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得不不停地喝茶,才剿滅了內(nèi)心的火焰。
幾個錦衣衛(wèi)校尉,拿著小鉗子,繼續(xù)一點點地將這宦官身上的肉扯下來。
這宦官早已是鮮血淋漓,他尖叫著,似乎精神已經(jīng)失常,口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就在此時,紀綱站了起來,道:“不是你,你為何藏了這么多的金銀?你在宮中當差,每月的俸祿多少,都是有數(shù)的。還有你的兄弟,在公外頭,平日里和勇士營的軍將聯(lián)絡這樣密切,又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你與人喝酒,卻對人說……這勇士營是你姓崔的,你教他們?nèi)绾,他們便如何。這些……確有其事吧。除此之外……你兄弟家里,搜查出了前元的宮廷之物,這些物件,他是從何而來?”
他慢條斯理地說著,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宦官:“你以為……這個時候,會有人來救你?呵……不要癡心妄想了。我既敢請你來,就能確保你橫著出去!噢,除了你之外,還有你的兄弟,你的幾個侄兒,我還聽說,你入宮之前,年紀還小的時候,還有一個相好的女子,如今她雖嫁為人婦,你卻對她不錯……”
紀綱森然地看著崔一紅道:“這個女人……你放心,我與衛(wèi)中上下兄弟會照料她的!
崔一紅尖叫道:“紀綱,你不得好死!
紀綱不理會他的叫罵,而是一字一句地道:“哎,你那小侄兒,才四歲呢,這樣的年紀,真是可惜了。難道你忍心,讓他也跟你一樣受苦嗎?有些事,你已解釋不清楚了,你若是再不交代,我這邊如何向陛下復命?說罷,說出來,至少可以留一個全尸!
崔一紅嗚嗚嗚地嚎哭,隨即咬牙切齒地道:“我干爹絕不放過你!
紀綱面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你干爹太愚蠢,這宮里頭,唯一有本事的……太監(jiān)也不是你干爹。我的耐心,已至極限,我再問你一遍……”
崔一紅咬著牙道:“你殺了咱吧,殺了咱吧!
紀綱再沒有說什么,而是匆匆踱步出去。
出了刑房。
紀綱陰沉著臉,錦衣衛(wèi)指揮使僉事劉向匆匆而來,低聲道:“拿了這崔一紅,宮里頭那些沒卵子的會不會……”
“我們在辦欽案,怕個什么?”紀綱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情緒,只是聲調(diào)悠閑地道:“任何人牽涉到了欽案,都別想走出去。說到底,這不過是個宮里的奴婢罷了,不算什么。”
頓了頓,紀綱深深地看了這劉向一眼,此又道:“當初陛下重建錦衣衛(wèi),是咱們幾個兄弟,一手將這錦衣衛(wèi)拉扯起來的,那些沒卵子的家伙,卻在陛下面前使絆子,想趴在你我的上頭,做太上皇!”
“嘿……他們倒是想的好,只可惜……我紀綱也不是吃素的!這上上下下,都是咱們自家的兄弟,大家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一起過好日子,若是那些宦官們來了,有你的好嗎?”
劉向聽罷,狠狠點頭:“卑下知道了,入他娘的,不整死這些閹狗,咱們這些年,豈不是白干了!
紀綱便再沒多說其他,而是道:“今日之內(nèi),我要供狀,供狀要詳實,不只這個崔一紅要認罪,還有他的兄弟,還有其他牽涉到的武官!陛下不是糊涂人,一般的供狀,敷衍不過。”
劉向打起精神:“大哥放心,咱們這么多年,什么事不是辦得妥妥帖帖的!
紀綱頷首,隨即便信步而去。
此時的錦衣衛(wèi),和明朝其他時期的錦衣衛(wèi)不同。
朱棣進京之后,為了打壓建文余孽,授意紀綱等人重建錦衣衛(wèi),可以說,這錦衣衛(wèi)幾乎是紀綱一手搭建起來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是他一手提拔,這些人與他都是休戚與共的關系,整個錦衣衛(wèi)內(nèi)部,幾乎鐵桶一塊。
果然,到了次日。
紀綱入宮。
行至武樓外頭。
亦失哈見了紀綱,微微一笑。
紀綱也笑著上前,抱拳行禮道:“大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還好!币嗍ЧH昵地道:“紀指揮,這幾日你實在辛苦了!
“辛苦?”
亦失哈道:“咱見你一臉疲憊,只怕為欽案的事焦頭爛額吧!
“有勞大公公關心!奔o綱道:“職責所在,有時確實需費點心,可也沒辦法!
亦失哈拍拍他的肩:“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快去見陛下吧,陛下可念著你呢。”
二人相視一笑,像多年老友一般,聯(lián)袂入了武樓。
朱棣高座,卻是板著臉看紀綱:“怎么樣?”
紀綱行禮后,便道:“陛下……臣知錯了,前幾日抓的人,雖有嫌疑,可畢竟……許多都是清白之身,卑下已將人放走了七七八八,剩下幾個,實在洗不清嫌疑的……卑下?lián)姆呕w山……斗膽……留了下來!
朱棣淡淡點頭:“有新的眉目嗎?”
“有!奔o綱上前,取出一份供狀,隨即轉交給亦失哈。
亦失哈接過了供狀,小心翼翼地送到了朱棣的御案上。
朱棣取了,打開,低頭一看,臉色微微一動:“御馬監(jiān)的宦官崔一紅?”
紀綱道:“鐵證如山,卑下……不敢不察,若是陛下認為卑下有什么錯……”
朱棣擺擺手,細細看過去。
這供狀洋洋上萬言,有崔一紅的招供,還有他兄弟崔三喜的供詞。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勇士營的武官,甚至還有搜抄了崔三喜家中的東西。
朱棣看著一個個畫押,看著一份份的供詞。
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又進行了比對之后,才將供狀放下,抬頭看著紀綱,道:“宮里的宦官,為何與北元有關系?”
“陛下,是有人拉他入水,他的兄弟崔三喜……”
朱棣皺眉起來:“朕已經(jīng)看過奏報了,朕的意思是……只這一對兄弟么,難道沒有其他人?”
這似乎正中紀綱的下懷:“臣還在徹查,只是這些人行事,十分的詭譎,卑下查到崔一紅,已是費盡了心機!
朱棣冷哼道:“勇士營……哼,這可是勇士營啊,勇士營都是這個樣子,那還了得!”
紀綱忙是拜倒在地,誠惶誠恐道:“卑下萬死,忝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竟不能提前有所察覺,以至賊子就出現(xiàn)在了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卑下……萬死。”
亦失哈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此時……他不得不佩服紀綱了。
紀綱在朱棣面前所表現(xiàn)出了恐懼,恰恰是陛下信任紀綱的根源。
陛下這個人……向來自信,他自信紀綱這樣的人……在自己面前,不過是螻蟻,只要稍稍皺一個眉頭,便能將紀綱嚇得肝膽俱裂,也正因為這種自信,朱棣才覺得,紀綱絕不敢欺騙自己。
紀綱極聰明的抓住了陛下的心理,來作為掩護,可謂是將陛下的心思摸透了。
朱棣淡淡道:“徹查!”
“喏!
……
棲霞一聲炮響。
很快,京城五聰集結。
當然,還有一個元在安南,是來不了了。
張安世此時得意洋洋,喜滋滋的道:“眾兄弟,今日大哥……費勁千辛萬苦,終于抓住了一個亂黨,都帶上家伙……跟大哥走,聽大哥的命令,一定要保護好大哥……不,一定不能讓那亂黨跑了。”
朱勇:“……”
張軏:“……”
丘松兩眼放光,驕傲的拍了拍了自己的肚皮。
半個時辰之后。
兵部……
兵部主事陳文俊下了值,此時他剛剛要鉆進一個轎子。
突然,聽身后有人大呼一聲:“拿住他!
一聲令下,便見兩個人影從左右包抄而來。
緊接著,便是開始對陳文俊拳打腳踢。
此時剛剛下值,許多兵部的大臣從部堂里出來。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頭戴翅帽,身穿官袍的同僚陳文俊,被人按在地上,一陣捶打,發(fā)出殺豬一般的嚎叫。
有人大怒:“何方宵小,膽敢在此行兇!
張安世帶著十個八個保護他的人連忙出來,悻悻然道:“抓亂黨,抓亂黨,抱歉的很,驚擾了諸位,不要見怪,下次一定提前知會,免得驚擾了諸位,下次一定……”
“……”
在所有人錯愕之中。
張安世已沖上去,一把揪住地上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陳文俊,大呼道:“入你娘的,你這狗賊,總算找到你了,我張安世都奉公守法,你他娘的竟還敢謀反!”
第164章 水落石出
那兵部主事立即大呼:“冤枉,冤枉啊……”
他叫得撕心裂肺。
朱勇大怒,按著他便一頓亂捶。
這兵部部堂里出入的大臣們臉色大變,有的呼救,有的斥責,還有人躲得遠遠地幸災樂禍。
張安世誰也不理,只道:“快,帶走!
于是朱勇和張軏二人再不遲疑,取了早已準備好的麻袋,直接套在了兵部主事陳文俊的身上,將口子一扎,朱勇氣力大,背著就走。
張安世帶著護衛(wèi),也一下子跑了個無影無蹤。
“部堂!北孔笫汤煞劫e匆匆進入了兵部的公房,行了個禮。
這方賓也是剛從右侍郎升為左侍郎,此時來見這兵部尚書的時候,顯得小心翼翼。
眼前這個兵部尚書金忠可不是簡單人,據(jù)說此人在北平的時候,曾在軍中效力,當了幾年兵丁之后,便在街頭上測字為生。
又不知如何,竟又和姚廣孝交好,姚廣孝將他推薦給了朱棣,很快,這個金忠便獲得了朱棣絕對的信任。
所謂的絕對信任,就是朱棣不但將兵部尚書的位置給了他,而且還任命他為詹事府詹事。
兵部尚書的位置在永樂朝極為關鍵,幾乎可以和吏部尚書比肩,畢竟當今皇帝對于軍事十分重視。
而詹事府詹事就更不同了,因為詹事府主要負責的乃是東宮事宜。
在永樂皇帝之前,一般都是宗室擔任,比如朱棣在洪武朝的時候,就曾擔任過一段時間詹事。
這個職位,不但管理東宮,而且相當于是太子的左右手,足見朱棣對金忠信任到了何等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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