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婕妤位份高于嬪妾,要讓,也該是嬪妾讓儀婕妤!
皇后的情緒也漸漸寡淡下來。
殿內(nèi)的氣氛一時間凝固住,敬妃掃了兩邊一眼,低眸抿著茶水,全然只當(dāng)自己根本不存在。
最終,是邰諳窈半耷拉著眸眼,瞧著低眉順眼地恭敬道:
“娘娘牽掛后宮嬪妃,嬪妾心底感激,但嬪妾慣來不愛湊熱鬧,只能謝過娘娘的好意了。”
只好叫她委屈一下?憑什么?
她不樂意,也不想委屈。
邰諳窈緊緊攥著手帕,指尖微微陷入肉中,有些疼,讓她保持著清醒,記得上面的這位是皇后娘娘,容不得她過于放肆。
但她再是口中畢恭畢敬,別人也都瞧得出她是在對皇后的提議不滿,眾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一邊心底感嘆儀婕妤的膽大,一邊偷偷地覷向皇后娘娘。
皇后眉眼間的情緒也一點點地淡了下去。
她記著邰諳窈的生辰本是件好事,對別人而言,能被惦記著,就夠臉上有光了,豈會在意其中的一點瑕疵?
即使在意,也得忍下來。
偏偏邰諳窈就是撂了臉色,而且是毫無預(yù)兆的,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得上是一種不識好歹。
高嬪也再度安靜下來,她垂著眸眼,她也不想兩個人的生辰湊到一起辦。
她再是想要風(fēng)光,也有自己的傲骨,她不稀罕要只有一半的生辰宴。
她這個時候和儀婕妤難得有了共識,搞不懂皇后在想什么,既然昨日沒想起來儀婕妤的生辰,今日也當(dāng)不記得就是了。
儀婕妤都不在意,也沒有人提起過。
皇后難道不應(yīng)該從流如善地粉飾太平么。
偏偏在表面上,她是占得便宜的那一位,叫她這時說什么都不對。
不待眾人再說話,邰諳窈就站起來對著皇后福了福身,她話音輕柔,也聽得出恭敬:
“今日是嬪妾請脈的日子,太醫(yī)應(yīng)當(dāng)在聞樂苑等候了,娘娘若是無事吩咐,請容嬪妾先行告退。”
但和話音截然不同的舉動讓眾人目瞪口呆。
直到她轉(zhuǎn)身離開了坤寧宮,殿內(nèi)坐著的妃嬪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有人錯愕地吶吶道:“這、這就走了……”
眾人想起皇后好像還沒有說話,儀婕妤就走了,一時間居然有點不敢去看皇后娘娘的臉色了。
敬妃收回視線,她咽下口中的茶水,不緊不慢地嘗到了些許唇齒間殘余的澀后茶香。
第84章
邰諳窈一走,坤寧宮的請安很快就也跟著散了。
周貴嬪也忙出了坤寧宮,低聲催著姚嬪:“快點,快點!
姚嬪有點無奈:
“你別著急!
周貴嬪臉都皺在了一起:“怎么可能不著急,當(dāng)初在圍場差點喪命時,我都沒見她生過這么大的氣!
其實周貴嬪對邰諳窈的感覺,也是一直覺得她脾氣太好了點。
但某些時候,她也察覺到邰諳窈不是單純的好脾氣,不過這都不重要,她就沒見過邰諳窈的冷臉。
一想到剛才坤寧宮的場景,她還覺得有點頭皮發(fā)麻。
姚嬪朝她看了一眼,不待別人注意到,她就收回了視線,她有點擔(dān)心地嘆了口氣:
“今日一遭,怕是皇后會對姐姐有些不滿!
周貴嬪呃了一聲,愣是沒法反駁,她小聲嘀咕道:“那也沒有叫她在錯的日子過生辰的道理!
別說什么抬臉不抬臉的,邰諳窈又不缺這一次露面的機會。
姚嬪沒有再說。
兩人上了儀仗,吩咐儀仗往聞樂苑去,轉(zhuǎn)眼,就見杜修容的儀仗也在前面。
周貴嬪有點驚訝,她輕哼了聲:“她倒是不缺人關(guān)心。”
話是這么說,周貴嬪也不曾讓儀仗慢一點。
姚嬪目視前方,她沒接話,只是眸底神色有些許漸深。
御書房,時瑾初正在里面會見大臣,張德恭守在外面,一個宮人一路小跑過來,低聲對張德恭說了兩句話。
聽完,張德恭一拍腦袋:
“這都什么事!”
他朝殿內(nèi)看了一眼,有點著急,他踱步走了兩圈,待殿內(nèi)大臣一出來,他立即進去。
時瑾初剛翻開一本奏折,就見他急匆匆地進來,他抬起頭:
“什么事?”
張德恭不敢耽擱,將坤寧宮請安時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話音甫落,他就明顯感覺到殿內(nèi)氣氛有點冷了下來。
奏折被撂下,不輕不重的聲音讓張德恭縮了縮脖子,時瑾初冷淡道:
“朕怎么不記得,宮中要節(jié)省到這個地步了!
張德恭不敢接話,畢竟那位是皇后娘娘,哪里容得他一個奴才置喙。
位置上的人已經(jīng)起身,張德恭立刻意識到他要去何處:“儀婕妤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了聞樂苑!
今日請安結(jié)束,許是都知道頭頂那位的心情不好,沒有妃嬪不長眼色地在外逗留。
但是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派人打探消息。
所以,圣駕入了后宮,直接去了聞樂苑的消息,不消多時就傳遍了后宮。
聞樂苑大門緊閉。
時瑾初到時,就見周貴嬪三人空手而歸,周貴嬪一見圣駕來了,著實松了口氣,她忙忙行禮,又擔(dān)心圣駕是來興師問罪的,她忍不住道:
“儀婕妤正難受著呢,您可別怪儀婕妤!
杜修容差點被嗆到,圣駕這么快趕來,怎么可能是來責(zé)備儀婕妤的。
她很少和周貴嬪接觸,這時才明白宮中為何一直傳言周貴嬪心直口快,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
姚嬪也拉了周貴嬪一把,三人行禮,時瑾初只掃了一眼周貴嬪,越過三人:
“別堵在這里!
周貴嬪被他看得有點心虛。
下一刻,她又直起腰桿,她又沒說什么,有什么好心虛的。
杜修容三人很快離去,在出了合頤宮時,姚嬪不著痕跡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聞樂苑的殿門已經(jīng)被御前的宮人推開,她只來得及看見時瑾初一閃而過的背影。
她堪堪收回視線,不動聲色地垂下視線。
這時,周貴嬪拉住了她的手臂,視線直直地看向她:“咱們快回去吧。”
杜修容看向她們二人的距離,沒忍住掩唇:
“你們二人關(guān)系真好!
這宮中哪有什么真的姐妹情深,慣來都是利益交匯,即便是儀婕妤和姚嬪,她也親眼見到圍場時儀婕妤救了周貴嬪一命,兩人才漸漸走得近了。
唯獨周貴嬪和姚嬪二人,只是住在一宮,就養(yǎng)出了這般厚的情誼。
她可記得清楚,年宴時,姚嬪涉嫌謀害云修容腹中的皇嗣,周貴嬪第一時間就站出來替姚嬪說話。
杜修容都難得有點羨慕起姚嬪,她初入東宮時,可沒有姚嬪這般好運氣,有個人時刻護著她。
聞言,周貴嬪才從姚嬪身上移開視線,她笑了笑,沒接話。
聞樂苑中。
時瑾初才踏上游廊,就聽見了殿內(nèi)傳來的些許壓抑哭聲,一群宮人都在守在殿外,時不時焦急地轉(zhuǎn)頭看一眼殿內(nèi),待看見他,都忙不迭地跪下行禮。
時瑾初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只有跟著邰諳窈入宮的那個宮女不在。
時瑾初沒管她們,有人手疾眼快地替他推開了門。
許是殿內(nèi)人也聽見了聲音,在他越過二重簾時,入目的就是女子紅著杏眸,抬起臉望過來的可憐模樣。
她眼紅,臉也紅,無端染上些許瀲滟。
但她只看一眼,就偏過頭去,抬手擦拭了一下臉,她匆匆地站起來,低頭悶聲問:
“皇上怎么來了?”
她忍著哭腔,于是聲音透了點含糊不清。
這般掩飾,也無聲地透了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抵觸。
張德恭等人就沒跟進來,綏錦在見到這一幕時,她朝主子看了一眼,也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殿內(nèi)沒了人,徹底安靜下來。
時瑾初走到女子跟前,不容置喙地扳起她的臉,邰諳窈只能被迫地抬起頭,她竭力地咬住唇,忍著眸中的淚意。
但她沒忍住。
于是淚珠一顆顆掉下來,滾在臉頰上,她呼吸也沒憋住,越來越急促,哭得也越來越兇。
時瑾初替她擦眼淚,問她:
“哭什么,不是已經(jīng)拒絕了么!
邰諳窈推搡他的手,時瑾初沒叫她得逞,按住她的肩膀,聲音沉了下來:“杳杳!”
邰諳窈一頓,她從情緒中剝離出來。
見她冷靜下來,時瑾初才重新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