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quán)冷笑:“一個娃娃,也敢出去,倒是有幾分膽量!
言外之意是,他也配?本王這樣的人才有這本事。
張安世訕訕一笑:“哈哈,明日我還要入宮覲見,殿下,我就不多叨擾了。”
“明日你要入宮?”朱權(quán)想了下道:“本王也有心覲見!
張安世道:“這樣巧?好吧,到時我與殿下同去!
……
次日一早。
張安世先去了鴻臚寺,與朱權(quán)會合,隨即入宮。
朱棣聽聞二人一同覲見,倒也有些意外,當(dāng)下召二人進(jìn)來。
一見到朱權(quán),朱棣笑著道:“賢弟……在京城住得慣吧?”
“住不慣!
朱棣依舊樂了:“當(dāng)初我們兄弟同在這南京城長大,怎么就住不慣了呢?一定是鴻臚寺的人照顧不周,朕要狠狠懲罰他們!
朱權(quán)沒吭聲。
張安世笑著道:“陛下,寧王殿下之所以住不慣,是因為……聽聞漢王……不,是聽聞朱高煦在安南為陛下效命,開疆拓土……所以……”
朱權(quán)緊張地看著朱棣。
顯然,帶兵在外,是足以引起朱棣生出其他心思的。
朱棣聽罷,果然皺眉起來:“賢弟竟想領(lǐng)兵?”
朱權(quán):“……”
張安世道:“寧王擅弓馬,精通謀略,自然希望干出一番大事業(yè)!
寧王忙道:“臣弟萬死!
朱棣感慨道:“好好的在南昌享福有什么不好,非要跑到外頭去!這人到了外頭,又要治民,又要治軍,還要開疆,就像朕一樣,每日被萬事纏身,這該多辛苦。≠t弟,你是不知,朕自克繼大統(tǒng),做了這天子,可謂殫精竭慮,就沒有安生過,你這是何苦來著!
張安世也忙道:“是啊,陛下為了蒼生百姓,為了大明基業(yè),日夜憂苦,這些臣都是看在眼里的!
朱權(quán):“……”
朱棣轉(zhuǎn)而道:“不過你既有此心,肯為朕分憂,此事……也不是不可……張安世,這事就交你料理吧,給他簽契書,朕和他雖是親兄弟,可是賬是要算清楚的!
朱權(quán)一愣,沒想到朱棣竟如此好說話。
很快,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張安世一眼,便大抵明白了,這可能一開始就是陛下的主意。
如此一想,他心里有些打退堂鼓。
這朱老四,理應(yīng)不會有詐吧。
張安世欣然應(yīng)諾:“請陛下放心,商行的事,臣會和寧王殿下交割清楚,到時一切商行來安排!
朱棣頷首,繼而道:“昨日你給朕贈了一柄刀,此刀倒還不錯。”
“多謝陛下夸獎!睆埌彩赖溃骸斑@是棲霞鍛煉出來的,陛下這一口,乃是棲霞練出來的第一口刀,可謂意義重大,所以臣便給陛下送來了!
朱棣道:“此刀鍛造不易,以后就不必如此靡費了!
張安世道:“誰說靡費?陛下,這刀價格低廉,童叟無欺……就這樣的刀,臣一個月,至少能制上萬口,這還是不擠占其他軍械的情況之下!
朱棣一聽,不禁皺眉,他凝視著張安世道:“價格低廉?”
“對,價格低廉,只是……要大規(guī)模的制造,怕是還需朝廷恩準(zhǔn)不可。”
朱棣道:“如何低廉?”
張安世道:“臣能把這樣的刀,成本控制在五兩銀子上下,可能還可以更低!
這一下子,朱棣便坐不住了。
對于兵器愛好者而言,若是能造出神兵利器來,當(dāng)然是歡喜無限。比如那越王劍,又如干將、莫邪,亦或者是魚腸劍,這都是鼎鼎大名的。
可朱棣是真正的軍中統(tǒng)帥,他對于個別的寶刀寶劍,未必有極大的興趣,可若是這樣的神兵,竟可以大規(guī)模地制造,那么……就完全不同了。
想想看,數(shù)萬數(shù)十萬的明軍,人人身懷輕便的利器,所過之處,將是什么樣子!
朱棣的臉僵住,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第193章 滿載而歸
殿中安靜了好半晌,朱棣突的道:“每日產(chǎn)鋼能有多少斤?”
“這取決于生鐵的數(shù)目!睆埌彩赖溃骸爸灰F供應(yīng)充足,臣這邊……大不了多建爐子就是!
朱棣道:“若是這樣,又需多少木炭?這木炭……消耗也是驚人啊!
木炭的價格不算低,南京城附近雖是山林眾多,可不少都是皇家的園林,若是大肆開采,可產(chǎn)的鋼鐵過多,只怕也難以供應(yīng)。
張安世道:“陛下,臣的爐子,不是木炭煉鋼,用的乃是……煤炭!
“煤炭?”朱棣對此倒是略知一二,便道:“這個東西……能取代木炭?”
“不但可以取代,而且南京城周邊,就有大量的煤炭。說來也巧,最近的一個煤礦,就在棲霞,靠著鐘山那兒!
這一片的煤礦不算小了。
當(dāng)然,若是換到后世那樣巨大的產(chǎn)量,自是不算什么。
其實張安世的煉鋼爐,可能在同時代里,算是跨時代的超越。
可要是和后世比,簡直就是小兒科,隨便一個鋼鐵廠都能秒殺棲霞這東西一百次。
現(xiàn)在來看,就算是大規(guī)模的煉鋼,對于棲霞而言,這棲霞的煤礦,也足夠煉個五十年。
此時,交通工具十分落后,煉鋼的作坊靠近煤炭和生鐵的產(chǎn)地,是十分重要的。
張安世接著道:“至于鐵礦,在南京的梅山,就有大片的鐵礦,也足夠用了。”
朱棣道:“這樣說來,每日能產(chǎn)這樣的鋼坯,可有五千斤?”
“若是陛下需要,臣可產(chǎn)二十萬斤!睆埌彩佬判臐M滿地道:“只不過……卻需陛下讓商行……來負(fù)責(zé)采礦,以及煉鋼的事宜,除此之外……為了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需要從錢莊拆借一大筆銀子。”
二十萬斤……放在后世也就區(qū)區(qū)百來噸而已,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可在這里,卻足以令朱棣倒吸一口涼氣。
這豈不是說,一日的產(chǎn)量,大抵可以直接裝配數(shù)千上萬的軍馬?
要知道,朱棣當(dāng)初在北平的時候,可是煉鐵小能手。
為了靖難,他在王府里鍛造兵器,又為了掩蓋鍛造武器的聲響,還在王府里養(yǎng)了許多的鵝呢。
他對這些,可是十分在行的。
“棲霞設(shè)一個造作局,除此之外,梅山的鐵礦,也交棲霞來管理,無論是采掘礦產(chǎn),還有煉鋼,鍛造兵器,都由你這鎮(zhèn)棲霞的安南侯來負(fù)責(zé),造作局不歸宮中節(jié)制,也不屬工部,歸商行來管!敝扉Ξ(dāng)機立斷:“若還有什么難處,可以隨時奏報朕,對了,還有匠戶,你要多少?”
“臣希望自行招募。”張安世對于匠戶不太放心。
因為這玩意是世襲的,手藝很不穩(wěn)定。
“可以!敝扉Φ溃骸翱偠灾,朕要看到你每日鍛煉出二十萬斤的鋼鐵,不,朕也不為難你,即便只有十萬斤,朕也算你的功勞!
張安世道:“臣遵旨!
朱棣的心情是好極了,哈哈大笑地看著寧王道:“你看,朕早說過,張安世乃朕的左膀右臂!當(dāng)初,咱們在北平和大寧的時候,若是能煉出這么多好鋼鐵來,那大漠中的韃靼人,何懼之有?只怕打起來,就更加輕易了。”
寧王聽到這個數(shù)目,也已嚇了一跳,于是他忙道:“陛下,臣若是遷藩,這鋼鐵的供應(yīng)……”
朱棣道:“這得看你自己,你有多大的能耐,就得多少鋼鐵和火藥,商行是根據(jù)效益來的,就如那安南,商行從安南收了多少商稅和農(nóng)稅,再根據(jù)這些,會留一半給當(dāng)?shù)氐鸟v軍,有了這些銀子,總督府再進(jìn)行采買,總而言之,不會讓你占便宜,可也不會教你吃虧!
寧王聽了朱棣的這番話,倒是放下心來。
其實他不擔(dān)心朱棣親兄弟明算賬,唯一擔(dān)心的是對方食言而肥。若是能把賬先算清楚,他反而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畢竟……寧王朱權(quán)對自己的能力,還是頗有幾分自信的。
“寧王衛(wèi)……當(dāng)初被陛下裁撤了不少,臣能否在大寧,召還臣的一些舊部?除此之外……朵顏三衛(wèi)之中,有不少人和臣有舊,若是還有人愿追隨臣弟,陛下可否準(zhǔn)行?”
朱棣豪爽地道:“你能帶多少家當(dāng),是你的事,還有你的寧王府,那寧王府你能搬走多少,包括儲藏的糧食,金銀,你自行帶走便是,這些家當(dāng),當(dāng)初本就是你的,朕難道還會昧著良心貪占不成?朕只望你,能效皇考,打下一片基業(yè)來。”
朱權(quán)躍躍欲試,說實話,要下定這樣的決心不容易,可朱棣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心里就有底了。
當(dāng)初在漠南,大寧城距離北元的殘部最近,還不是將那韃靼人和瓦剌人按在地上捶?
現(xiàn)在不過是去呂宋,那呂宋的土人,還能及得上韃靼人和瓦剌人?
于是朱權(quán)道:“多謝陛下。”
這一下子,似乎朱棣和朱權(quán)的關(guān)系,在這一會的時間里,親昵了不少。
此時,朱棣其實巴不得這家伙多帶兵馬,希望他在海外能有所作為呢!
而朱權(quán)也知道,一旦出海,只怕需仰仗這個皇兄。
朱權(quán)與朱棣寒暄一陣,便道:“陛下,臣弟只怕要及早回去,與藩臣們商議一二,及早做好出發(fā)的準(zhǔn)備,就在此先行告辭了。”
朱棣頷首:“及早一些也好,不過此番……你要出發(fā),也還需鄭和的船隊回來,待他們下一次下西洋時,順路將你們捎上。所以你準(zhǔn)備的時間十分充裕!
等朱權(quán)一走。
朱棣瞥了張安世一眼,便道:“你是怎么糊弄他的?”
張安世笑道:“臣沒有糊弄,臣只是告訴寧王殿下,有一個地方,可以施展他的才華,他便動心了!
“哎,他終究還是不甘心啊!敝扉Ω锌氐溃骸翱扇羰菗Q做是朕,只怕也不甘心,天潢貴胄,學(xué)了這么多的本領(lǐng),誰愿意一輩子關(guān)在王府里虛度光陰呢?可見讓他移藩是對的,朕的那些兄弟,都移出去才好!
張安世道:“陛下,并非每一個藩王,都有寧王殿下這樣的魄力。”
朱棣道:“所以……才要讓他做出榜樣嘛,他在外頭越快活,大家才越眼饞,你得想想辦法,讓他快活一些!
張安世點頭:“臣也是這樣想的,還有煉鋼的事……”
朱棣凝視著張安世道:“煉鋼又有何事?”
張安世道:“陛下,移藩的藩王越多,將來對鋼鐵的需求就會越大,這新出的鋼鐵堅韌,臣打算試一試讓這鋼鐵用在火器上,只是現(xiàn)在八字還沒一撇……”
朱棣道:“這個你可以自行其是,不必報朕,總而言之,在棲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朕在棲霞授你專斷之權(quán)!
張安世道:“陛下如此信重,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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