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后宮大內(nèi),而張安世是個男子,宮中本就不允許男子隨意入內(nèi)的,這一次屬于特殊的情況,因而張安世在這里,幾乎隨時被十幾個太監(jiān)的眼睛盯著。
而且張安世也絕不允許隨意出入大內(nèi)其他地方。
好在朱棣還算貼心,讓人給張安世送來了一本《春秋》。
畢竟,張安世比較愛看嘛。
徐靜怡的病情,還算穩(wěn)固,已經(jīng)開始在慢慢的恢復(fù)了。
只是這等照料人的事,張安世并幫不上什么忙,更多時候,張安世只是在一旁蹲著。
不過人在窮極無聊的時候,難免會開始胡思亂想。
好在百無聊賴的兩日之后,朱棣來了。
朱棣今日見到張安世的時候,尤其是親昵,一改往日的罵罵咧咧,先問:“住得慣吧,若是住不慣,朕讓人收拾一個殿,不怕,有什么事兒,都和朕說,你可不是一般的皇親,朕對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
張安世心里打了個哆嗦,眼皮子下意識的開始跳起來。
第088章 天大的功勞
朱棣看著張安世,道:“還有一事,朕忘了和你說。”
張安世洗耳恭聽的樣子。
朱棣道:“朕思來想去,朱勇三個,實在太不像樣子了,固然那沈家莊的人該死,可他們居然敢在城中放炮,這便叫知法犯法,朕已下旨,將他們?nèi)齻重新收押去刑部大牢。”
“安世啊,你可不要和他們學(xué),以后離他們遠一點!他娘的,他們還敢叫京城三兇,可見猖狂到了什么地步,朕不收拾他們,我大明就沒王法了!
張安世:“……”
這不是秋后算賬嗎?
張安世不作聲。
朱棣又感慨道:“你倒是吱一聲。”
張安世想了想,道:“吱……吱吱……吱吱吱……”
朱棣哈哈大笑著道:“還是你老實忠厚,和那三個混蛋不一樣,朕就知道,安世是最實在的,不像那三個榆木腦袋,不聽勸!
張安世干笑。
朱棣又低頭,露出憂心忡忡的樣子:“哎……昨夜皇后哭了半宿。”
張安世不解道:“啊……這是為何?”
“還能為什么呢?不就是為了她那不爭氣的兄弟,還有靜怡嗎?”
張安世覺得自己嘴賤,怎么偏就要去追根問底呢!
朱棣看了張安世一眼:“你怎么又不說話了?”
張安世咳嗽一聲,才道:“魏國公……性子似乎比較火爆……”
“那一頭倔驢!敝扉槐晦D(zhuǎn)移了話題。
一說到了魏國公,他頓時就勃然大怒:“朕已再三忍讓了,他就算不看朕的面子上,也該看他妹子的面上,可你瞧見他的樣子了吧,哪里有半分恭順,這是將朕和他的妹子當(dāng)寇仇對待!
張安世嘆息道:“哎,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魏國公的性子確實太魯莽了。按理來說,實在不該如此!
朱棣在氣頭上,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冷笑道:“他是想做忠臣,怪朕殺了建文那個小子呢”
張安世一聽,對這個倒是來了興趣:“陛下當(dāng)真誅了……那……那……建文……”
朱棣深卻是深地看張安世一眼,這令張安世又有些不安起來。
朱棣淡淡道:“你說呢?”
張安世道:“臣如何知道?”
朱棣道:“當(dāng)日入南京城的時候,宮中起火,朕先率人去太廟祭了太祖高皇帝,等進入了紫禁城的時候,那建文已是不知所蹤!
朱棣頓了頓,才又道:“可是在天下人看來,卻是朕已經(jīng)誅殺了建文,毀尸滅跡!
張安世暗暗點頭,從歷史上來看,建文確實應(yīng)該沒有死,因為整個永樂朝,似乎都有人在悄悄地尋找建文的蹤跡。
見張安世一直不說話,朱棣不由道:“怎么,你也不相信?”
張安世老實回答道:“其實按常理來說,臣確實不該信!
這個時候絕不能忽悠,得說老實話,畢竟這個話題太敏感。
他接著道:“畢竟建文若是當(dāng)真死了,陛下害怕背負弒君的罵名,所以假稱他失蹤,這也情有可原。只不過……臣還是相信建文真的不知所蹤了!
朱棣一挑眉:“為何?”
“因為臣相信陛下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不至于如此遮遮掩掩,大丈夫做事,干了也就干了,有啥不可示人的。”
朱棣聞言大喜,皺起的眉頭也舒展了開來。
像他這樣的人,你若是夸他有文采,他反過手能給你一個耳光,叫你滾蛋。
可你若說他是一個鐵骨錚錚、光明磊落的漢子,他便大樂。
朱棣捋著長髯,道:“不錯,不錯,還是安世知朕,可笑那徐輝祖,也算和朕一起長大,卻還這般的糊涂,這老東西不但倔強,還沒腦子。”
這個問題,張安世又只能干笑回應(yīng)。
朱棣道:“你既知朕的心思,朕也不瞞你,朕也不愿蒙此不白之冤,徐輝祖認為朕弒君,大逆不道,隨他怎么認為好了,有朝一日,朕若是親自尋訪到了建文,將朕那個窩囊廢一般的侄子送到他的面前,且看他羞不羞!
張安世卻是突然起心動念,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朱棣,道:“陛下……如果……不,萬一,我說的是萬一,萬一這建文尋到了,陛下會如何處置?”
朱棣斜眼看他:“你說朕該如何處置?”
張安世試探地道:“斬草除根嗎?”
“呵……”朱棣冷笑道:“他一個窩囊廢也配?”
朱棣站起來道:“當(dāng)初他坐在龍椅上,掌握天下數(shù)百州,帶甲百萬之時,朕尚不將他放在眼里,如今大位更易,朕還會怕他?”
“陛下不會殺他?”張安世若有所思。
朱棣道:“雖還未想定,不過……”朱棣來回踱了幾步,才接著道:“建文這個小子,壞事做絕,太祖高皇帝讓他克繼大統(tǒng),他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更改祖制,打壓他的諸皇叔,他所寵幸的,如黃子澄、齊泰之輩,個個都是一群腐儒!
“竟聽信了他們的話,他先將朕的胞弟周王廢為庶人,流放云南。又逼迫湘王全家自殺。此后又廢齊王、代王、岷王。朕若是不靖難,只怕也早已死在這個小子手里了。我大明的宗親,盡都要死于他的手里。同宗同姓的血親,尚且如此對待,這樣的人……竟還有人稱頌他如何仁義,真是可笑。”
張安世也不禁唏噓:“是啊,自家的親人,是斷不能無視的。我就時常和皇孫講,做人一定要重感情,千萬不要被讀書人騙了,他們慫恿你殺自己的親族,也只是給你叫一聲好。”
朱棣背著手,卻又道:“朕和你說這些干什么!
“若是陛下不殺建文……”張安世頓了一下,道:“若只是解開魏國公的心結(jié),臣或可試一試,找到建文!
“什么?”朱棣虎目一張,猛地看向張安世。
張安世尷尬地道:“只是,臣需要京城三兇,而且臣也未必能確保能夠找到,要不陛下將這京城三兇放了吧。”
朱棣似乎一下子洞穿了張安世的想法:“哼,你這臭小子,為了救那三個小子,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這樣的話,你也敢說出口!朕這么多的心腹,遍訪天下各州各縣,尚且沒有建文的下落,你豈敢夸這?凇!
張安世還是努力地爭取道:“臣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啊,不過……臣想試一試。”
只要朱棣不殺建文皇帝朱允文,張安世還真想幫這個忙。
他記得自己當(dāng)初曾去旅游的時候,到過一處寺廟,那一處寺廟宣稱建文皇帝朱允文曾在那里落腳藏匿,而且還有大量的證據(jù)。
不只如此,也有專家信誓旦旦,說朱允文確實藏匿在那里。
當(dāng)然……張安世也不敢百分百確定,畢竟……專家嘛……
但是如果建文皇帝此時當(dāng)真活著呢?至少那個地方是藏匿地方的可能性很大。
朱棣聽罷,冷嘲道:“你以為朕的錦衣衛(wèi)是酒囊飯袋嘛?”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白了,連錦衣衛(wèi)都找不到的人,你們幾個小子就能找的到?你當(dāng)朕好忽悠?
“啊……這……”張安世忙搖頭:“臣沒有這個意思啊!
“他們還不如你一個娃娃嗎?娘的,方才還教你不要和這些人廝混,你現(xiàn)在為了救這三兇,真的什么話都敢說出口,朕的話,你當(dāng)放屁嗎?”
張安世:“……”
張安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卻見朱棣怒氣沖沖地又道:“朕罰你娶徐靜怡!”
“啊……”這一下,張安世嘴張得比雞蛋大,畢竟兩世為人,也沒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人!
朱棣隨即道:“你要尋,那就尋,可徐家的事……朕和皇后都如鯁在喉,你別想抵賴……”
張安世耷拉著腦袋道:“臣沒有想救朱勇三人的意思,實在是想為陛下分憂。”
“好啦!敝扉Φ溃骸熬驼f到這里,朕放了朱勇三人便是,朕對你夠好了吧,你既曉得要為朕分憂,那么自當(dāng)知道,朕現(xiàn)在憂心的是什么?”
張安世就道:“臣懂!
朱棣笑瞇瞇地道:“那你來說說看!
張安世道:“建文!
朱棣臉色忽明忽暗,那建文……確實對朱棣十分重要,這沒有錯,不過……顯然朱棣當(dāng)下煩惱的卻是……徐家。
“哎……算了,朕也不是長舌婦,這事,你就繼續(xù)自己拿主意吧,這樣的好女人,人家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入他娘,毛都沒齊的娃娃,天天凈想一些什么東西!
似乎又生氣了,朱棣拂袖,頭也不回的走了。
變臉?biāo)俣,堪稱一絕。
張安世深感佩服。
……
刑部大牢里。
清早的時候,三個人熟門熟路地被押了進去。
甚至這三個家伙,居然很輕松的樣子。
見到了牢頭,還熱情地打了招呼。
牢頭臉青一塊紅一塊,僵在原地,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來啦?”
朱勇道:“對呀,來啦。”
“今日牢飯想吃點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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