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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寧宮內(nèi)燈火通明,殿內(nèi)氣氛有點肅穆,邰諳窈掃了一眼四下,不止有太后在,敬妃也在其中,在看見敬妃時,邰諳窈有一剎的驚訝。

  太后平日中很少管后宮事宜,邰諳窈見到太后的次數(shù)也不算多,許是時瑾初的原因,太后對她還算友善。

  這還是邰諳窈頭一次見太后臉色那么難堪,望向她的眼神都凝著冷意。

  邰諳窈皺眉,她像是察覺到氣氛,面上露出了些許不安,她福身:“臣妾見過太后娘娘和敬妃娘娘!

  她被人刁難過規(guī)矩,后來便學得極好,膝蓋彎得很結(jié)實,也順勢低埋著頭,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但在她彎下腰肢的瞬間,就有東西摔在她跟前,杯盞碎片迸裂,險些濺到邰諳窈的身上,邰諳窈呼吸一緊,她茫然地抬起頭:

  “……太后娘娘?”

  仿佛被驟然發(fā)難嚇到,她咬住唇,臉色不由得些許發(fā)白。

  太后坐在位置上,冷眼看著她,半點沒有動容:“跪下!

  邰諳窈沒有反抗,她掀開裙擺跪下,杏眸中染上不安和茫然,她手足無措地問:

  “臣妾是做錯了什么,讓太后娘娘如此震怒?”

  話落,她仿佛聽見敬妃嘆了一口氣,邰諳窈袖子中的手一點點握緊了手帕。

  太后沒有回答她,她垂眸,聲音平靜道:

  “儀修容,你來說,妃嬪入宮都是為了什么?”

  邰諳窈被問得一怔。

  而這時,也終于有人到了慈寧宮。

  聽見動靜,眾人轉(zhuǎn)頭看過來,邰諳窈也不例外,待瞧見人時,她不自覺有點紅了眼眸,委屈地望向他。

  時瑾初來得很快,染了一襲風塵仆仆和夜間涼意,剛踏入殿內(nèi),印入眼簾的就是女子跪在殿內(nèi)的一幕,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太后一點也不意外他來得這么快,也清楚他來的目的。

  太后淡淡道:“皇上既然來了,就和哀家一起聽聽吧。”

  “嬤嬤,給皇上賜座!

  太后話落后,就一直看著時瑾初,時瑾初瞧出了她的態(tài)度,但他仿若不察,懶散地勾著唇,問:“儀修容這是犯了什么事,惹得母后這么大動干戈,連起來回話都不許?”

  他態(tài)度漫不經(jīng)心,仿若根本不在意。

  但知子莫若母,他如果真的不在意,怎么會來得這么快。

  太后不理會他拐彎抹角地替儀修容求情:“想知道,就坐下聽!

  意識到她態(tài)度堅決,時瑾初輕瞇了瞇眼眸,他走到位置上坐下,這時才分了點余光給敬妃,他輕扯唇:

  “這么晚,敬妃不回宮休息,來慈寧宮做什么?”

  這里只有他們幾人,是誰折騰出來的事情,一目了然。

  聽出他話音中的冷意,敬妃握了握手帕,她尷尬地抿了下唇,埋頭沒能回話。

  邰諳窈低垂著頭,她沒再看時瑾初,這個時候做可憐模樣,只會讓太后對她愈發(fā)不喜。

  許是刻意說給時瑾初聽,太后將剛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

  “儀修容,哀家的問題很難回答么?”

  邰諳窈閉眼,她當然清楚皇室甄選后妃的目的,而太后會問她這個問題的原因不言而喻,她已經(jīng)感受到時瑾初朝她看過來的視線。

  許久,邰諳窈終于出聲:

  “后妃入宮,一是要伺候皇上,二是要替皇室開枝散葉。”

  太后驀然一聲冷笑:“原來儀修容也知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

  太后臉上毫不掩飾的怒意,她回宮以后,就知道儀修容得寵,一個生辰宴,又是宴請誥命,太后本就覺得這份榮寵有些過,但顧念著皇上,也只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不干涉。

  但結(jié)果呢?

  偏還有人不識抬舉。

  “入宮以來就一直以藥避孕,你對得起皇上對你的恩寵么?”

  時瑾初搭在杯盞的手倏地頓住。

  許久,他掀起眼,眸色漆黑地望向邰諳窈,邰諳窈被看得渾身一僵。

  剛進來的皇后也被兩個字驚住,她愕然地望向殿內(nèi)跪著的邰諳窈,如何也想不到邰諳窈會這么大膽。

  驀然,時瑾初輕笑了一聲,念道:“避孕?”

  邰諳窈聽出了什么,她臉色微白,眼眸通紅地望向時瑾初,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她搖著頭:“……臣妾沒有!

  從云修容傳出有孕起,時瑾初就一直盼著她有孕。

  邰諳窈明知這個事實,再如何,她也不可能承認她曾避孕一事。

  她忍住情緒,也忍著哽咽道:

  “您不信臣妾?”

  時瑾初望著邰諳窈,唇角的那點幅度一點點消失,他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或者正是他了解女子,他才清楚地知道答案會是什么。

  他視線一直落在邰諳窈身上,她一錯不錯地和他對視,眸中透徹,沒有半點心虛,仿佛被傷了心,格外難過,淚水止不住地掉下來。

  時瑾初一點點地握緊了杯盞,他頭也沒回,聲音仿若平靜地問:

  “敬妃,到底怎么回事?”

  敬妃站了起來,她沖著時瑾初福身:“是有人向臣妾告發(fā)儀修容避孕一事,臣妾不敢有所隱瞞!

  時瑾初終于朝她看了一眼,但這一眼,讓敬妃心底驀然生寒。

  時瑾初勾著唇,笑得平淡:

  “哦,不敢隱瞞,就直接狀告太后,朕是死人么?”

  他話音平淡,卻透著刺骨的冷意,敬妃臉色驟變,直接屈膝跪下,響得讓人頭皮發(fā)麻,她埋首:“臣妾不敢!”

  他什么話都敢往外撂。

  太后被氣得心口直疼,她忍不住訓斥:“皇上!”

  時瑾初撥了一下杯盞,杯蓋和杯身發(fā)出碰撞聲,很清脆地回蕩在殿內(nèi),殿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

  邰諳窈有點怔怔地

  看著這一幕。

  她極其迷惘地望著時瑾初,誰都瞧得出時瑾初的怒意,邰諳窈當然也看得出。

  但她如何也沒有想到,時瑾初的怒意居然沒有沖著她而來。

  她明明察覺到時瑾初在某一瞬間望向她時,有情緒在不斷翻涌壓抑。

  時瑾初知道女子在看他,但他看都沒看女子一眼,耷拉下眼眸,平淡地問:

  “人呢!

  敬妃知道這是在問她:“人,臣妾也已經(jīng)帶來了。”

  有人從殿外進來。

  邰諳窈立即轉(zhuǎn)頭去看,等看見福媛時,她居然半點也不意外。

  她只是沒有想到,和福媛有關系的人居然會是敬妃。

  福媛進來后,根本不敢看向邰諳窈,埋頭將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

  “奴婢也是偶然聽見娘娘和綏錦姑娘的對話,才知道娘娘居然不想懷上皇嗣,一直借著藥物避孕,奴婢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后,就一直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直到昨日遇見了敬妃娘娘,才敢將這件事說出來!”

  福媛知道要是提起她是從鸚鵡口中得知這件事,那么可信度就要大打折扣,福媛自然要摒棄不利之處。

  邰諳窈只在福媛進來時看了福媛一眼,視線就又放回在時瑾初身上。

  許久,她見時瑾初看也不看她,眸底神色一點點黯淡下來,她自嘲地扯了下唇角。

  時瑾初扣住杯盞的手指在這一剎間好像動了動。

  待福媛說完,敬妃未曾說話,太后直接道:

  “這奴才說的是真是假,去合頤宮取一劑藥給太醫(yī)查看,就能知道結(jié)果!

  時瑾初眼皮子也沒掀一下:“張德恭!

  張德恭剛要退下,就聽太后冷哼了一聲:

  “讓高嬤嬤去。”

  時瑾初抬起頭,太后也正在看他,仿佛早看透他要做什么。

  許久,時瑾初才收回視線,他平靜道:

  “那便一起去!

  第97章

  簡短的兩句對話,不等外人聽清其中交鋒,高嬤嬤和張德恭已經(jīng)一起退出了慈寧宮。

  慈寧宮倏然安靜下來,宮門被推開的一剎間,眾人能清晰地感覺到外間夜色愈發(fā)濃郁,暗得仿佛能將人吞進去。

  滿殿內(nèi)只有太后和時瑾初坐著,敬妃跪在臺階前,連皇后都沒有座位。

  有人輕嘆了一聲,邰諳窈沒有抬頭看,但只聽聲音,也聽得出是皇后娘娘,她扼腕嘆息:

  “儀修容,你怎么這么糊涂!”

  皇后是后宮之主,由她來說這番話沒什么不對,她話音中有恨鐵不成鋼,仿佛是為了邰諳窈好。

  但這么簡單的一聲責備,某種程度上也是蓋章定論,直接坐實了邰諳窈的罪名。

  邰諳窈閉著眼,她扯動唇角,輕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