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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什么?

  時瑾初一時間也沒能回答上來這個問題。

  稍頓,時瑾初的聲音才輕緩地傳來:

  “會騎馬么?”

  他一手順著她的青絲慢撫,兩人的姿勢,叫他只能低下視線看她,他沒覺得不好,這個角度,讓她看上去格外乖順,尤其當(dāng)她仰臉望過來時,仿佛杏眸中全是他。

  邰諳窈抿了下唇,她搖頭:“嬪妾在衢州時,甚少出門,舅母擔(dān)心嬪妾身體,也不會讓嬪妾學(xué)這些。”

  她年少病重,時常窩在床榻上,家中不來接她,偏父親官位又一路高升,舅母家也怕她真的出事,不敢擔(dān)責(zé)。

  她話音很輕,唯獨細(xì)聽時能察覺到一點落寞,時瑾初也想起她的病,他唇角的幅度稍許地抹平。

  時瑾初又重新低頭去看她,這次沒有了旖旎心思,他看她的眉、她的唇和她的臉,她入宮后,其實氣色好了許多,或許是太醫(yī)院一直補(bǔ)藥未停,她初來時,消瘦得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刮走,下頜也尖細(xì),臉色時常透著蒼白,如今臉頰飽滿水嫩,也能瞧出些許緋色。

  許久,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淡聲:

  “這次去圍場,你若覺得喜歡,朕教你!

  邰諳窈輕顫杏眼:“……嬪妾怕給你們添麻煩!

  一不小心就破壞了氣氛,人人都覺得她晦氣,她也會嫌煩。

  時瑾初聽出了什么,他垂下眼看了她許久,他問:

  “杳杳想不想學(xué)?”

  邰諳窈沉默下來,病久的人,總是向往外間的自由自在,沒人會樂意一直被迫安靜。

  時瑾初抵著她的手,他語氣淡淡地說:“太醫(yī)說你身體沒什么大礙,想學(xué)便學(xué),沒人會覺得你是個麻煩。”

  邰諳窈偏頭看他,許久,她抬起下頜,輕哼了聲:

  “只怕皇上到時候會忙得沒時間教嬪妾!

  她藏了點情緒,又驕矜起來,時瑾初捏了捏她的臉,覺得她還是這樣好。

  脾氣壞點,也比她懨懨地提不起精神的好。

  時瑾初頷首,順著她的話,不緊不慢地輕挑眉:

  “你說的也是,朕公務(wù)繁忙,未必有時間教你!

  懷中人立時瞪圓了杏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她憋了許久,半晌,憋出一句:

  “您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時瑾初沒再理她,雙指并攏彎曲,敲了敲她額頭,沖一旁臥榻略頷首,輕描淡寫:“時間還早,去睡會兒!

  邰諳窈捂住額頭,癟著唇看向他。

  小模樣格外可憐。

  但時瑾初郎心如鐵,半點沒有動容,只是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邰諳窈知道他是不會再給她保證了,立時懨懨地耷拉下眸眼,一點點地挪到了臥榻休息。

  時瑾初沒理會她的裝模作樣。

  他什么時候騙過她?偏她還要質(zhì)疑他一下。

  一到臥榻,其實邰諳窈就想不起什么了,她昨日睡得晚,今日又早起去坤寧宮請安,后來就趕著出宮,的確困倦得緊。

  時瑾初伏案處理奏折,聽見身后呼吸漸漸平緩,他轉(zhuǎn)頭朝后看了一眼,或是許久,又或是片刻,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張德恭進(jìn)來奉茶,剛要說話,就見他抬起頭瞥過來一眼,張德恭立即噤聲,看見臥榻上睡著的儀嬪,他心底有點愕然,遂頓,他不敢多想,小心地放輕了動作。

  ********

  鑾駕外,一同伴駕隨行的妃嬪都各自坐在馬車中。

  云貴嬪冷著臉,馬車內(nèi)氣氛十分凝固,雅杏想勸點什么,嘴唇動了動,卻是沒能說出什么話。

  這次伴駕的妃嬪中,論位份是敬妃最高,但眾人皆知敬妃的尊貴是從何而來,至于杜婕妤仗著資歷升上來的位份,自然不如云貴嬪這種靠著家世和恩寵升上來的位份唬人,同位份的徐貴嬪,云貴嬪也沒放在眼中。

  云貴嬪也是第一次伴駕出宮,她在出宮前,特意打聽過往年秋狩的消息。

  在前往圍場的途中,圣上不一定會讓人伴駕,若是召人陪同,往年都常常是召良妃伴駕,后來有了趙修容,也偶爾會是趙修容。

  這次良妃娘娘和趙修容都沒來,云貴嬪以為這個人選會落在她身上。

  誰知道圣上連面都沒露,就直接讓人請了邰諳窈過去?!

  云貴嬪不知道這代表了什么,但她心底忍不住地酸澀和難受,她比邰諳窈早入宮一年,而邰諳窈的位份已經(jīng)和她相差無幾。

  說是她位份比邰諳窈高,但邰諳窈還有封號在,一時也論不清是誰更尊貴一點。

  最重要的是,這宮中除了良妃娘娘和敬妃娘娘,也只有邰諳窈有封號在身,稀少就代表了貴重。

  敬妃孕有皇長子和小公主,再有尊榮也是理所當(dāng)然,良妃的妃位和封號也是今年查出有孕后才得來的,唯獨一個邰諳窈,她一入宮就有了封號,這是憑什么?!

  云貴嬪掐緊了手心,她冷聲吩咐:

  “盯著圣駕,儀嬪出來時,立刻告訴我!”

  前往圍場的途中不是一路不停的,偶爾也會停下來休整,但叫云貴嬪失望的是,直到快到圍場,邰諳窈也沒能從鑾駕上下來。

  將近傍晚,眾人終于到了圍場,四周布置好了營帳,妃嬪的帳篷和圣上離得不遠(yuǎn)。

  邰諳窈睡了許久,她被叫醒時,還有點糊涂,她艱難地睜開眼,就看見了時瑾初,理智立時回攏,她眨了眨杏眸,甕聲甕氣道:

  “到了么?”

  時瑾初“嗯”了一聲,召人端來水盆和帛巾,替她洗漱:“清醒一下,再下去!

  外間朝臣都在等,時瑾初交代了一番,就先下了鑾駕。

  云貴嬪下了馬車,就不由自主地看向鑾駕,等看見時瑾初下來,依舊不見邰諳窈的身影時,她眸底情緒又冷了些許。

  敬妃掃了一眼她的神情,也不覺得意外,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皇上只有一人,恩寵不會平白變多,利益也只有那么點,邰諳窈越顯眼,越招人嫉恨。

  有宮人過來,恭敬地低聲:

  “各位主子,你們的帳篷在后面,請跟著奴才來。”

  杜婕妤好心態(tài)地要跟上前去,就聽云貴嬪淡淡道:“儀嬪還沒來!

  杜婕妤和徐貴嬪對視一眼,心底都有點苦笑,她們只是出來散散心,一點也不想?yún)⑴c到云貴嬪和儀嬪的爭斗中。

  周嬪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

  “她沒來就沒來,還讓我們等她不成?”

  她不是傻子,也知道云貴嬪和儀嬪的齟齬,但關(guān)她什么事?

  云貴嬪冷眼看向周嬪,周嬪可不怵她,她還準(zhǔn)備趁著天色未徹底暗下去時,去挑匹好馬呢,可沒時間在這兒和云貴嬪折騰,她直接道:

  “云貴嬪想等儀嬪一起,自己等著就是,可別拉著嬪妾們一起。”

  這次出來的妃嬪,也只有周嬪和儀嬪位份比云貴嬪低,周嬪慣來是個炮竹的性子,儀嬪恩寵也和云貴嬪不相上下,云貴嬪想耍威風(fēng),也得看有沒有人樂意搭理。

  周嬪撂下這句話,不管云貴嬪有些青白的臉,沖著敬妃等人服了服身子:

  “娘娘,咱們快走吧,待會天都要黑了!

  敬妃掩住唇笑了笑:“你啊,還是這么急性子。”

  沒人在乎周嬪對云貴嬪的不敬,敬妃仿佛只聽見了周嬪的一聲催促:

  “時辰是不早了,各自都回去吧。”

  杜婕妤和徐貴嬪都沒意見,彼此對視一眼,跟著敬妃娘娘一起轉(zhuǎn)身離開。

  云貴嬪僵硬著身子,她站在原地許久,見其余人當(dāng)真不管她后,差點氣得紅了眼。

  她只覺得邰諳窈和她犯沖,從邰諳窈入宮后,她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雅杏也啞聲,許久,她才低下了頭:

  “主子,咱們也回去吧!

  四周都有禁軍,適才的一番吵鬧,已經(jīng)叫人看了笑話。

  云貴嬪僵直了身子,沒有拒絕,被她扶著朝敬妃她們剛才離開的方向走,四周沒了人,她的情緒也終于冷靜下來。

  一個周嬪,仗著家世不菲,居然也敢和她嗆聲?

  她低聲忍不住冷諷:“別人怵她周家,對她忍讓三分,她當(dāng)真覺得她是個人物了!

  周家在文人中是有一番根基地位,但她一入宮就能拔得頭籌,自然也是家世起到了作用,她祖父是三朝元老,父親也是官任三品,兄長更是擔(dān)任天子近臣,她還不曾把周嬪放在眼底。

  云貴嬪閉了閉眼,她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涼意:

  “哥哥應(yīng)該也來了圍場,待回去后,你替我給哥哥傳個口信!

  圍場比宮中的規(guī)矩要寬松得多,像是云貴嬪,家中有人在京中做官,也有機(jī)會來秋狩的,也能難得地見一次家人。

  云貴嬪低聲說了什么,雅杏愕然,她有點不安:“主子三思。 

  云貴嬪臉色沉了下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便只能忍著?!”

  雅杏倏地噤聲。

  聞言,她就知道她勸不住主子了,心底再多的擔(dān)憂,她也只能應(yīng)下。

  邰諳窈收拾了一番,不由得晚了點,但她一下鑾駕,就知道了周嬪和云貴嬪的口角。

  邰諳窈輕挑了下眉,她有點納悶:

  “我記得,我才入宮時,云貴嬪沒有這么沉不住氣。”

  秋鳴低聲:“奴婢也不知道,或許是受了刺激?”

  邰諳窈掩住杏眸中的狐疑,刺激?

  她沒入宮時,良妃和趙修容的恩寵也是赫赫有名,那時的云貴嬪都能按捺住性子,怎么偏到她身上,就變成了這樣?

  她們被宮人領(lǐng)到帳篷中,她的帳篷離時瑾初不遠(yuǎn)不近,邰諳窈朝四周看了一眼,宮人有眼力見地替她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