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只好微笑。
見姚廣孝高深莫測的樣子,朱棣忍不住有些灰心:“若是和尚,你采用什么法子破局。”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币V孝道:“臣和陛下一樣,也都是旁觀者,旁觀者在旁叫好助威即好了,何須去為登臺的人勞心費神呢!
朱棣嘟囔著,道:“哎……讓這小子吃吃苦頭吧,就算不勝,至少也讓他吃一點教訓!
……
“金部堂!睆埌彩赖诌_了一處靠著外城的小宅院。
這宅子占地很小,只有一個老婦和一個門子。
等金忠下值回來的時候,張安世便興沖沖的上前,熱情的道:“金部堂真是辛苦,你這宅子也不怎么樣,我看在眼里,疼在眼里,我打算好啦,無論如何,不能教金部堂您……受委屈,明日搬我一處宅子去,是在內(nèi)城,靠近文廟,那地方敞亮,主要是我買了,平日也不住,里頭三四十個奴仆和婢女,也沒主人使喚他們,咱們不能浪費了才是,只好委屈委屈金部堂,幫我照看一下那宅子。”
金忠板著臉:“我不吃這一套!
張安世面上沒有絲毫的尷尬,卻道:“哎呀。我素知金部堂高風亮節(jié),方才不過是試一試金部堂而已,沒想到,聞名不如見面,金部堂實乃君子……”
“我一個算命的,算個鳥君子!
雖然罵罵咧咧,金忠還是迎著張安世進了小廳。
對著那老婦道:“你這娘們,來了客人也不端點茶水來,人家見了,要罵我們不知禮的,我瞎了眼,娶你這娘們。”
張安世才知道那老婦原來不是金忠他娘,而是他的妻子……一時說不出話。
那老婦也罵罵咧咧:“沒錢了,沒錢了,這過的什么日子,你守你的貞潔,要做清官,外頭人卻都說你做了好大官,我跟著你享福,誰曉得跟你挨一世的窮,虧得我人老珠黃,如若不然,怕要去窯子里賣笑才好!
張安世:“……”
另一邊,那三十多歲的門子突然跑來,嚷嚷道:“爹,娘,你們怎的又吵!
張安世:“……”
這門子原來是金忠的兒子。
金忠嘆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我還有客,少說幾句吧!
回頭,看向張安世。
張安世尷尬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金忠搖頭:“你何時來都不是時候!
張安世怯怯道:“朝廷的俸祿不低啊!
金忠道:“陛下那鳥……不,陛下現(xiàn)在還拿寶鈔當俸祿發(fā)呢……哎……”
張安世打了個寒顫,說起來,張安世也做官,不過好像從來沒有去領過薪俸,也不知道薪俸多少。
說實話,拿寶鈔當?shù)戎档馁旱搧戆l(fā),這確實有點缺德,還真只有姓朱的干得出來。
張安世悻悻然道:“我……我……”
“你來做什么的?”
張安世道:“近日的事,金公略有耳聞嗎?”
金忠道:“聽說一些!
張安世道:“金公,你說錦衣衛(wèi),怎么就鐵板一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金忠卻凝視張安世:“不,其實你已經(jīng)猜到了,只是不敢下定論而已!
張安世一下來了精神,果然找對人了,其實他想找姚廣孝的,卻知道姚廣孝這人過于滑頭。
還是金忠是老實人,我要薅他羊毛。
張安世道:“我在想,想要駕馭人,無非是兩個手段,一個是財帛動人心,一個是拿捏了別人的把柄,財帛……這不對,我不是瞧不起紀綱,他算個什么東西,我拿銀子能砸死他。”
頓了頓,張安世道:“這樣想來,紀綱畢竟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多年,手里捏著許多人的把柄,倒是有可能,金公,你說……若是真拿捏了把柄……”
金忠道:“你為何沒去問姚和尚?”
張安世道:“主要是我比較信任金公您……”
金忠冷笑:“一定是他不肯實言相告,你才來找我吧!
張安世道:“不,不是的,金公是知道我的,我這個人……沒這么多花花腸子,我主要是和金公一樣都是老實人,比較投緣,我和姚和尚不太熟的,只是逢場作戲而已,關鍵時刻……還得……”
金忠嘆了口氣:“他沒有告訴你,一定有不告訴你的理由,而你尋到我這兒來,姚和尚都不能告訴你的事,我又能說什么呢?你就別為難老夫啦!
張安世道:“好歹提醒一二!
金忠道:“我算過命,頗懂一些洞察人心的法門,你方才的分析,不無道理。說到底,是紀綱拿捏住了他們的把柄,可是你是否知道……把柄這個東西,什么時候才有效嗎?”
張安世道:“什么時候?”
金忠淡淡道:“對于有希望的人才有效!
張安世:“……”
金忠道:“好了,言盡于此,我那婆娘還不斟茶來,怕是這茶水沒得喝了,哎……我造了什么孽啊!
張安世安慰道:“金公你想開一點,男人在世上,誰不遇到一點難處呢?就比如我……雖然有錢,也算是少你得志,人又年輕,生的又英俊,可又如何,現(xiàn)在不也還沒娶妻嗎?人嘛……要能珍惜眼下,不要因為一點點缺憾,便自哀自怨……”
金忠道:“要不我這婆娘給你,你再來和老夫說這樣的話。”
張安世臉霎時黑了,沉默了老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方才我的話,金公就當是放屁,方才我說錯了話。金公……我知錯啦,后會無期,不,后會有期!”
張安世悻悻然的從金家逃之夭夭,回頭看那殘破的小宅院,不禁搖搖頭。
外頭……陳禮帶著一隊人候著,一見張安世出來,立即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如臨大敵一般。
陳禮道:“侯爺……”
張安世氣定神閑道:“我已經(jīng)有破局之法了,接下來……這紀綱他死定了,入他娘的,他敢跟我玩花樣,我教他知道,我張安世瘋起來不是人,這一次是他招惹我的,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陳禮聽罷,抖擻精神。
第212章 清洗
陳禮這兩日可謂是焦頭爛額,可如今見張安世有了方法,禁不住眉飛色舞起來。
張安世看著陳禮,道:“這破局的地方……已然找到,你現(xiàn)在就布置人手吧!
陳禮帶著幾分猶豫道:“要不要知會模范營……和朱金掌柜?”
張安世微笑搖頭:“不必啦,錦衣衛(wèi)內(nèi)的事,不許外人插手。外人插手了,就顯得咱們無能了!
陳禮點頭:“那么就請侯爺示下。”
張安世便道:“給我預備一些東西,我立即要用,而且現(xiàn)在……開始,一切聽我行事!
張安世深深地看了陳禮一眼,才接著道:“出了一點差錯,我拿你是問。”
陳禮只覺得如芒在背。
他還是頷首,咬牙切齒地道:“侯爺您放心,有什么紕漏,卑下提頭來見!
“好!”張安世笑了笑道:“那么……給我預備車馬吧,我要去查一查……這賊贓的事,依我看,這賊贓,可能就在鎮(zhèn)江。”
“鎮(zhèn)江?”陳禮詫異道:“怎么可能是在鎮(zhèn)江?”
不過很快,他就閉嘴了,侯爺是不容許質(zhì)疑的。
……
次日。
張安世出現(xiàn)在了靠近鎮(zhèn)江的驛站里。
他身邊帶來的護衛(wèi),只有寥寥數(shù)十人,都是張安世心腹中的心腹。
幾輛馬車,三十多人馬,抵達了驛站的時候,驛丞連忙出來相迎。
眼前這位侯爺,可是炙手可熱的大人物,若是巴結上,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可若是得罪了,便死無葬身之地。
張安世對這驛丞卻沒有過多的理會,入了驛站,只要了一個房間,似是顯得疲憊,當下入住。
夜深時,突然……驛站中火起。
隨行的護衛(wèi)大驚失色。
那驛丞也嚇得趿鞋而出,住在此地的官眷們紛紛奔出,眾人爭相救火。
到了張安世的房前時,卻發(fā)現(xiàn)這房間大門緊閉。
于是,護衛(wèi)們冒著火,不斷地撞擊大門。
那驛丞與同時下榻于此處的一個即將往北平去的武官,早已嚇得也跟著來撞門。
“里頭用門栓拴住了。”
“快,快救人,若是侯爺有什么好歹,咱們就都完了!
眾人在驚慌中繼續(xù)狠踹大門。
有人取了浸水的棉被,沖了進去。
那驛丞和武官也爭相進去,在四面大火之中,他們用濕巾捂著口鼻,濕棉被背著身子,卻見這……里早已是火光沖天。
地上……有一具焦黑的尸首,尸首上,似乎還可以見到那麒麟衣未燒盡的衣角。
這驛丞霎時嚇得面無血色。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尸首,這玩意已成了黑炭一般。
護衛(wèi)們抬著尸首便沖出火海。
緊接其后,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燒焦的尸首,幾乎和張安世的體型沒有多大的區(qū)別,只是面部已經(jīng)難以辨認了。
那燒得半熟的手,還死死地捏著一部已燃了一半的書。
有人想要將這書取下來,可手攥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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