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徐輝祖,臉上掠過了一絲不經(jīng)意的喜色,他竟覺得自己的腰桿子,也直了不少。此時,可以俯瞰丘福、朱能,堂而皇之的投去鄙視的眼神。
“賞,都有重賞,來的都有賞,哈哈,來人,來人,給大家打賞,擺流水席,擺三條街的流水席,讓左右親鄰,都他娘的吃三天!
大哭之后,顧成叉手,大手一揮,豪氣干云:“要錢有何用,子孫有出息……這家業(yè)就敗不了,每人三兩銀子,重賞!
報喜之人聽罷,高興得不得了,這里真是來對了,去別人家報喜只是賞錢,這兒是直接給銀子。
此時,顧成回頭,看丘福等人,笑道:“哈哈,今日老夫還有事,只怕就招呼不了諸位兄弟啦,你們自便,自便。”
丘福:“……”
于是丘福幾人悻悻然地出了侯府,狼狽如喪家犬。
“啊呸!敝炷芰R罵咧咧道:“早曉得,俺得告訴他,俺兒子也有功勞。我咋就這么傻,我是昏了頭!”
……
武樓里。
此時,朱棣正在這里高坐著。
太子朱高熾欠身坐在朱棣的下頭。
想來湊熱鬧的漢王朱高煦卻只能站著,他有些委屈,父皇已經(jīng)越來越對他輕視了。
解縉四人清早已經(jīng)來復(fù)旨。
他們只能負責(zé)閱卷,圈定中榜之人,排定名次。
此后就沒有他們的事了,因為為了公正,必須確保考官在揭榜之前,不知中榜者的姓名。
所有圈定的卷子,都會由專門的人負責(zé)整理,而后制定出榜文張貼。
解縉幾人,只曉得高中者的文章是哪一篇,現(xiàn)在卻還不知中榜者是誰。
當(dāng)然,他們現(xiàn)在很期待。
在舉人們?nèi)刖┲,他們便知道有不少同鄉(xiāng)中的優(yōu)秀后輩們參加此次科舉。
譬如曾棨,還有周述、周孟奇幾人,卻不知他們這幾人,能否金榜題名。
“榜文還未送來嗎?”朱棣顯然對于此次科舉,也頗為關(guān)心。
“陛下,榜文一出來,還未張貼之前,就會有專門的人火速送榜入宮,只是紫禁城距離貢院有一段路,只怕要耽誤一些時間!苯饪N上前道。
第103章 賺瘋了
聽了解縉的話,朱棣道:“此番,你們幾個倒也辛苦了。”
解縉和胡廣、楊榮、胡儼四人齊聲道:“臣等不敢稱勞!
朱棣頷首:“朕聽聞,此次參加科舉的江西才子極多……”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實際上,朱棣和當(dāng)初的太祖高皇帝一樣,對此頗有幾分忌憚。
解縉似乎明白皇帝的心思,不過他乃內(nèi)閣首輔,同時對他而言,他也是士林領(lǐng)袖,更不必說,他還是江西人了。
解縉道:“陛下,科舉只要公平,因此,臣竊以為,比較其才學(xué)高下即可,至于學(xué)生籍貫,臣以為這不是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事!
此言一出,朱棣面上雖波瀾不驚,心里卻生出了反感。
他看向朱高熾,淡淡道:“太子也這樣認為嗎?”
朱高熾聽罷,心里膽顫,解縉的回答是有道理的,至少朱高熾頗為認同,可是……關(guān)于這件事,太祖高皇帝就曾有過批評。
也就是從祖制來說,這是不該說的話,哪有孫兒反對自己的爺爺?shù)哪兀?br />
何況父皇乃是靖難起家,當(dāng)初抨擊建文的第一個罪名就是說見聞不遵祖制。
于是朱高熾含糊其辭地道:“兒臣……以為頗有幾分道理。”
朱棣怫然不悅,卻依舊沉著臉,沒有做聲。
漢王朱高煦這時道:“父皇,兒臣就不茍同,太祖高皇帝設(shè)科舉的本意,是收攬?zhí)煜碌淖x書人,為朝廷所用,難道我大明卻只招攬江西的讀書人嗎?”
朱棣瞥了朱高煦一眼,卻沒說話。
見父皇模棱兩可的樣子,朱高煦有些氣餒,便又道:“兒臣只是覺得……祖宗之法不可違,倘這朝野內(nèi)外,都充斥著江西的讀書人,國家的根本就要動搖了。”
朱棣手搭在案牘上,依舊無言。
殿中安靜下來,所有人忐忑的看著朱棣。
此時,誰也不知道朱棣心里想著什么。
在這忐忑之中,終于有宦官氣喘吁吁地走進來,道:“陛下……榜來了!
朱棣聞言,眼眸微微闔著:“取上來!
所有人的心都給提了起來。
尤其是朱高熾,他很清楚,如果……解縉等人當(dāng)真錄取的江西人……都名列榜首的位置,不只讀書人要大鬧,只怕父皇也會認為自己辦事不利。
雖說對朱高熾而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杜絕科舉的舞弊,采取措施,讓舉人們好好參加這一次考試,其他的,其實也不是他能夠左右的。
亦失哈去接了榜,隨即,將這一張張的紅紙,擺在了朱棣的御案前。
朱棣只草草看過去,他不在乎這列在后頭的名錄。
只從第十名開始往日上看。
張希……江西宜春人。
黃堅正……蘇州人。
貢院那邊,很貼心的附上了考生的籍貫。
朱棣顯出了不耐煩之色,繼續(xù)往上看。
楊相……江西泰和人。
周孟奇……江西吉水縣人。
周述……江西吉水縣人。
曾棨……江西吉水縣人。
目光落在此的時候,朱棣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冷色。
眼里似閃爍著鋒芒。
一剎那之間,朱棣的目光定格在了第一個名字。
顧興祖……北直隸大興縣人。
朱棣臉色猛地變得古怪起來。
他死死地盯著顧興祖這個名字,覺得有些眼熟。
當(dāng)朱高熾看到朱棣方才顯露出來的殺氣時,心沉到了谷底,他下意識地看了解縉等人一眼。
解縉卻是氣定神閑的樣子,在他看來,他干的是對的,讀書人的事,皇族的人不懂,他為國掄才,并沒有什么可指摘的。
至于太祖高皇帝那般……也只能呵呵了。
朱棣的目光越來越古怪,突然道:“顧興祖是何人?”
殿中許多人懵然不知。
只有亦失哈道:“陛下,好像是鎮(zhèn)遠侯顧成的孫兒!
亦失哈能成為皇帝的心腹,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他可能學(xué)識不高,可是京城里但凡有名有姓的人,他都了然于胸,以備皇帝隨時問詢。
朱棣終于是想起了,不免詫異地道:“是張安世的那個弟子嗎?”
亦失哈道:“他確實是在國子學(xué)正義堂讀書,陛下命張安世為博士,執(zhí)教的也是正義堂。”
朱棣開始目瞪口呆,方才的殺氣,此時竟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陛下……”說到了張安世,解縉有些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朱棣抬頭看解縉:“說!
解縉道:“臣其實以為……讓張安世執(zhí)教國子學(xué),頗有不妥。張安世畢竟為勛臣之后……又是外戚……”
國子學(xué)是圣地,不該讓武夫的后代來執(zhí)教。
這也是解縉等人的宗旨。
胡儼聽到這里,心里慚愧,其實他知道,這些話應(yīng)該他來說的。
朱棣卻是古怪地看了解縉一眼,道:“是嗎?”
只這兩個字后,朱棣沒吭聲了。
見陛下不語,解縉便又道:“這只是臣的淺見,只是覺得國家用人,應(yīng)當(dāng)擇其才,選賢用能……”
朱棣道:“朕知道了!
朱棣說了一聲知道,卻又狐疑地低頭看榜。
那赫然的顧興祖三字還在。
朱棣心里禁不住默默地道:“顧成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接著,朱棣抬頭看解縉:“你方才說到了選賢用能?”
“是!苯饪N硬著頭皮道:“朝廷分文武,文武分職、將相殊途,臣以為……張安世可能不適合擔(dān)任此職,陛下何不命他在軍中……”
朱棣點頭,卻是道:“博士的職責(zé)是什么?”
解縉道:“博士的職責(zé)自然是……授業(yè)解惑!
“怎么樣才能算一個博士稱職呢?”
“當(dāng)然是桃李滿天下!
朱棣又點頭,又接著問:“那么解卿家桃李滿天下了嗎?”
解縉忙道:“臣……慚愧的很……臣……”
朱棣感慨道:“今科會試第一的會元,你可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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