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失哈哭笑不得:“可能……這一筆買賣虧了,不過陛下……不打緊的,有承恩伯在,總能想出其他法子來的!
朱棣不甘心:“這群該死的讀書人,朕只要他們的銀子,又不要他們的命,他們怎么就這么精?朕還信以為真,當(dāng)真騰出了許多的宮殿當(dāng)庫房呢!”
亦失哈想了想道:“要不……讓承恩伯將那宅子便宜一點賣?奴婢覺得,就算一千兩賣不掉,好歹……一二百兩,總還能售出去的!
朱棣臉上陰晴不定,卻依舊覺得不甘心,頓了頓道:“還是讓張安世來拿主意吧,他這個在行,不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朕倒是有些擔(dān)心了。別看那些讀書人一個個像書呆子一樣,其實都精得很,上了一次當(dāng),只怕不會上第二次了!
亦失哈點頭,他擔(dān)心朱棣接受不了這一次的失敗。
畢竟平日里,薅羊毛薅習(xí)慣了。
這一次卻不但沒偷到雞,反而蝕了一把米。
不過朱棣經(jīng)過剛才的一陣子心煩意亂后,此時還算淡定。
朱棣道:“朕要節(jié)衣縮食了啊,這幾日,讓宮里都消停消停,省銀子,朕要未雨綢繆,那安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
張梁匆匆地從杭州趕到了棲霞。
在這兒,他尋到了住在客棧里的兒子。
一見到兒子張文府,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暴跳如雷啊!
直接撿起一根棍子,便追著張文府打,邊道:“畜生,你這畜生,平日里供你讀書,讓你待在京城求學(xué),你在京城里頭,成日揮霍也就罷了,終究你還是我的兒子,我這做爹的……就當(dāng)將銀子都丟進(jìn)了水里……”
張文府則是跑得飛快,與張梁圍著桌子,來了個秦王繞柱。
張文府邊慌忙地跑著邊道:“爹,有話好好說,你怎的來京城了!
“咳咳……”張梁畢竟沒有張文府年輕,跑了幾圈就累得慌了。
可聽了張文府的話,他氣咻咻地繼續(xù)揮著棍子,繼續(xù)追,邊破口大罵道:“我還能不來嗎?我若是不來,咱們家業(yè)就要敗在你的手里了,你這畜生,兩萬兩銀子啊,我們家哪里有這么多銀子?你這小畜生,你好死不死,你去和張安世那樣的人勾結(jié)在一起,他吃人不吐骨頭……你……”
張文府只好繼續(xù)躲,口里急道:“又不是一次拿兩萬兩銀子,爹,二十年呢,只需拿四千兩銀子出來便好了,咱們家大業(yè)大!
張梁差點給氣吐血:“我們張家,從來借錢給別人,何時向人告貸的?畜生啊,畜生,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東西!一千兩的房子,還是那等麻雀大的房子,你居然還買二十棟!你……你……你知道不知道,你阿爺知道這件事,已經(jīng)氣得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今日我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這房子外頭,都是同客棧的人來看熱鬧的,大家都笑。
張梁追著張文府,總算是逮著了,手中的棍子便抽了下去。
張文府啊呀一聲。
這一聲啊呀,在看客們眼里,就仿佛一下子好戲達(dá)到了高潮,俱都發(fā)出了歡呼。
“你看,果然上了張安世的當(dāng),上了張安世的當(dāng),還能有個好!
“我生了這么個兒子,我也非要打死他不可!
“嘖嘖……”
張梁是氣急眼了,這一棍子也沒有留有余力,張文府直接頭破血流,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一下子,可把張梁嚇壞了,他氣歸氣,罵歸罵,打歸打,可也沒真的想把兒子弄死呀!
一時間,直接嚎哭著一把沖了上前,抽泣著道:“咋啦,咋啦?天哪,我的兒,我怎么這么慘……我好好的經(jīng)營家業(yè),怎么就遇到這樣的事,那張安世害我全家……”
說著,張梁拼命地捶打起自己的心口。
張文府倒還算有神志,只是頭破血流,看起來有點慘罷了。
可這個時候,他不敢回應(yīng),只能繼續(xù)裝死。
張梁又哀嚎:“來人,來人,去請大夫呀,我的天啊,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那黑心賊,兒啊,你腦西敲冊的啊,你上了那張安世的當(dāng)啊……”
眼淚都要流干了。
看客們一個個卻更興奮了,議論紛紛:“看看……看看……這就是張安世那害人精害的!
“據(jù)說花了兩萬兩銀子,這不是瘋了嗎?”
“好在只給了定金……據(jù)說也有幾千兩……后頭的銀子還沒付,如若不然……”
眾人興奮地說著。
就在此時,有人領(lǐng)著幾個仆從匆匆上樓來。
這人登樓之后,身邊的仆從便將人群推開,等這綸巾儒衫的人背著手過來,這人口里道:“張文府,哪一位是張文府賢弟?”
所有人都指著屋里。
這人便舉步走了進(jìn)去,可進(jìn)了屋子之后,看到這種情況,也有些詫異起來。
這人便看向張梁道:“敢問你就是張文府?”
張梁此時悲痛欲絕,可畢竟也是大戶人家,到了這個份上,也不能讓人看笑話,只凄然道:“犬子不肖,讓人見笑了,這……”
他指了指張文府:“他便是犬子張文府!
張文府這個時候,才猛地張眼,一轱轆翻身起來:“你是……”
“鄙人姓周,叫周政,賤名不足掛齒!敝苷瘡埼母饕。
周政……
許多人都狐疑起來。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鎮(zhèn)江府……好像有一個周家,聽說有累世功名,家業(yè)極大,他們家長房的主人好像就叫周政。
張文府苦笑,不知對方來意,便道:“敢問……周兄……來此,所謂何事?”
周政看了看身后。
那里還擠著許多看客呢。
他似乎希望能夠私下聊一聊。
可現(xiàn)在張家父子,都沒有待客的心思。
周政見此情狀,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卻也曉得,此時還是趕緊說明來意的好。
于是,他微笑道:“聽聞張賢弟的手里頭,有二十套學(xué)宮的宅子,是嗎?”
張梁一聽,臉又青了,敢情……這又是一個來看笑話的?
張文府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自己的爹,生怕又刺激他,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一時糊涂……是買了二十套!
周政聽罷,笑了起來:“大家都這樣傳,老夫還以為是假的呢,這樣最好,不知張賢弟,能否讓兩套給鄙人?”
“什么?讓兩套?”張文府有些糊涂了。
周政道:“是,鄙人也想買兩套!
張文府一臉錯愕,隨即看了看自己的爹。
而那張梁也懵了,這莫不是又是什么詭計吧?
張文府道:“你當(dāng)真要?”
“對,F(xiàn)在就要!敝苷芨纱嗟氐溃骸霸蹅兙驼罩F(xiàn)在學(xué)宮里的現(xiàn)價來,這幾日,他們漲了幾次價錢,從一千兩,漲到了一千零五十兩,對不對?銀子……我這邊隨時可以教人去取,我可立即請保人來,咱們現(xiàn)在就可修契書!
他干脆利落。
每一棟宅子,居然還貴了五十兩銀子。
張文府暈乎乎的,覺得對方的話有些不可思議。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爹。
張梁聽罷,便道:“你真要買?”
“真買。”周政笑了笑道:“家里有兩個兒子,想來南京讀書,恰好這地方……還不錯,索性買兩個宅子,讓他們在此安心就讀!
張梁道:“好,那你現(xiàn)在拿銀子來!
周政便立即朝后頭的仆人使了個眼色。
片刻之后,便有人帶著一箱銀子來,不只如此,竟還有一個棲霞的差人也跟著來了,顯然是請來的保人。
周政微笑著道:“現(xiàn)在可以交割了嗎?”
這看客們,一個個幾乎無法呼吸了,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顯然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銀子。
周政道:“這位公人一直都在棲霞做保長,由他來作保,如何?”
張文府這頭正待要點頭。
張梁卻突然道:“算了,不賣了!
周政一愣,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方才不是說好的嗎?”
“現(xiàn)在改主意了,不賣!睆埩夯卮鸬酶纱。
周政有些羞怒,臉見見冷了起來:“方才為何不說?等我拿了銀子,請了保人來,才不賣?做人總要言而有信才是!
張梁厚著臉皮道:“這宅子是我家的,我想賣就賣,不想賣就不賣!這么大的事,難道不需要斟酌嗎?你要是想買宅子,可以去別家買,那什么學(xué)宮,不是還在賣嗎?為何來找我們?”
周政頓時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這老狐貍,故意誆騙他,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誠心來買,等他拿了銀子,請了保人來,這人覺得他是真心誠意的,反而不肯賣了。
周政冷哼一聲道:“若是學(xué)宮還有宅子賣,何須找到你們頭上?哼,言而無信的小人。”
說罷,黑著臉,似乎又覺得不甘心:“再加兩百兩,一千二百五十兩,你賣不賣?”
張梁撥浪鼓似的搖頭:“不賣,不賣,說不賣就不賣,這是我家傳家寶,要傳給兒孫的,賣宅子,這不成了敗家子了嗎?”
周政氣的不輕,咬咬牙,拂袖便走。
看客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學(xué)宮的宅子……居然都售罄了。
不是說……有五百套嗎?
這才幾日功夫,居然全部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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