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澤總是在他的面前道歉,然而眼神卻從未收斂過。即使這時的會議室里充斥了一陣竊竊的笑聲,讓他微紅了半張臉,可眼睛仍舊在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陸尋不再與他對視,將收齊的預算表敲在桌面上整理平整。像是一聲信號,會議室內(nèi)終于重歸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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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我們先走啦。”
商討完迎新晚會的各項事宜后,本周的例會就算是結(jié)束了。陸尋沒有留人的習慣,離開前,各部門的部長接連向他告別。
陸尋逐一點頭回應,但視線一直沒有從面前的文件上離開。
管理學大一的課程任務比較繁重,結(jié)束學生會的事情后,陸尋還得去圖書館查閱下節(jié)課的資料,他打算在會議室里直接先把手頭的工作忙完。
然而這個想法不太現(xiàn)實,陸尋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在空闊的會議室內(nèi)出聲詢問:“路部長,你還有什么事嗎?”
他的眼神過于明顯,陸尋想忽略都難。
“沒有,我就是看看!
明明是一句委婉送客的話,也不知道被他理解成了什么意思。路星澤反而拉開陸尋身旁的椅子,坐得離他更近了一點:“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他的眼神很真誠,看過來的樣子不像是臨時編出來的謊話。
但陸尋還是反問他:“你會寫發(fā)言稿嗎?”
“不會!甭沸菨梢Я艘伦齑,“但我可以學。”
屋頂?shù)陌谉霟粲行┐萄,陸尋看向路星澤那雙深棕色的瞳孔,如此這般澄澈透明,映照出來的世界皆是一覽無余。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問到:“路星澤,你一直有意無意地接近我,究竟是想做什么?”
最近除了這位祖宗的上課時間以外,陸尋每到一個地方不出五分鐘,必定能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
從小到大由于陸氏獨子的身份,陸尋身邊從來不缺曲意逢迎、熱情積極的人,那些偽善的面具,很輕易就可以被他拆穿和撕破。
但路星澤對所有人的好,卻是完美無缺的。
雖然這個問題一目了然,但他本以為路星澤不會坦白。這張清純的臉太具有欺騙性了,明明動不動就會泛起紅,一顆心仍舊燒得熱烈。
自燃不夠,他還要把旁人也點著。
路星澤笑了,那神情就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擔一般,輕而易舉坦誠了自己所有的目的。
他說:“我喜歡你,想讓你也喜歡上我!
陸尋看著他的笑臉,心中暗想旁人說的果真不錯,這是他對所有人百試百靈的必殺器。
陸尋只是冷漠,但并不是無情。他無法忽視身體的反應,每一寸細胞都在告訴自己,路星澤的目的從一開始就達成了。
但他暫時不準備將這件事告訴路星澤,陸尋習慣有計劃地進行每一項日程。大一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所以他只是說:“我建議你先不要想。”
陸尋又低下頭寫他的發(fā)言稿了,只是這次的字跡與先前比起來,出現(xiàn)了些許不易察覺到的飄逸。
余光中,路星澤的嘴角往下垂了一下。但他似乎并沒有被打擊到,咬了咬嘴唇,很快恢復成了原先的神態(tài)。
“那我先不想了,我?guī)湍銓懓l(fā)言稿吧!
“不用!
“那我?guī)湍阏肀砀癜!?br />
“不用!
路星澤將半張臉埋進了自己的臂彎里,陸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的袖子上也分別印了兩只簡筆畫小鯊魚。此時正隨著他的動作,被堆起皺成了一團。
“你不需要我?guī)兔,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陸尋終于肯將正臉對向他,問到:“什么忙?”
“我們社團組織露營,可以帶一個朋友一起過去!甭沸菨傻拿嘉蚕蛳麓谷,更像那只簡筆畫小鯊魚了一點,“大家都有朋友一起,就我沒有。陸主席,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雖然語氣很真誠,但這句話從路星澤嘴里說出來,可信度不是很高。誰都有可能沒人陪,就他不可能。
“不行!
如同先前一樣,陸尋回答得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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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尋,你什么時候種菜?”
比路星澤稚嫩些許的少年嗓音響起,陸尋猛然從記憶中回過神來。他揉了揉眉心,暗嘆自己怎么又通過尤瑟聯(lián)想到了路星澤。
這對兩個人都不是好事。
但尤瑟對他的走神,看起來并不在意。他把地上放著的菜種向陸尋的方向推了推,從昨天晚上得知了陸尋第二天要下田,他就一直十分期待。
陸尋只好回答到:“很快了!
最后一塊荒田被開墾完畢,陸尋擦了擦額角滿溢的汗水。
他向后伸出手:“把種子給我吧!
尤瑟將放有種子的菜籃遞了過去。陸尋接過時還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勁,但將種子向前拋出了一把以后,才發(fā)覺它們的大小和形狀不太統(tǒng)一。
“這些是夏冬青的種子嗎?”陸尋有些懷疑。
夏冬青很容易成熟,在還無法離開海島之前,選擇周期較短的作物比較保險。前幾日尤瑟去到澳格港時,陸尋特地囑咐過他。
但現(xiàn)在看來,其中好像混進了些什么別的東西。
“我不喜歡吃蔬菜。”尤瑟囁嚅著說,“所以讓理查叔叔給了我一點草莓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