨獨挑中了從來不過問后宮事宜的敬妃娘娘。

  她一番話拋出,不給人插嘴的機會,眾人再蠢,也聽出她是在指控福媛本就是敬妃娘娘指使,才會有了今日一事。

  眾人不由得對視一眼,經(jīng)秋鳴這么一說,她們當然也意識到這其中的不對勁。

  福媛要真會輕易相信宮中隨便偶遇的一位妃嬪,怕是早死在這宮廷中了。

  秋鳴深呼吸了一口氣嗎,直直地望向敬妃:

  “何況,敬妃娘娘為何不早不晚,偏偏選擇了皇上去坤寧宮的時間告發(fā)?”

  她不留一絲情面地問:“您是想在皇上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置娘娘于死地么?!”

  如果小柏子沒有機靈地直接闖入坤寧宮,而是被坤寧宮的宮人攔在了宮外,那今晚娘娘是不是就落入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處境?

  秋鳴只要一細想今日的事情,就能意識到敬妃的心思狠辣,讓她不由得心驚膽戰(zhàn)。

  一旦被她抓住機會,就會立刻下手,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和猶豫,秋鳴該說,敬妃不愧是能安穩(wěn)誕下兩位皇嗣的人么。

  敬妃臉色凝重,她緊緊地皺著眉,她沒有惱怒,也沒有和秋鳴對峙,而是直接轉(zhuǎn)身對時瑾初道:

  “皇上,臣妾沒有!

  她苦笑一聲,話音透著點自嘲:“臣妾和儀修容無仇無怨,害她作甚?難道儀修容今日歿了,屬于她的恩寵就能落到臣妾身上么。”

  她慣來不得寵,圣駕一月中也許會去幾次重華宮,但都只是看望小公主,很少留宿,便是留宿,也少有叫水的情況,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敬妃說這番話時的神情落寞自嘲,取信度極高。

  周貴嬪都覺得頭疼,她有點看不懂,她是信秋鳴的,但正如敬妃所說,她害了儀修容能有什么好處?

  而這時,內(nèi)殿的二重簾被掀開,有人站在了門口,她也聽見了敬妃的話,聲音從眾人背后傳來:

  “臣妾也想知道原因,您害了臣妾究竟是有什么好處?才值得您這么費盡心機!

  眾人一愣,意識到是誰的聲音耨,驀然轉(zhuǎn)身看去。

  只見邰諳窈披著外衫,被人扶住站在二重簾處,她臉色慘白,青絲披散在肩頭,叫她顯得越發(fā)單薄羸弱,她輕抬眸眼,就讓人分外矚目,黛眉輕蹙,仿佛攬盡了哀傷。

  時瑾初也終于動了,他快步走上前,走到女子跟前,見女子仍是蒼白的臉和唇,皺眉:“你不好好躺著,出來做什么?”

  她才險些小產(chǎn),如今最要緊的就是養(yǎng)好身體,什么事值得她不顧念自己的身體?

  邰諳窈仰起臉望他,她吸了口氣,閉上眼,淚水悄無聲息地掉下來,順著臉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