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駛上馬路,葉安嶼朝后視鏡看了眼,眉頭都快擰成一個疙瘩了。
后面跟了兩輛車,一輛秦譽的,一輛遲皓的。
簡直要命。
葉安嶼加快車速。
在空曠的大馬路上玩了把速度與激情。
可惜電影終歸是電影,現(xiàn)實里飆車多半是要出事的。
前方綠燈驟然變成黃燈,葉安嶼來不及踩剎車,一馬當(dāng)先竄了出去。
霎時間,尖銳的剎車聲刺破天際。
葉安嶼只感覺整個人被撞了個天翻地覆,好像有碎片狠狠地扎進身體里,可他感受不到疼。
耳邊炸開一陣轟鳴聲,意識逐漸渙散,葉安嶼閉上眼,陷入了無邊黑暗。
第2章
離打鈴還有三分鐘,走廊上游蕩的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回到教室,鬧哄哄的教學(xué)樓瞬間安靜不少。
四樓十三班后門還聚集了一眾痞里痞氣的混子學(xué)生,樓下巡視的級部主任抬頭一吼,幾個男生頓時鳥獸狀散開。
秦譽轉(zhuǎn)著籃球慢悠悠地進了教室,他的手指修長白凈,頂著籃球還能走得四平八穩(wěn),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他用腳勾開自己的椅子,正要坐下。
一個剃著寸頭的男生突然逃命似的躥進來,沒剎住腳,徑直撞上了秦譽的后背:“哎我靠!不好意思啊秦哥。”
秦譽手一抖,原本還保持勻速轉(zhuǎn)動的籃球脫手而飛,在空中旋轉(zhuǎn)著劃了道弧線——
“砰!”一聲。
砸在了隔壁排一個桌角上。
旁觀的眾人:“臥槽!
靠窗倒數(shù)第三排外側(cè),一個男生正趴在桌上睡覺。
他半張臉埋在臂彎里,眼睫垂落,頭發(fā)微亂,肩胛骨在校服上撐起清晰的輪廓。
窗外明媚的陽光落在他身上,頗有點歲月靜好的美感。
周圍這么吵還能睡得如此安穩(wěn),如果沒有這顆掃興的籃球,他還能接著睡。
葉安嶼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有那么一瞬間他腦袋是空的,下意識拿起眼鏡戴上,模糊的視線一下子清晰起來。
寸頭男生撓著頭站在他桌旁,咳了一聲說:“那什么……剛才不是故意的,抱歉啊。”
葉安嶼的視線緩緩上移,盯著他的臉,覺得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
這不是他高中同學(xué)李超嗎,原本是班里的體育生獨苗苗,結(jié)果高考前意外跟腱斷裂,從此闊別運動場,現(xiàn)在是一家燒烤店老板,生意還不錯。他怎么穿著高中校服?
“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沒事了啊!崩畛皇,那球也沒砸著人,道個歉就算完事了。
李超一走,葉安嶼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
不僅如此,還有分成四塊的黑板、藍色的桌椅、墻上的橫幅……
一切都是記憶里真實存在過的場景。
葉安嶼在臉上搓了一把,很真實,不像幻覺。
車禍慘烈,失去意識前他根本來不及想別的,最后映入眼簾的是儀表盤上的時間——16:04
葉安嶼抬頭看了眼黑板旁邊的電子表。
——2017年9月2日16:04
星期五
他居然回到了十年前。
葉安嶼腦子直接宕機。
秦譽把籃球塞進桌底,腳步一抬似乎是想過去,無奈鈴聲打響。所有人迅速歸位,一陣窸窸窣窣過后,徹底安靜下來。
一個女老師踩著鈴聲進門,懷里抱著幾摞卷子,喘著氣說:“快快快,來幾個人幫我點卷子!
前排上去幾個同學(xué),沒一會兒就點完了,一人三張,從前往后傳。
直到卷子傳到手里,葉安嶼才回過神來。
17年,高二,他才17歲。
很多事情還沒發(fā)生,一切都來得及。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開始吧。
他理了理卷子,聞到了久違的油墨味。
——實驗高中2017年高二數(shù)學(xué)開學(xué)模考卷
葉安嶼理清思緒,鄭重地拿起筆,而后愣住。
等會……
開學(xué)?季?
這是在考試???
他難以置信地往周圍看了眼,這才發(fā)現(xiàn)教室里少了一半的人。
隔一列空一列,教室里留一半,剩下的去綜合樓考,實驗老傳統(tǒng)了。
講臺上老師輕咳一聲,不露痕跡地提醒道:“拿到卷子沒啥問題就快寫吧,已經(jīng)耽誤了兩分鐘了!
葉安嶼隨即坐好,面對考試多少還是有點緊張。
尤其是數(shù)理化這種科目。
知識點早忘干凈了,除了選擇題,別的根本無從下手。
兩個小時如坐針氈,頭發(fā)被他撓得亂蓬蓬的,葉安嶼撐著頭,兩眼無神,硬生生熬到了考試結(jié)束。
他那答題卡比臉還干凈,收卷的同學(xué)一臉震驚:“不是吧葉子,你要造反?”
周圍人好奇地伸長脖子一看。
哦豁!
牛哇!
不出兩分鐘,葉安嶼交白卷的壯舉已經(jīng)傳遍全班。
實驗高中作為市重點高中,能考進來的學(xué)生再混也混不到哪去,平常打打鬧鬧沒個正形,一到考試那都是卯足了勁答題。
交白卷這種行為無異于自殺。
這要是憑借讀費進來的混子學(xué)生也不足為奇,奇就奇在葉安嶼他是個老實孩子。
在同學(xué)眼中,葉安嶼平常其實沒什么存在感。
不出風(fēng)頭不打鬧,不挑戰(zhàn)校規(guī)校紀(jì),非必要時刻不主動發(fā)言,永遠規(guī)規(guī)矩矩穿著校服,多半時間都是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