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微怒:“所以你來尋你姐夫,就是指著你姐夫去?”
“阿姐你別誤會,我不是那樣的人!”
張安世連忙賠笑,繼續(xù)道:“我也沒想到,姐夫會突然如此。他平日里性情溫和,瞻前顧后的,哪里曉得今日倒是雷厲風(fēng)行了!
張氏似有觸動,不由嘆道:“你這姐夫……過于君子了!
張安世心里嘀咕,不會是裝的吧,世上怎有這樣的老實(shí)人?
張氏又道:“若是陛下責(zé)怪,甚至起了疑心,該怎么辦?”
張安世想也不想便道:“有一個辦法!
“辦法?”張氏抬眸看著張安世,道:“什么辦法?”
張安世卻是神神秘秘地道:“阿姐你瞧著吧,我得去做一些準(zhǔn)備!
張氏有些不放心,便道:“你行事要小心,實(shí)在不成……應(yīng)該召瞻基回來……”
頓了頓,張氏接著道:“瞻基回來,就一切好說了!
張安世不得不佩服他這姐姐張氏。
她的辦法,總是這樣簡單而有效,無論太子再怎么被懷疑或者責(zé)罵,可只要皇孫在,就一定不會出什么岔子。
哪怕朱高熾疑有反心,朱棣只怕為了龍孫,也得憋著。
張安世卻道:“瞻基辦事不牢靠,他年紀(jì)還太小了,哪里有兄弟我這般的貼心?再者說了,他即便回來,也無法阻止陛下繼續(xù)服食丹藥,至多也只是教姐夫少挨幾句罵罷了。阿姐,我們還是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張氏聽罷,頷首。
張安世也不敢怠慢,沒再跟張氏再多寒暄,便一溜煙的去了。
……
紫禁城里。
“何事?”看著貿(mào)然入宮來覲見的朱高熾,朱棣滿面的疑惑。
朱高熾看著自家父皇,方才的勇氣卻一下子少了許多,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父皇,兒臣……是來……是來……”
朱棣見他吞吞吐吐,便道:“說!”
朱高熾給嚇了個激靈,一鼓作氣起來,道:“是,兒臣聽聞,父皇在食丹藥……父皇……自秦漢以來,從始皇帝開始,服食丹藥的天子,數(shù)不勝數(shù),可又有幾人,能夠延壽?正因如此,卻有許多的術(shù)士,為了邀寵……”
朱棣聽到這里,臉色已凝重起來,他盯著朱高熾,突然打斷朱高熾道:“這些事,你從何處聽來的?”
這一句話,倒是驟然將朱高熾問倒了。
朱高熾閉著嘴,不答。
一旁的亦失哈,后背冒出了冷汗,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朱棣直直地盯著朱高熾,慢悠悠地道:“朕在問你,這些事,從何處聽來的?”
“父皇……臣……只是聽了一些流言。”
“流言?”朱棣挑了挑眉道:“流言也是從人嘴里說出來的,此事……天下有幾人知曉?”
朱高熾一時情急,有些說不下去了,此時他汗流浹背,正想張口,曉以大義。
可朱棣顯然對于是不是服丹藥的問題,不甚關(guān)心。而對于消息的泄露,卻帶著警惕。
朱棣可是靖難的天子,自己的三個兒子,都是自己的骨肉,他并非沒有信任。
只不過身為皇族出身,朱棣太明白太子是怎么回事了,那些圍繞在太子身邊的人,為了博取太子的信任,或?yàn)榱四軌蛏侔l(fā)財,會想盡辦法去挑唆太子。
即便太子純良,可身邊若是出了小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朱棣警惕地道:“到底是何人?”
朱高熾見朱棣如此嚴(yán)厲,于是忙是嚇得拜倒在地,只說:“萬死。兒臣是關(guān)切父皇龍體……”
朱棣瞇了瞇眼睛,目光幽幽:“你竟不敢說?莫非……這后頭……”
就在此時,卻有人啪嗒一下拜倒在地,亦失哈灰敗著臉道:“陛下,是奴婢萬死,怪不得太子殿下,是奴婢……奴婢……說知太子,在太子殿下面前,提及了幾句!
朱高熾眼角的余光,下意識地瞥了亦失哈一眼。
朱棣隨即瞪向了亦失哈。
亦失哈惶恐地磕頭,道:“要怪,就怪奴婢……”
朱棣則是慢悠悠地道:“真沒想到……亦失哈啊亦失哈,朕還沒有死呢,你就這般……想要邀寵于太子了嗎?朕以為……在這宮中,你是最可信的!
亦失哈臉色鐵青,此時如芒在背一般,額上,冷汗一滴滴地往下掉,他艱難地道:“奴婢……利欲熏心……太子殿下只是隨口詢問奴婢圣躬安好,奴婢……卻多說了幾句嘴。”
朱棣冷哼一聲,意味不明地道:“是嗎?”
“是!
朱棣突然朝亦失哈大吼道:“你欺君!”
亦失哈嚇得渾身一抖,又忙是叩首,只好連連道:“是,是,奴婢欺君,是奴婢欺君!
朱棣冷聲道:“到現(xiàn)在還敢狡辯?”
亦失哈一愣。
朱棣冷冷看著亦失哈:“太子性情一向謹(jǐn)慎,絕不會貿(mào)然垂詢朕的龍體。你在朕身邊這么多年,也最是清楚宮中的規(guī)矩,怎會貿(mào)然湊去尋太子說話?”
亦失哈:“……”
朱棣怒不可遏地道:“定是張安世,張安世愛管閑事,什么事都要問一問,見什么熱鬧都想湊一湊,必定是他來問你,你便和他說了,他轉(zhuǎn)過頭,就鬧的人盡皆知……”
亦失哈:“……”
朱棣又提高了聲調(diào)道:“是也不是?”
亦失哈苦著臉,沮喪地道:“是!
朱棣又問道:“他還說了什么?”
亦失哈哪里還敢欺瞞,便道:“他說兩位……仙人……是騙子,陛下……不可再進(jìn)這仙藥了!
朱棣冷哼道:“是不是騙子,朕難道看不出來?朕何至昏聵至這樣的地步?”
亦失哈只好道:“是,是,是,陛下圣明,是……是蕪湖郡王殿下……他不能體察圣意……”
朱棣轉(zhuǎn)而向朱高熾道:“你是太子,理應(yīng)為朕分憂,而不是勸朕不得這個,不得那個。朕近來體弱多病,吃這丹藥,不是為了長生不死,只是治病而已!”
朱高熾叩首道:“兒臣萬死,只是……”
朱棣卻不打算讓他說下去,道:“不必可是……這些本不該是你過問的,你若繼續(xù)辯解,朕在你身上,全無看到孝心,回去……給朕閉門思過!
朱高熾聽罷,卻道:“父皇……這丹藥……”
朱棣繃著臉道:“這丹藥靈驗(yàn)不靈驗(yàn),朕心里有數(shù)。”
朱高熾道:“父皇明辨啊……”
朱高熾這時候倒是倔了起來,只長跪不起。
亦失哈急了,想不停給朱高熾使眼色,陛下的性子,他是最清楚的,這個時候,應(yīng)該趕緊回東宮去,一切等陛下消氣了再說。
朱棣顯然氣得不輕。
倒是此時,突然有宦官匆匆而來,道:“陛下……伊王殿下與蕪湖郡王殿下求見!
朱棣聽罷,怒氣更盛,陰沉著臉道:“好啊,你們都合伙起來了,居然還有伊王,這是朕沒有料到的,召進(jìn)來。”
午門外頭,伊王朱木彝在外頭候著,朱木彝口里喃喃道:“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我心里怕得很!
張安世拉扯著他:“去吧,去吧,給個面子!
朱木彝道:“我心里害怕的很。”
張安世道:“死不了,死不了的!
朱木彝道:“我還有許多事要料理。”
張安世道:“放心,自然有人料理,已讓陳禮親自去幫襯了。伊王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你的輩分也是最高的,我姐夫還得叫你一聲叔呢,你這做叔的,怎好意思見死不救?”
等宦官來領(lǐng)二人進(jìn)去,張安世又是抓朱木彝的耳朵,又是扯袖子,朱木彝萬般無奈,只好道:“你再將流程和我說一遍,我怕忘了。”
張安世于是在那宦官后頭,給朱木彝咬耳朵。
朱木彝哭喪著臉道:“這是欺君……”
張安世道:“不怕!
朱木彝道:“可欺君的是我,到時皇兄收拾的便是我!
張安世道:“都一樣的,你欺了就是我欺了!
二人嘰嘰喳喳著入殿。
一入殿中,頓時覺得氣氛不對,這殿中似有肅殺之氣。
朱木彝下意識的,開始咳嗽,由張安世攙扶著進(jìn)去。
張安世道:“陛下……”
朱棣冷著臉道:“跪下說話!
張安世很麻溜地拜下了。
只留下朱木彝本是由張安世攙扶,此時一下子失了支撐,打了個趔趄,僵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朱棣滿面怒容地看著朱木彝。
朱木彝便又咳嗽,氣喘吁吁地道:“皇兄……臣弟……身子虛弱,這些時日,過于操勞,總是欠安……”
朱棣的虎目,依舊死死地盯著朱木彝。
朱木彝此時捂著嘴,又咳嗽一聲,才道:“臣弟……這就給皇兄……行大禮……”
他本以為朱棣會說免禮。
可殿中安靜的可怕,一點(diǎn)聲息都沒有。
朱木彝只好拜下。
朱棣道:“不要告訴朕,伊王病重……久治不愈!”
張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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