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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瑾初被逗笑了:“到底是誰在生氣?”

  邰諳窈呃了聲,一時沒能回答得上來這個問題,她不情不愿地被時瑾初抱在懷中。

  她悶聲問:“您之前到底為什么不高興?”

  她有時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時瑾初眸底頗暗,半真半假道:

  “朕不喜歡你離別人這么近!

  那一幕有點刺眼,叫時瑾初到現(xiàn)在還覺得不舒坦。

  邰諳窈覺得一言難盡。

  她知曉表哥心意,從不會給表哥錯誤的信號,她自認(rèn)剛才在殿內(nèi)和表哥的距離不近。

  邰諳窈抬臉覷向他,狐疑地問:“您真的不是在找茬么?”

  她乖巧地靠在他懷中,口口聲聲都是敬稱,偏是說的話格外氣人。

  時瑾初短促地冷笑了聲:

  “周氏都比你規(guī)矩!

  邰諳窈噎住,但想起她剛才的話,若是落在別人耳中,的確會覺得她沒規(guī)矩,她沒再硬氣,而是勾著他的衣袖,轉(zhuǎn)而道:“嬪妾也只在您面前才這般。”

  她聲音很輕,這一聲還未入人耳仿佛就要散了。

  但時瑾初聽見了。

  她樂意哄人時,總是輕易地能叫人高興,也輕易能撫平人心底所有的不舒坦。

  他扣住人,將人圈在懷中,低聲問她:

  “餓不餓?”

  餓倒是不餓,但邰諳窈沒破壞氣氛,她臉頰蹭在他肩膀上,格外乖巧:“有點!

  時瑾初提聲,讓宮人傳膳。

  邰諳窈依偎在時瑾初懷中,看著宮人進進出出,她輕垂下杏眸,掩住眸中的情緒。

  她慣是識趣,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

  在衢州時是這樣,在宮中也同樣是這樣。

  她會任性,卻也會拿捏好度,一旦失了分寸,任性就變成驕縱,最終只會叫自己得不償失。

  她從來都沒有退路的,前路再是艱難,也只能摸索著前進。

  ********

  傍晚時分,御前傳來消息,聞樂苑侍寢,邰諳窈也沒覺得意外,和往常一樣囑咐小松子去御膳房傳膳。

  也不知是不是邰諳窈的錯覺,她總覺得今晚的時瑾初有點令人難以招架。

  邰諳窈忍不住哽咽地推搡他,他今日好是過分,明明一番后都沐浴過了,他仍是不放過她,軟塌很難支撐兩個人的重量,她一手越過頭頂,抓住楹窗的底框,木架有些嘎吱嘎吱地響,她格外臊得慌。

  她死死地咬唇,不敢出聲。

  太近了,她總覺得只要發(fā)出聲音,就能讓殿外的宮人聽見。

  隱忍讓浪潮越發(fā)難耐,她仰起修長的脖頸,緊閉著雙眸,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情到深處時,時瑾初驟然低聲問她:

  “你的鸚鵡呢?”

  邰諳窈不懂他為什么要提到念白,咬住唇,破破碎碎地回答:“在……偏殿……”

  他還在說什么,隱約是“不是這只”,但邰諳窈一個字也聽不清,和外間宮人只有一墻之隔,她近乎貼在墻面,讓她渾身都忍不住地顫栗,她簡直要被折磨瘋了。

  他居然還在說話。

  她顧不得尊卑,咬上他的肩膀,許是咬得狠了,她隱約間聽見一聲輕嘶。

  殿內(nèi)一片暗色,只有淺淡的月色招進來,她臉皮薄,沒有床幔遮擋,她連燈都不許點,她在夜色中胡亂地捂住他的嘴,有人咬她的手心,傳來些許溫?zé),腰窩處在這一刻都變得敏感。

  邰諳窈眼淚掉得越來越兇狠,慣來憐惜她的人今日卻是格外狠心。

  待殿內(nèi)終于平息,外間月色也早奄奄一息。

  邰諳窈不記得她是怎么睡過去的,但等她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翌日的午時,坤寧宮的請安也早都散了。

  她半點都記不得請安一事,昨夜哭得狠了,嗓音也格外啞,渾身酸疼讓她悶哼出聲。

  下一刻,有人喂了水到她嘴邊,又替她揉按酸乏的腰肢,她不睜眼都知道是誰,惱得抬腿去蹬他,錦被才有動靜,某人就看出她的打算,提醒她:

  “只穿了褻衣。”

  褻衣貼身,也很單薄,下身長度還不到膝蓋。

  他沒伺候過人,每次能替她將褻衣穿好已經(jīng)是艱難。

  他倒不是不介意她踢這一下,總歸她沒甚力氣,踢了也只是不痛不癢。

  但她臉皮薄,待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怕是又要覺得臊得慌。

  話音甫落,邰諳窈也察覺到下身的布料短缺,她只好將踢改成睜眼瞪他,但她一雙杏眸昨夜哭得兇狠,如今還泛著紅腫,實在是沒什么威懾力。

  時瑾初又喂她喝了一杯溫水,低聲問她:

  “嗓子還疼不疼?”

  邰諳窈干澀著嗓子道:“也不知是怪誰!

  時瑾初這個時候倒是不推卸責(zé)任:

  “怪朕,是朕的錯!

  邰諳窈如鯁在喉,她扯了下唇,覺得他真是厚臉皮。

  邰諳窈索性閉眼,不搭理他。

  但這么一清凈,昨夜間他莫名其妙的問話又浮現(xiàn)在腦海,邰諳窈皺了皺臉:“您昨晚提起念白做什么?”

  好像后面還說了什么,但她沒聽清。

  有些話,夜間情深時也問得出口,但白日清醒后,就很難再重復(fù)一遍。

  時瑾初若無其事地否認(rèn):“沒事!

  邰諳窈半信半疑地看向他,瞧不出什么破綻,她假模假樣地彎眸:

  “您真是喜歡鸚鵡呢!

  那種時候,都對鸚鵡念念不忘。

  時瑾初又給她喂了杯水,堵住她嗆人的嘴,他扯了下唇:“嗓子疼,你就歇著!

  殿內(nèi)安靜下來,楹窗敞開,外間暖陽奪目,悄無聲息地落在女子臉龐上。

  時瑾初也垂下視線望向她。

  許久,床榻上的女子忽然往里挪了挪,須臾,空出一半床鋪,她埋頭一點點地藏入錦被中。

  時瑾初袖子中的手不著痕跡地一動,他望著空出來的床榻許久,殿內(nèi)靜謐,卻仿佛又能聽見心臟撞擊胸腔的悶響,隱秘的躁動,透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邰諳窈倦得要再次睡著時,才察覺到另一半的床榻陷下去,他扣住她的腰肢,長臂一帶,將她整個人禁錮在懷中,也將她從錦被中撈出來。

  呼吸立時變得順暢,他的聲音也從頭頂傳來,不輕不重,仿若是很尋常的一句話:

  “也不怕悶著。”

  ********

  邰諳窈睡了一日一夜才緩過來,她也不知道時瑾初是什么時候走的,等她再醒來時,是被綏錦叫起來請安。

  她餓得前胸貼后背,沒等到早膳,就著茶水咽了兩塊糕點。

  見狀,綏錦沒忍住念叨:“瞧您下次還敢不敢這么胡鬧!

  邰諳窈覺得她真的冤枉死,這分明是時瑾初的錯。

  許是餓得久了,反而吃不下太多東西,幾塊糕點填飽了肚子,她沒再錯過今日的請安。

  待請安結(jié)束,她今日也不曾和周貴嬪她們一起,而是被邰修容叫住,和她一同去了蔌和宮。

  相較于第一次來時,蔌和宮冷清了很多。

  扶雪難得地對邰諳窈擺出冷臉,奉茶時,扯開唇角:“蔌和宮都是陳茶,也不知道儀婕妤現(xiàn)在是否喝的慣!

  邰諳窈還沒說話,邰修容就出聲訓(xùn)斥:

  “扶雪!”

  扶雪一頓,她忍不住地紅了眼,轉(zhuǎn)身跑出了內(nèi)殿。

  邰諳窈一點也不意外會受到扶雪這樣的對待,她捧起杯盞,咽了口茶水,許是她舌頭也被養(yǎng)得嬌了,一下子就分辨出扶雪說得沒錯。

  扶雪一出了宮殿,殿內(nèi)就沒了其余人,只剩下三人,其中二人分別是邰諳窈和秋鳴,不知道的恐是要以為邰諳窈才是殿主人。

  邰修容見扶雪跑出去,她沒有攔,沒忍住地嗆咳了兩聲,痼疾難耐,她堪堪扣住床榻邊緣,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讓人一眼就意識到她的痛苦,她現(xiàn)在沒涂脂粉,臉上的病容再也藏不住,許久,她終于緩下來,兩頰透著異樣的潮紅。

  殿內(nèi)安靜,響起她有氣無力的聲音:

  “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你別怪她!

  邰諳窈朝秋鳴看了一眼,秋鳴立即服身退了出去。

  殿內(nèi)只剩下她們二人,邰修容閉了閉眼,她啞聲:“你何必……”

  邰諳窈打斷了她:

  “姐姐不是說自己藥石無醫(yī)了么?”

  氣氛一下子變得死寂,邰修容看著眼前這個終于肯喊她姐姐的女子,一時間竟然覺得她格外陌生。

  其實本來也就陌生。

  十余年的時間讓二人根本沒有什么情誼,她被送入宮的價值只有替自己誕下皇嗣,誰甘心成為踏腳石?

  于她而言,她不是她姐姐,而是她前路上不得不除掉的障礙。

  邰修容聽見眼前女子平靜道:

  “姐姐既然已經(jīng)油盡燈枯,何不替我解決一下麻煩?”

  邰修容的手都在顫,提起至親的生老病死,她話音中沒有一點波動,像是廢物利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