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向徐輝祖,道:“你說張卿算不算有大功于朝?”
徐輝祖道:“有了足夠的桐油,大軍才可出動,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陛下……承恩伯功不可沒。”
朱棣笑道:“好,張卿為國分憂,這功勞簿上,定要好好地記一筆,這事五軍都督府來辦!
“不過……”此時,張安世笑了笑道:“臣也有一些不情之請!
第125章 殺他個片甲不留
一聽不情之請,朱棣來了精神。
于是他看著張安世道:“卿家但言無妨!
張安世看了看左右,才道:“陛下,有些話,臣只怕不方便說。”
朱棣頷首,瞪一眼朱勇幾人。
朱勇幾個只好悻悻然道:“臣等告退!
那徐輝祖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幽怨,他意味深長地看張安世一眼,越發(fā)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有些不簡單。
中山王的后代,有兩個公爵的爵位,還出了一個皇后,一個貴妃。
現(xiàn)在他要擇婿,當(dāng)然就是要挑最好的。
……
很快的,殿中四下無人,只剩了朱棣和張安世。
朱棣笑吟吟地道:“你這小子,有什么話便說罷!
張安世先取出了一份章程,接著便道:“陛下,此次能低價(jià)收購?fù)┯停且驗(yàn)橐灾旖馂槭椎囊恍┤,在其中出了力,這商行里頭,陛下占了半成,算起來,才是真正的大東家,臣知道陛下一向賞罰分明,也希望這些為陛下出力的人,能夠得到賞賜!
朱棣抖擻精神,說實(shí)話,單單這供應(yīng)軍資,朝廷就該賞賜了。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花的是他朱棣的錢。
不過事情的輕重,朱棣還是分得清的,于是滿口應(yīng)下:“有功自然要賞,朕會酌情恩賞!
張安世等的就是這句話!
既然朱棣答應(yīng)下來,張安世其實(shí)就已經(jīng)不擔(dān)心這賞賜是否豐厚了。
張安世隨即道:“另外,臣希望……供應(yīng)桐油的事,必須保密,至少在這半個月之內(nèi),不能走漏消息!
朱棣臉一沉,便道:“怎么,你有其他的想法?”
“陛下難道忘了,臣花了五十七萬兩銀子,購買的桐油是二十五萬石……”
朱棣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瞪大眼睛:“多少?”
“二十五萬石啊。”張安世笑嘻嘻地道。
朱棣驚道:“這樣說來,除了供應(yīng)軍需,朕的手里還有十五萬石桐油?”
“正是!睆埌彩傈c(diǎn)頭。
朱棣一下子來了精神,看著張安世的目光越發(fā)的亮:“你要朕怎么做?”
“臣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市場出現(xiàn)了異常!睆埌彩酪桓睉n國憂民的口吻道:“陛下這邊還未開始下旨征安南的時候,其實(shí)市面上,桐油就已經(jīng)開始應(yīng)聲而漲了,不只是如此,有許多人已經(jīng)開始悄悄地囤積桐油!
朱棣皺眉:“你的意思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張安世很直接地道:“何止是走漏了消息,咱們大明朝廷,就好像一個破氈布,四處都在漏風(fēng)!
朱棣勃然大怒:“入他娘的,這群狗賊,此等軍機(jī)大事,竟如兒戲,朕不將這些人誅殺干凈……”
“陛下。”張安世笑了笑:“貪婪的人是殺不盡的。”
朱棣慢慢冷靜下來,眉頭依舊深深皺起,道:“朕讓紀(jì)綱來處置,如何?”
張安世卻道:“臣不是對錦衣衛(wèi)有什么成見,只是臣以為,錦衣衛(wèi)處置不了這樣的事!
“那誰來處置?”
“臣可以!睆埌彩赖溃骸拔覀儾环粒梢詫⑦@……當(dāng)做一場戰(zhàn)爭。”
“戰(zhàn)爭?”朱棣面露不解。
張安世道:“是陛下與這些人的一場鏖戰(zhàn),臣來做這個先鋒,只是……臣需要借陛下一些東西!
“你說!敝扉Φ溃骸靶枰裁矗俊
張安世坦然地道:“臣需要陛下的急遞鋪,需要一些可以隨時快馬傳遞消息的渠道,除此之外,還有陛下的信任。”
朱棣目光幽幽,凝視著張安世:“還有呢?”
張安世道:“沒有了!
朱棣道:“朕只有一個念頭,不可讓奸賊得逞!
張安世認(rèn)真地道:“臣可下軍令狀!
朱棣瞪了他一眼,隨即笑道:“滾吧,少跟朕來這一套,你下了軍令狀,難道朕還能砍你腦袋?朕舍不得皇孫沒舅舅的!
張安世有些尷尬,明明剛才還是很嚴(yán)肅的話題,怎么一下子又小兒科了呢?提朱瞻基那貨,這格局可就拉下來了。
張安世只好悻悻然道:“臣告辭!
說罷,張安世匆匆而去。
朱棣隨即召了亦失哈來,卻沒有方才面對張安世那般輕松,而是一副凝重的樣子。
朱棣可不傻,這些消息靈通的人,雖是一個個看不見,摸不著,可是這些人……卻絕不是小角色。
朱棣道:“亦失哈!
亦失哈道:“奴婢在!
“告誡姚先生幾個,今日發(fā)生的事,統(tǒng)統(tǒng)封鎖消息,一字半句都不許泄露,知道此事的人,就這么幾個,一旦事泄,他們清楚什么后果!
亦失哈看著朱棣臉上的凝重之色,先是一怔,隨即忙道:“是!
朱棣又撿起了案牘上的名錄,赫然見到為首的一個,便是朱金。
他沉吟著,提起了朱筆,唰唰唰地開始下筆狂書。
片刻之后,他將名錄交給亦失哈:“下中旨,遵照此辦理。”
亦失哈瞥了一眼,就立即明白為何是下中旨了。
旨意有很多種,除了常年的詔書、敕書、誥書之外,還有一種叫中旨。
因?yàn)橐话愕闹家,都是翰林(jǐn)M定詔書,然后文淵閣那邊簽發(fā)的,這種詔書往往代表的是整個朝廷的意志。
可中旨不一樣,中旨完全繞過了大臣,是皇帝個人意志的體現(xiàn)。
中旨也可以封官,不過這種官職……往往被人稱之為傳奉官。
當(dāng)然,這種傳奉官名聲可不好聽,因?yàn)樗唤?jīng)吏部,不經(jīng)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是由皇帝直接任命。
這違反了正常的手續(xù),卻只是為了滿足皇帝或者后宮中某個妃嬪或宦官的愿望。往往被人歧視。
當(dāng)然,歧視也是相對的,至少對于普羅大眾而言,官就是官,對于身份低的人而言,已算是祖墳冒煙了,至于那些進(jìn)士和正規(guī)程序授予官職的人而言,他們瞧得起瞧不起,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亦失哈取了名錄,便立即去忙了。
……
“承恩伯,承恩伯……”
朱金領(lǐng)著二十多人,匆匆來到張府,面見張安世。
一見到張安世,二十多人便個個面露感激之色,齊刷刷地跪下。
他們有的甚至眼睛哭的通紅,嘴巴卻是咧著的,又哭又笑。
“多謝承恩伯……”朱金磕頭如搗蒜,聲音極盡誠懇。
張安世背著手,淡定地看著他們,似早有預(yù)料,卻笑吟吟地道:“咋啦?”
“陛下下了旨……”朱金激動得手舞足蹈,口里道:“授了小人世襲千戶,其余的人,都授了世襲百戶,不只如此,還準(zhǔn)我們子孫入國子監(jiān)讀書!
所謂世襲千戶和百戶,其實(shí)就是世官,其實(shí)某種程度,更多像榮譽(yù)頭銜。因?yàn)槿绻麤]有世職,其實(shí)沒有多大用處。
現(xiàn)在是明初,這種世官的地位還沒有在土木堡之變,文臣獨(dú)攬大權(quán)之后被徹底地鄙視,所以對于尋常人而言,已算是直接鯉魚翻身了。
這就意味著,朱金這些人,被允許乘坐轎子,也允許穿戴絲綢,而且營建宅邸,原先不允許使用的規(guī)格,現(xiàn)在都可以用了。
更重要的是,這樣身份的改變,對于子孫也有莫大的好處。
眾人紛紛朝張安世磕頭,他們原本預(yù)料,有了張安世這個靠山,或許可以改變他們的地位,可哪里想到,這地位的改變,直接天翻地覆。
張安世笑呵呵地道:“噢,那恭喜,恭喜!
他的確也是真心替他們高興!畢竟這些人也是用心用力給他辦事!
“小的是做夢也想不到,小的居然能上達(dá)天聽,皇帝老子親自頒旨給小人……”朱金一臉夸張的表情:“這都是承恩伯看得起咱們,咱們以后……便是承恩伯您的忠犬,當(dāng)牛做馬,愿效犬馬之勞!
他說的很夸張,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張安世也算是徹底將這些精明的流油的家伙們給降住了。
張安世道:“那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朱金道:“已經(jīng)讓他生了一場大病,將他拋進(jìn)江里了。放心,事情辦的很妥當(dāng),他臨走的時候,還給他吃了一頓好的,也算是盡了最后一點(diǎn)情面!
張安世感慨道:“若是他沒有生病,還活在世上,說不準(zhǔn)也能跟你們一樣,風(fēng)光得意呢!
朱金等人沒說話。
不過這張安世的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卻都戳中了他們的心事。
其實(shí)在謀劃和布局的過程之中,當(dāng)初大量的收購,無數(shù)的銀子白花花的花出去,像他們這樣的精明人,但凡泄露出消息,或者是自己偷偷干點(diǎn)啥,都能從中獲利,這是肯定的。
也可能有人在這個過程中,確實(shí)想像那個人一樣,只是有的人膽子小,或者是沒有來得及實(shí)施罷了,可這一念之差,卻幾乎決定了他們的生死榮辱,F(xiàn)在回想,真不禁讓人感慨萬千。
而如今,他們也只有一個念頭了,聽話吃肉,不聽話去死。
張安世道:“現(xiàn)如今,且不管這些,過去的事已經(jīng)過去,不必再去想。”
“現(xiàn)在……所有人都給我打起精神,我們還有一件大事要干,這個時候開始,所有人都要隨時候命,聽候吩咐!
朱金等人一聽,此時再無猶豫:“請承恩伯吩咐便是。”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