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現(xiàn)在局面過于不可控,等周神仙到了詔獄里,再招出來什么再說。
至于趙王朱高燧,此時哪怕他想假裝無事,可他臉上的神情,卻極不自然,面如死灰一般。
朱棣側(cè)目,凝視著朱高燧。
朱高燧忙低頭道:“父皇……”
朱棣卻在這個時候收回了目光,最后視線落在了床榻上,淡淡道:“太子!
朱高熾疲憊地道:“兒臣在!
看著朱高熾蒼白的臉色,朱棣的神色溫和了許多,道:“身子好些了嗎?”
朱高熾咳嗽一聲,嘴里依舊還有血絲,卻忙點頭:“兒臣已大好了!
朱棣道:“好好歇養(yǎng),你身負天下的重任,不要將自己的身子不當一回事!
說著,朱棣看向了別處,臉色又格外的陰郁起來。
有些事,他沒有戳破,可心中的沉重,可想而知。
張安世在這件事上處理得很好,沒有立即當面審出一點什么,若是直接大庭廣眾之下審問,真說出點什么,傳了出去,朱棣覺得自己的這一張老臉,真沒處擱了。
可現(xiàn)在不審,不代表在詔獄里,就不會問出其他的事來。
朱棣收回心神,又道:“朕見你無恙,也就放心了。張安世,好生照料太子!
張安世道:“陛下,那位許太醫(yī),這些日子,還需借重他。”
朱棣便抬眼看著身邊的一個宦官道:“那個姓許的,死了沒有?”
宦官道:“還沒死呢,就是……那一拳打的太厲害,傷勢看上去……”
朱棣利落地道:“沒死就成,待會兒,再召回來,繼續(xù)侍候太子!
“奴婢遵旨!
朱棣這時拍了拍朱高熾的肩,溫聲道:“好生養(yǎng)著,過幾日,朕再來看你!
朱高熾感激地道:“兒臣令父皇擔憂,實在萬死之罪!
朱棣深深地看了朱高熾一眼:“你有一個好妃子,也養(yǎng)了一個好妻弟!
說罷,頭也不回,一臉陰郁的便走。
朱高熾本還想要起來,親自將朱棣送出東宮去,不過卻被隨朱棣來的宦官攔住了,道:“太子殿下還是好生休息吧。”
張安世也在一旁勸:“是啊,姐夫……你大病在身,要好好養(yǎng)著!
朱高熾這才點頭。
等朱棣的隨從們都隨扈而去。
那趙王臉色慘然,魂不守舍的樣子,最后也怏怏而去。
張安世這才吐出了一口氣,然后去摸朱瞻基的腦袋,微笑著道:“咋樣,你阿舅如何,厲害不厲害,欽佩不欽佩?”
“人來……人來……咳咳……”
就在這個時候,朱高熾突的叫了起來,指了指一旁的宦官。
幾個在這里伺候的宦官,連忙上前。
朱高熾?yún)s道:“拿……拿住,別讓他跑了,咳咳……”
幾個宦官便毫不猶豫地立即撲將上來。
還沒反應(yīng)過來情況的張安世,頓時嚎叫:“姐夫,姐夫,你這是要做什么?”
說罷,又看向一旁的太子妃張氏:“阿姐,阿姐……你看看……”
張氏此時面若寒霜,鳳眸如刀子一般鋒利。
這目光,令張安世渾身抖了抖,便又看向站在身邊的朱瞻基,大呼道:“朱瞻基,你張開眼好好看看,瞧一瞧什么叫狡兔死,走狗烹。你記著,阿舅最心疼的是……”
朱高熾依舊咳了咳,或許是因為動了情緒,所以咳嗽得比方才更厲害。
他緩了緩,才道:“去,趕緊去庫里預(yù)備妥東西……將他綁了,去魏國公府!
張安世頓時明白了什么,忙道:“今日不是良辰吉日啊。”
張氏道:“管他什么日子,立即提親,歲末趕緊成親,等入了洞房,生了孩子,我才懶得管你,今日說什么也不容你撒潑耍賴。”
朱高熾此時雖是虛弱,卻也擲地有聲地道:“你留下了血脈,本宮和你阿姐總也放心一些了!
朱瞻基叉著手,氣鼓鼓地道:“阿舅,你就知道惹父親和母妃生氣!
張安世垂頭喪氣地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這幾日便去提親,我說到做到。姐夫,你還是歇著吧,現(xiàn)在你還在病中呢!
張氏見他說得真心誠意,而她此時依舊還憂心著太子的身體,這才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沒有人逼你!”
張安世道:“對對對,都是我自愿的,我長這么大還沒娶媳婦,我寢食難安,何況……我惦記著徐家的姑娘很久了,一直盼著去提親,再不提親,我要發(fā)瘋了!
朱高熾轉(zhuǎn)怒為喜,對那些捉住張安世的宦官們揮了揮手,便道:“好,那就信你一次!哎,我肚中饑餓了!
張安世伸了伸展方才被捉住的手腳,口里道:“現(xiàn)在可不能吃東西,還需養(yǎng)一些時日,讓許太醫(yī)來,他有辦法!
朱高熾一聽,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張安世笑道:“姐夫,這也沒啥,許太醫(yī)很專業(yè)的,當初服侍過陛下,如今又服侍姐夫……保管舒坦。”
朱高熾默不作聲。
張安世又道:“我想起那該死的姓周的了,待會兒好好審審他,姐夫,我過兩日再來探望你!
說罷,再不敢遲疑,一溜煙地逃之夭夭了。
只是張安世的幸運,并沒有多久。
次日,陳禮又匆匆地尋到他:“侯爺,侯爺,不妙了,北鎮(zhèn)撫司那邊,許多校尉和緹騎,都聚著吵鬧!
張安世皺眉道:“怎么,這些人想做什么?”
“他們聽聞……以后新進來的,都是正牌的校尉,還要考試,他們倒像是雜役了,因此有人慫恿著……說是不甘,要討要一個說法!
張安世便冷笑道:“反了他們!
頓了頓,張安世道:“走,隨我去!
陳禮不敢怠慢,忙是抽調(diào)了百來個內(nèi)千戶所的精兵強將扈從,隨張安世至北鎮(zhèn)撫司。
這北鎮(zhèn)撫司外頭果然聚了不少人,張安世倒是凜然無懼,若是連這場面都壓不住,他張安世不是白白將那紀綱干死了?
此等聚眾之事,和收拾紀綱不一樣,底層的校尉往往訴求比較簡單,不過卻又有盲從心理,總覺得法不責眾,有人呼喝一聲,便紛紛涌了來。
本來這個時候,幾乎北鎮(zhèn)撫司的官校,都是戴罪之臣,等待朝廷處置。
因此……勉強有一兩個千戶出來勸說。
可校尉們卻是不依,聚著的人越來越多。
張安世帶著人馬一到。
便立即有人道:“安南侯來了……得向安南侯討要一個說法。”
眾人呼喝著,膽氣頓生,紛紛朝張安世涌上來。
陳禮如臨大敵。
張安世卻是一副將這些人拿捏得死死的樣子,打馬上前去,頤指氣使地道:“誰他娘的要鬧事,是誰?怎么,是有人想做紀綱的同黨嗎?”
此言一出,一下子的,騷動的校尉們頓時安分了不少。
鬧事,他們未必怕,畢竟這些校尉一個個都是油子,可直接一個紀綱的同黨就不一樣了。
一旦這樣定性,必定是寧殺錯一千不可放過一人。模范營、勇士營立即便會調(diào)撥來彈壓,一個不留。
張安世見眾人安靜了不少,方才氣定神閑地道:“推舉一個人到我面前來。”
眾人都不敢上前。
一個個噤若寒蟬。
張安世的威名還是有的,畢竟那紀綱都被他整死了。
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壯漢上前,硬著頭皮行禮道:“見過侯爺!
張安世道:“叫我張同知。”
“是,見過……”
“好了,少啰嗦,我知道你們要鬧什么,入你娘的,我昨日還懇請陛下,要給你們增加薪俸,今日你們便要鬧,怎么,看我張安世好拿捏?”
這壯漢連忙道:“回同知的話,卑下們也是迫不得已,這錦衣衛(wèi)校尉,多為世襲,現(xiàn)如今突然要招考校尉……這……”
張安世從容地道:“早知道你們不忿,今日我還想入宮,為你們討個公道呢,誰曉得你們就這樣耐不住了,一群混賬東西!
說著,張安世直接從袖里掏出一個章程,直接丟到了這壯漢的面前,道:“你仔細看看,我為你們操了多少心。”
第219章 朕光明正大
這校尉聽罷,忙是將章程撿起。
低頭細細一看,卻是有些懵了。
他昂首,看著坐在馬上高高在上的張安世,忍不住道:“同知,讓咱們的孩子也進學?”
張安世道:“當然不是叫你們的娃娃去讀官校,不過是建一個子弟學堂,讓你們供他們至這子弟學堂讀書而已,這子弟學堂,乃官校的預(yù)備學堂,里頭所學的知識,和官校沒有太大分別。”
“雖說官校學堂要考,可讓你們的子弟提前學習數(shù)年,那是不是比其他的子弟更有優(yōu)勢?倘若連這個都考不中,那還怪得了誰?”
頓了一下,他接著道:“你們這群混賬東西,也不捫心自問一下,從前紀綱是怎么對待你們的?他可有為你們的前程考慮嗎?他不過是自己做了老虎,教你們做倀鬼罷了。只有本同知,才為你們長遠考慮,將來這錦衣衛(wèi),要徹底地正規(guī)化,而且所有正規(guī)的校尉,都入親軍典冊,將來你們的子弟,好好的考,未必沒有一樁好前程?偙饶銈儸F(xiàn)在要強!何況陛下已恩準,要提高錦衣衛(wèi)的俸祿。怎么,到了現(xiàn)在,你們還不滿意嗎?竟還敢鬧事?”
說著,張安世聲色俱厲起來,冷聲道:“若是要鬧,好嘛,那就給本同知鬧一鬧看。你們以為法不責眾嗎?呵……自太祖高皇帝以來,到當今陛下,還會怕有人鬧事嗎?真以為你們腦袋是鐵做的?”
校尉們個個噤聲,這些人都是滑不溜秋的家伙。
所以張安世才膽大包天地打馬上去恐嚇他們。
畢竟……錦衣衛(wèi)校尉的人個個都精明得很,看上去是鬧事,卻不會魯莽。
若是其他的京營,張安世就真不敢怎么樣了,畢竟那些丘八說不準真敢提刀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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