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福一聽到朱棣夸獎自己的兒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年紀(jì)大了，可兒子卻還小，老來得子，當(dāng)然格外的希望將來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測，陛下能對丘松更加垂愛。
他道：“犬子其他還好，就是人太老實(shí)了�！�
漢王朱高煦也跟著道：“是啊，是啊，父皇，丘松這個孩子，年紀(jì)雖小，卻極懂事，在眾子弟之中，兒臣覺得非要比的話，說他為少年俊杰都不為過。”
朱棣也微笑，表示贊同：“朕從未聽說過邱松鬧出什么事來，可見丘卿家教子有方，說起這個，朕確實(shí)擔(dān)心子弟們太不成器了，要好好管教才好，若是不然，遲早這些個東西，一個個都要成禍害�！�
丘福心里高興壞了，表面上卻謙虛道：“陛下謬贊。”
正說著……
轟隆……
一聲轟響，殿中君臣色變。
朱棣皺眉：“這是什么響動？”
聽方向，那應(yīng)該是夫子廟傳來的。
而夫子廟那里，距離紫禁城距離遠(yuǎn)著呢，是什么樣的響動，連紫禁城竟都驚動了。
丘福大吃一驚：“陛下，是不是武庫……炸了。”
他是老將，這響動一聽，似乎像火藥炸出來的。
不過這么大的動靜……至少也是武庫里的火藥倉發(fā)生了爆炸才可能發(fā)生。
朱棣一聽，頓時就心涼了半截。
夫子廟附近……好像確實(shí)有一處專供碼頭轉(zhuǎn)運(yùn)的武庫，若是那兒炸了，這武庫可就不保了，這損失得有多慘重��！
于是朱棣再也待不住，連忙動身出了文樓，遠(yuǎn)遠(yuǎn)朝那夫子廟方向眺望。
果然……只見夫子廟的方向，濃煙滾滾，隱見火光。
朱棣大怒道：“武庫竟如此疏漏嗎，來人，來人，給朕立即去武庫，去查！有任何損失，立即奏報�！�
朱棣憤怒地又回到了文樓，不由道：“怎么會如此的疏忽大意，這些入他娘的狗官……”
漢王朱高煦和丘福也是面面相覷。
兩炷香之后，有宦官匆匆進(jìn)來道：“陛下，查明了……是……是在夫子廟那兒，有人毆斗……還動用了火藥�！�
朱棣一聽，卻是冷笑：“大膽，你們這樣欺君嗎？以為朕老糊涂了，若是有人毆斗，動用火藥，如何會有如此大的響動，莫非是有人想掩蓋什么？”
丘福也不禁道：“這么大的響動，怎只會因毆斗而發(fā)生，陛下……依臣之見，或是有人想要官官相護(hù)。”
姚廣孝微笑，卻是不語，因?yàn)樗m覺得里頭有許多可疑之處，只是……這么大的事，誰敢掩蓋？還是先看看再說。
那宦官戰(zhàn)戰(zhàn)兢兢，磕磕巴巴地道：“是……是真的有人毆斗……毆斗的雙方……一個是漢王衛(wèi)的百戶官梁文……他帶了十幾個老卒，還有一方……是京城二兇�！�
此言一出，朱棣瞠目結(jié)舌，眼睛都直了。
朱高煦也大驚失色，不過他第一時間道：“父皇……兒臣……”
“住口！”朱棣怒不可遏：“好啊，好啊，真的沒有王法啦，京城二兇，還有漢王衛(wèi)，朕早就一直聽說，漢王衛(wèi)跋扈，只是念他們當(dāng)初也是靖難功臣，是以隱忍不發(fā)�！�
“還有這京城二兇，這狗東西，當(dāng)初朕還有賬沒和他們算呢，他們倒好，現(xiàn)在是自投羅網(wǎng)了。拿人，立即拿人，當(dāng)初在那的人，給朕一網(wǎng)打盡，立即押送至御前，今日就把賬算清楚�！�
朱棣氣得胸膛起伏，交代完之后，便拼命的咳嗽，罵聲不絕。
只是，事情顯然還有蹊蹺，若真只是毆斗，怎么可能有如此大量的火藥？這些火藥的威力來看，是如此小規(guī)模的毆斗會引發(fā)的嗎？
“陛下息怒�！鼻鸶５溃骸坝惺裁词拢缆商幹帽闶�，不要大動肝火�！�
朱棣嘆了口氣，對丘福道：“丘卿家啊，朕怎么能不生氣，這些不肖子弟，現(xiàn)在連王法都不在乎了，朕現(xiàn)在還在，他們就敢如此，就算朕一味的包庇他們，可等到有一日朕不在了呢？他們這樣目無王法，朕的子孫難道能容得下他們？”
朱棣說著，露出了苦笑，接著又道：“這樣說來，還是你好，你教了一個好兒子，總不致教朕操心，最壞的就是朱勇、張軏這二人，哎……氣死朕了！”
丘福聽罷，道：“張軏乃功勛遺孤，朱勇為人雖然魯莽，之所以如此乖戾，想來是因?yàn)楫?dāng)初他們的父兄們在軍中廝殺，無暇管教，所以才致今日這個地步�！�
“陛下宅心仁厚，一定還銘記他們父兄的功勞，所以臣以為，對待他們稍稍懲戒即可。子侄們的教育問題，確實(shí)令人頭痛，臣其實(shí)到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呢，幸好犬子還算老實(shí)，能令陛下不必為之操心，已是萬幸了�！�
邱福還是謙虛了，不過心里還是美滋滋的，看看別人，再看看他家兒子？
于是他又道：“有一句話說的好，為人父者，自己有多高的成就，立下多少的功勛，其實(shí)都只是眼下的，最重要的還是言傳身教，教育好自己的子弟，才是齊家良方啊�！�
第046章 殿前審問
朱棣只是唉聲嘆氣。
朱高煦倒是在旁竊喜。
不過丘福雖頗為欣慰，卻也有些擔(dān)心，其實(shí)他和戰(zhàn)死的張玉以及成國公朱能都是好兄弟，他一直將張軏和朱勇當(dāng)自家子侄看待的，沒想到這兩個家伙，居然干出這樣大逆之事。
為人叔伯的，除了慶幸自己兒子總還算聽話，卻也不免為之遺憾。
最先被帶來的，乃是漢王衛(wèi)百戶梁文。
梁文是被抬來的，早已被朱勇兄弟打的面無全非，連牙都掉了一半。
人一抬到了殿里，掙扎著想要行禮，可只見身體蠕動，人卻站不起來，張口想說點(diǎn)什么，卻也只見嘴巴嚅囁，聽不到響動。
朱高煦一看，頓時就怒了，立即道：“父皇……”
朱棣瞪他一眼：“住口�！�
朱棣卻也勃然大怒，厲聲道：“怎么人給打成了這個樣子，是誰動的手，這是漢王衛(wèi)的武官，他們也太放肆大膽了！”
宦官們怯怯不敢答。
直到又有三個人被抓了進(jìn)來。
先進(jìn)來的乃是張軏和朱勇。
這兩個家伙，也知道事大了，原以為玩的是大炮仗，沒想到他娘的直接來了個爆破！
于是兩個人一進(jìn)來，便開始擠眼睛，尤其是張軏，倒像是自己挨了打，受了萬千委屈一樣。
丘福一見他們兩個進(jìn)來，作為叔伯，也不禁氣不打一出來，先呵斥道：“你們兩個壞家伙，犯下彌天大罪，還不趕緊……”
話說到了這里。
丘福還張著嘴，接下里的話卻是說不下去了，只見他的眼睛猛地張大了，瞳孔開始收縮，他的眼底，倒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卻見第三個人……幾乎是被人拎著過來的，這小子一臉倔強(qiáng)的樣子，被人拎著，還惡狠狠地擦拭著自己的鼻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丘福張口，發(fā)出狂吼。
聲震瓦礫。
殿中之人，盡都面面相覷。
連朱棣也有點(diǎn)懵逼。
“小畜生！”丘福再沒有了方才的穩(wěn)重氣度，張口就是罵娘：“你這小畜生去干了什么？你怎么也在這里！”
此時此刻，丘福感覺自己的頭沉得厲害。
氣血翻涌，幾乎兩眼黑乎乎的看不清，要昏厥過去。
被拎著進(jìn)來的，正是丘松。
丘松呆滯地看著自己的爹丘福。
用沉默回應(yīng)丘福的怒吼。
朱棣臉已徹底的垮了下來：“又是你們，又是你們京城二兇，好啊，好的很��！朕對你們?nèi)绱岁P(guān)照，可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陛下的怒容還是很有震懾力的，張軏和朱勇戰(zhàn)戰(zhàn)兢兢，瑟瑟發(fā)抖。
只有丘松歪頭想了想，吐出了兩字：“不對！”
此言一出，這殿中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還沒有誰敢在陛下盛怒之時，敢直接頂撞陛下。
朱棣也懵了，說實(shí)話，他有點(diǎn)不太適應(yīng)，入你娘的，到底我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
丘福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眩暈，雙腿輕浮得有些站不穩(wěn)。
“不對什么，怎么，朕哪里說錯了？”
“是說錯了�！北翘槿缑鏃l一般從丘松的鼻里流出來，他也不擦拭，此刻，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一字一句地道：“不是京城二兇，現(xiàn)在是京城三兇了，俺和兄弟們燒了黃紙，做了兄弟！”
“……”
殿中安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朱棣的老臉開始不由自主地抽搐。
只聽這時，便是“啊呀”一聲，站在一旁的丘福兩眼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于是忙有宦官前去攙扶丘福，丘福悠悠轉(zhuǎn)醒，有氣無力地道：“陛下，陛下……臣沒有這樣的兒子，臣沒有這樣的兒子啊！這狗東西，任憑陛下處置吧……我丘福便是斷子絕孫，也不要這不肖子了。”
丘松不服，他呆滯的眼睛，帶著倔強(qiáng)，擦了擦鼻涕，凝視朱棣。
朱棣：“……”
“陛下饒命！”張軏和朱勇這時異口同聲道：“再不敢了�！�
朱棣冷笑，因?yàn)樗麤]辦法和丘松這貨較真，于是怒喝道：“你們……很好，告訴朕，你們?yōu)楹未蛉恕！?br />
張軏道：“是他們先欺負(fù)咱們，咱們好端端的，這人說要為漢王報仇�！�
張軏楚楚可憐的樣子，好像自己是受害者一樣。
躺在地上的梁文似乎還有神識，聽了這話，身軀開始劇烈的抽搐，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要反駁。
只可憐他發(fā)不出聲音，只是哼哼的。
朱棣繼續(xù)怒問：“好，就算退一萬步，他先欺負(fù)了你們，可他是武臣，乃是百戶官，你們襲擊官差，將人打成這樣，可還有王法嗎？到了現(xiàn)在，還想狡辯？”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襲擊官差也罷了，朕來問你們，你們從武庫里偷了多少的火藥，鬧出如此的動靜，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子腳下，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弄了百斤的火藥，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弄出這樣的事……今日你們不說清楚，朕絕不饒你們，朕以往對你們過于縱容，才有今日之恨，如今絕不網(wǎng)開一面了。”
三人都沉默。
朱棣大喝：“說，給朕說！”
張軏和朱勇都被這一聲怒喝嚇的身子一抖，張軏這才期期艾艾地道：“我們沒有盜竊武庫的火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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