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就是連裝都懶得多裝了,空著筷子塞進嘴里抿了一口,便算是盡了意思。
此時,朱棣道:“交各部的博克武士來。”
不多時,便有六人入帳,六人都頗為壯實,而后行了禮。
朱棣看著此六人,頷首道:“不錯,不錯,是好漢子,爾六人博克給朕看,且看誰拔頭籌!
六人便看向自己的首領,而后點頭,一一退出了大帳。
大帳之外,帳簾卷起,緊接著,便是六個武士,捉對開始摔跤起來。
朱棣則取溫酒細品,眾臣則露出愉快之色,三個蒙古汗,自也說了一些吉祥的話。
只是他們的心思,卻都在帳外。
朱棣對摔跤頗感興趣,當初駐扎在北平的燕王衛(wèi)也有類似的搏戲,看著帳外的武士彼此之間角力,便放下了筷子,全神貫注地看著。
這六個武士,自是精挑細選,說是摔跤,不如說是自由搏擊,在擊敗了自己的對手之后,便又重新捉對廝殺。
一時之間,緊張的氣氛便漸漸生了。
尤其是到了后頭,搏斗越發(fā)的白熱化,那瓦剌的武士,氣力極大,連摔翻了兩個對手,獲得了滿堂喝彩。
到了最后的時候,這瓦剌武士終于將最后一人掀翻,那人呃啊一聲……整個人重重的摔下。
“好!敝扉︼@的格外的激動,他站起來:“此真漢子也!
瓦剌汗頓時滿面笑容,激動的道:“皇帝陛下,此乃我部的勇士烏日格!
朱棣道:“叫進來,賜他酒肉!
對朱棣而言,叫這些人來博克,既源于自己對摔跤的興趣,另一方面,也是彰顯諸部對他臣服的昭示。
這叫烏日格的人進來,拜下,朱棣讓人取肉一斤。
他直接拿手抓著,當著君臣們的面大快朵頤。
朱棣道:“來人,賜他金帶和金銀!
烏日格似乎曉得一些漢話,結結巴巴地用漢話回答:“陛下的恩賜,下臣感激,我素知大明最擅火器,就不知這博克,大明可有勇士,或可較量一二!
瓦剌人常年在大漠之中游牧,不擅辭令。
可能是因為此人大勝,不免生出驕傲之心,此時想讓皇帝看看他瓦剌武士的厲害,便希望再來幾個對手,好一展身手。
卻殊不知,這一句話,卻令大帳中氣氛一下子凝固下來。
那瓦剌汗不禁惶恐起來。
正猶豫著要不要請罪。
三部之間相互博克,在朱棣面前搏殺,若是勝了,這大明皇帝自然龍心大悅。
可挑釁漢人,卻有另一層意思,F(xiàn)在瓦剌汗只等著和大明締結更好的商約,做他的二手販子呢,這烏日格的話,若是別有用心的去理解,大可以認為這是瓦剌想要挑釁大明。
朱棣面上似笑非笑,他看著烏日格。
此時自然是要答應的,因為沒有不應之理。
可問題就在于……教誰去好,這才可以確保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一旦輸了,面上就怕是不好看了。
就在此時,張安世站了起來,道:“陛下,臣從模范營中隨便挑選一人,和他玩玩。”
朱棣頷首。
張安世便朝宦官道:“去告訴朱勇,選一人來!
宦官便匆匆而去。
朱勇一直在帳外頭候著呢,方才見這摔跤,早看得熱血沸騰。
宦官道:“郡王殿下有軍令,教朱將軍挑選一人,陪他們玩玩!
“要挑誰,為何不明說?”
宦官一時也不好回應,只好用張安世的原話道:“殿下的意思是……隨便挑選一個……即可!
其實宦官已算是暗示了。
之所以要隨便挑選,其實就是殿下那邊需舉重若輕,表示我大明的勇士應有盡有,隨便拿出一個,也不好小看。
可朱將軍,這摔跤可涉及到了陛下的臉面,你可要慎之又慎啊。
只是朱勇聽到大哥這話,下意識地與身邊的張(車元)、丘松一齊看向了朱高熾。
在他們看來,在大哥眼里,這所謂瓦剌武士,屁都不是,那就挑一個弱一點的陪他玩一玩,若是挑了精銳出來,反而顯得咱們模范營沒本事。
丘松便朝朱高熾努努嘴:“你去,將他摔翻!
朱高熾:“……”
朱勇和張(車元)對視一眼,他們沒做聲,這等事,讓丘松去干就好了。
邱松看朱高熾不動,催促道:“快去。”
朱高熾看著一絲不茍的丘松,在短暫的懵逼后,或許是在營中早已習慣的緣故,竟是條件反射一般,解下自己的甲胄,卸下腰間的佩刀,而后活動了一下胳膊,便慢悠悠地走出自己的崗哨。
第452章 大獲全勝
朱高熾心很虛。
他覺得自己上前,不過是挨錘的份。
這輩子,他也極少與人激烈地廝斗過。
不過此時既然呼到了他,他還是挺身而出的。
這倒不是因為個性使然,只是對于他而言,無法忍受被人看輕罷了。
當然,這也與在模范營數(shù)月的磨礪,被這模范營的氛圍所感染有關系。
在這兒,青年人在紀律嚴明之下,也有逞強好勇的一面,朱高熾的性情,可能與他們?nèi)徊煌,可久而久之,也不愿甘居于一直受人照顧,被人關照的境地。
他踏步而出,目視前方。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已從大帳中出來的烏日格。
二人站定。
大帳之內(nèi),朱棣遠遠地眺望著帳外,卻見于這烏日格捉對的,乃是一個異常雄武的漢子。
只是這個距離看去,面目如何,他其實是看不甚清的,于是不禁看了張安世一眼。
張安世雖也因為有些遠,所以瞧不清遠處那魁梧猶如大熊一般的人是誰。
可他畢竟在不久前才見過自家姐夫的,因而只看那體型,頓時就明白了此人是誰了。
這一下子,張安世頓覺整個人不好了,他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心里只想痛罵朱勇那混球不懂事,竟是將自家的姐夫叫了出來。
這可是當朝太子啊,若是在此被瓦剌人暴揍,這算不算另外一種形式的土木堡之變?
這已不是有辱國體的問題了,但凡他姐夫受了一分半點的傷,也是要命的,好吧!
這一下子……真的救不了幾個小兄弟了,看來……也只能來生……
他正心慌慌地胡思亂想著,卻瞥見朱棣朝他看來。
因而心中卻更是慌亂了,忙垂下頭去,假裝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百官不明就里,紛紛引頸去看。
天朝上國嘛,總是要臉面的,這瓦剌的武士不懂事,竟是出言挑釁,自然是要報以顏色的。
雖然百官并不喜靠這個來維持大國威儀,可只要打了,那么便定要全勝不可。
朱棣看張安世那似是心虛而奇奇怪怪的樣子,終于開口道:“開始吧。”
于是有人唱喏:“上諭:開始!”
這聲音落下。
大帳之外,那烏日格已是爆發(fā)出了一陣怒吼。
此時的他,就猶如一頭獵豹一般,先以怒吼震懾自己的對手,而后又如蓄勢待發(fā)的獵豹一般,慢悠悠地圍著朱高熾緩緩的挪動腳步,不停地變換著自己的姿態(tài)。
他確實很專業(yè),并不急于進攻,而是想要尋找對方的破綻。
他通過一次次的變換姿態(tài),觀察著朱高熾的反應,想從細微的動作里尋找對方的破綻。
可很快,他心下大喜。
對方……竟好似并不擅摔跤啊,因為……對方處處都是破綻。
狂喜之下,烏日格深吸一口氣,努力按捺住心里的興奮勁兒。他甚至有些懷疑,這是否是對方故意賣出的破綻。
朱高熾則依舊站著,眼睛隨著烏日格不斷變換的站姿而轉(zhuǎn)動,可他身體,卻有一些僵硬。
畢竟,這輩子都沒有和人這樣面對面的對抗過。
只是……內(nèi)心深處,依舊還是激起了好勝之心。
或許……在他的骨血深處,本就有太祖高皇帝和朱棣的野性血脈,只是一直潛藏起來,如今……才慢慢地被人漸漸勾出。
“啊……”這一次,烏日格又發(fā)出了怒吼,而后他一下子沖到了朱高熾的面前。
他表現(xiàn)得極為嫻熟,眼疾手快地直接扭住了朱高熾的胳膊。
朱高熾大驚,一時竟是不知所措。
他畢竟不擅此道。
也不曾有人陪練過。
因而,一旦被烏日格近身,驟然間便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緊接著,他覺得自己的胳膊一沉。
像是承受著一股巨大的力量,這烏日格,似乎直接想給他一個背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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