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著,像是入定一般,陷入深深的思索之后,卻是取了筆墨,開始在這章程上進(jìn)行刪改。
直到雞鳴,他才好像被驚醒了一般。
等他意識到自己已一宿未睡,便苦笑著搖搖頭。
楊夫人卻已醒了,和衣下來,怒視這楊溥:“這又是怎么了?夫君,你不會真如外間所言,要為虎作倀吧?”
楊溥忙道:“不,沒有的事,我與威國公,不是一路人!
他忙收起了章程。
只是他說話的言語,有一些不自信。
楊夫人顯然也不放心,便道:“夫君,不是我說你,歷來攀附威國公這樣的權(quán)臣之人,又有幾個會有好下場呢?讀書人有讀書人的路子,你現(xiàn)在是清流,貴不可言,只要熬資歷,等過了幾年……便可水漲船高,我爹交代過,讀書人入朝,年輕時應(yīng)該守身養(yǎng)望,將來的前途,可不可限量。”
楊溥道:“我自然知道,只是……”
說到這里,楊溥便頓住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又道:“只是手癢罷了,就想改一改,哎……”
……
慈溪。
一行商賈抵達(dá)此,卻被差役攔住。
盤查之下,卻發(fā)現(xiàn)這是從京里的藥商,這藥商乖乖地要送銀子。
銀子剛剛送出去,為首的差役立即臉色變了,他露出了貪婪之色。
其實這些差役,最懂的察言觀色,若是有背景的商賈,才不會一開始就塞銀子,而是直接拿出一個帖子出來,大家看過之后,也就不敢為難。
而一般立即掏錢送銀子的,往往說明對方?jīng)]有背景,心虛。
為首的都頭卻是拿著鐵尺,將這商賈的銀子打開,大罵:“誰要你的錢!
對方給的銀子不少,是足足幾十個銀元。
若對方給幾個銀元也就罷了,偏偏一下子給這么多,立即讓這都頭意識到,這一批貨……價值不菲。
他舔舔嘴道:“你做的是什么買賣?”
“小人乃是藥商。”
“藥,什么藥?”
“天竺神油。”
這都頭一頭霧水。
“就是……”這商賈聲音越來越低。
“有這樣的神藥?”
“小的乃祖?zhèn)髅胤,童叟無欺!
都頭與幾個差役對視了一眼:“搜一搜看!
幾個差役會意,當(dāng)下開始搜查。
片刻之后,里頭一把刀便露了出來,都頭大怒道:“這是什么?”
商賈慌了:“小人,小人,官爺,這不是開玩笑嗎?”
“來人,將他拿下,還有……將這貨繳了!
……
慈溪秦家。
一個云游的道人至秦府。
這秦太公這些日子,時常頭痛發(fā)作,便請了這道人看病。
道人的醫(yī)術(shù)頗為高明,告訴他,這是血壓偏高。
血壓偏高,這是秦太公聞所未聞之事,他這些日子,精神疲憊,偶有頭痛,請了許多大夫來,也只是敷衍一下,開一些藥,可藥效卻是一般。
這道人道:“過些日子,貧道練一些藥來!
說罷,便告辭而去。
秦太公悶悶不樂,此時,有仆從來道:“老爺,老爺……縣里的劉縣丞,送了一些好東西來,說是寶貝!
秦太公道:“什么寶貝?”
“據(jù)說……”這人到了秦太公面前,低聲說著什么。
秦太公露出了意味深長之色:“真有奇效?”
這些日子,他精神疲憊,實在提不起精神,何況年紀(jì)大了。
只是……這也確實令他有一些痛苦,因為家里這么多房的侍妾,最小的那個,也不過十七歲,這還是前年納的,如今……精力不濟,見此海棠一般的女子,實在不甘心。
“聽聞此藥,還治頭痛……能提振精神!
“是嗎?”秦太公來了幾分興趣:“去謝過劉縣丞,過幾日,老夫去縣里,自是要請他吃酒!
“劉縣丞殷勤著呢,聽說……少爺在京城,即將要……”
秦太公想到自己兒子,不免有幾分得意,他悠然自得地道:“好了,現(xiàn)在不要張揚。”
“是。”
當(dāng)天夜里,秦太公果然精神百倍。
一支梨樹壓海棠,自是快意無比。
到了后半夜,秦太公依舊還如狼似虎。
這兩年似乎憋的狠了,于是忍不住肆意放縱了老半天。
到了后半夜,才疲憊地抱著海棠睡下。
次日清早的時候,有人來叫門。
里頭卻無聲響。
一炷香之后,整個秦家如喪考妣,竟是亂成了一團(tuán)。
……
一封封奏疏,送到了朱棣的面前。
朱棣看過之后,抬頭看著亦失哈道:“東宮的大學(xué)士,還未公推出來嗎?”
亦失哈道:“爭執(zhí)不下,威國公不肯相讓,太子殿下……似乎也屬意楊溥,只是……”
朱棣道:“只是什么?”
“外頭鬧得太大了,起初大家的矛頭還指著威國公,可現(xiàn)在……已有矛頭指向太子殿下了,陛下……奴婢以為,還是息事寧人為好……如若不然……”
朱棣臉色鐵青:“朕是讓他建牙,不是讓他做人媳婦,堂堂太子,還要受人氣不成?”
亦失哈嚇得大氣不敢出。
朱棣道:“若連這個都無法妥善處置,那么……其他的事,還怎么干得成?”
亦失哈道:“是,陛下所言是極!
朱棣道:“朕對太子,有極大的期望,上一次申飭他,是因為他口出惡言,辦事嘛,就干脆利落的辦,罵人有什么用?下旨給太子,教他快一些拿主意!
“奴婢遵旨!币嗍Ч诡。
這事兒……很麻煩,他其實想告訴陛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鬧大了,太子繼續(xù)強行與大臣們對著干,只會讓太子名聲掃地。
可亦失哈卻不敢多嘴,他知道,陛下既然如此,那么一定有陛下的道理。
次日,太子朱高熾又召開了公推。
這一次,顯然許多人鉚足了勁頭了。
秦政學(xué)志得意滿地與眾臣抵達(dá)詹事府,向朱高熾行禮。
隨即便見張安世依舊還在那兒端坐,張安世就坐在朱高熾的下首,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秦政學(xué)心里冷笑,這位威國公,還是太嫩了,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靠強力,就可以壓服別人,須知有些時候,是要壓出事來的。
第286章 一擊必殺
秦學(xué)政此時智珠在握。
主要還是這事鬧大了。
至于那楊溥,這個時候也不敢和他爭奪。
今日公推,志在必得。
此時,朱高熾升座,四顧左右,道:“今日所議……”
“太子殿下……”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堂而皇之地直接打斷了朱高熾的話。
說話的乃是劉嗶。
風(fēng)向已經(jīng)變了。
這時候人人關(guān)注這件事,對于詹事府上下的人而言,那么……這就不是一次簡單的公推。
就好像有人搭好了戲臺子,人人都有了自己的角色,劉嗶這個左春坊的學(xué)士,當(dāng)然清楚,自己年紀(jì)大了,即便再做官也沒什么意思,可若是留下一個好名聲,對自己和自己的子孫,必會受益無窮。
想想看,未來自己的子孫自報家門,聲稱乃劉嗶之子孫,對方一聽,一臉敬仰,道一句莫非是當(dāng)初仗義執(zhí)言的劉公嗎?
這是何等令人憧憬的一幕,簡直就是祖墳都要冒煙了。
劉嗶此時顯得格外凝重,十分不客氣地道:“殿下既要公推,那么就該選賢用能,如此,方為國家之福。倘若任用私人,這對國家有什么好處呢?臣等為殿下效力,敢不盡心,這詹事府學(xué)士至關(guān)緊要,臣竊以為……非舍人秦政學(xué)不可!
此言一出,可謂擲地有聲。
眾人紛紛稱是。
這一次,大家的態(tài)度分明堅決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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