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
古清視線越過宋衍的肩頭,看不出什么情緒:“我有傷藥!
宋衍終于露出一絲驚訝神色。
這里的俘虜被關(guān)押入寒淵獄之前,兵器法器都會被收繳,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魔族也是懶得管的,比如他身上的無音鈴……偶爾也有人能將傷藥偷偷帶進來,只不過傷藥這種東西,在外面算不得什么,在這里卻是緊俏資源,千金難求,畢竟都是留給自己保命用的。
別說他們這樣的陌生人了,便是親近的熟悉的人,也不見得舍得拿出來。
古清身上有傷藥,不但沒有藏著掖著,還主動拿出來,這……
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冷冷清清,不近人情的,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宋衍的傷雖然不算致命,但長時間未處理也有些潰爛,確實令他感到有些不便。
古清既然有這份好心,現(xiàn)在他也需要幫助,不如坦坦蕩蕩接受,待日后出去了再報答。
如果他們都不能出去……
那也就談不上以后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樣。
宋衍彎起眼睛笑了笑:“那就多謝了!
他說完這句話,山洞里安安靜靜悄無聲息,過了一會兒,宋衍露出迷惑的表情。
不是說要給自己傷藥嗎?怎么又不動了?該不是反悔了吧……
就在宋衍有些尷尬之時。
古清撩起眼皮,語調(diào)微涼:“你的傷在背上,你可以自己涂?”
宋衍恍然大悟,確實啊,就算把藥給了自己,自己也夠不到,是他剛才想岔了……
他正要解開衣服,但手指落在衣襟上,卻又遲疑了一下。
古清眼眸漆黑無波,里面只有冰冷,沒有半分其他。
宋衍吁出一口氣,都這種時候了,也講究不了那么多了,他悄悄覷了眼另一頭的單沙,單沙早已睡熟了,這會兒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宋衍面對單沙,背對古清,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因為傷口一直沒有處理,和破碎的衣服粘連在了一起,脫-下的時候扯到了皮肉,宋衍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慢慢將衣服褪下,終于將背部露了出來,一道鞭痕從肩膀蔓延至腰窩里。
古清視線落下。
男人的衣衫滑落下來,因為手上戴著鎖鏈,所以堆積在了手腕的位置,松垮垮的落在腰臀處,他皮膚白皙無暇,在昏暗的光線中泛著羊脂玉般的溫潤色澤,但猙獰的鞭痕卻破壞了美感,仿佛在一副完美的畫上撕-裂開來,莫名生出一股凌虐感……
古清垂眸,斂去了眼底晦暗之色,輕輕落在傷口之上。
男人的指尖微涼,緊接著一陣劇痛傳來,宋衍輕顫了一下,下意識發(fā)出一聲低吟,身子也本能的向前傾去,似要躲避對方的動作,但下一刻,男人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宋衍緊緊抿著唇,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這時,他聽到男人靠近他,在他的耳邊輕聲道:“腐肉需去除,才能愈合。”
男人的手指是涼的,但呼吸卻是灼熱的,是這寒冷之地唯一的溫度,灼的他耳根發(fā)麻發(fā)燙,宋衍眼睫顫-動了下,啞聲開口:“抱歉,你繼續(xù)吧!
他深呼吸一口氣,但卻沒有再逃了。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宋衍盡量不去感受后背疼痛,去想別的事情。
其實這些年他也沒少受傷,交戰(zhàn)時更是刀劍無眼,有好幾
次都傷的很重,所以這點小傷真不算什么,他甚至都不會在意……想著想著,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顧惟。
當(dāng)初有一次鐘惠蘭誤會了他,在院子里追打自己,自己躲避不及挨了一棍子,當(dāng)時是顧惟替他上的藥,那日的情景和今天很相似……但和魔族的鞭子相比,鐘惠蘭的棍子軟的像是面條,可當(dāng)初自己連那都受不了,現(xiàn)在想想莫名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爹娘在月落城過的怎么樣,那邊應(yīng)該是安全的。
只是自己不能陪伴在他們身邊了,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當(dāng)初拿來搪塞父母的借口如今成了真,果然是世事難料啊。
古清視線落在宋衍的側(cè)顏上。
清俊的面容因為疼痛而泛白,淡色的唇瓣咬的滲出了血,只是雙目卻有些無神,不知這會兒在想些什么,當(dāng)初那么怕疼又嬌慣的一個人,現(xiàn)在卻連這刮肉療傷的痛,也可以隱忍著不發(fā)出一絲聲音……
甚至還有心情走神。
古清眸色暗了暗,心底不知為何莫名有些不快,他的手指不經(jīng)意掠過宋衍頸側(cè),帶起了一縷發(fā)絲,在對方通紅的耳-垂上擦過。
宋衍只覺得一道輕微的癢意掠過頸側(cè),和那疼痛不一樣,輕的像是羽毛掠過,令他微微一顫,猝不及防的發(fā)出一聲低呼,但他很快回過神,連忙咬住了唇。
自己剛才那道聲音……
宋衍臉頰微微發(fā)燙,這時前方單沙忽然翻了個身,他頓時緊張的屏住了呼吸,過了會兒,見單沙仍舊睡著,宋衍才微不可聞的松了口氣,他不著痕跡得將身前衣服攏了攏,分明只是上個藥而已,這莫名其妙的羞-恥感是怎么回事?
宋衍深吸一口氣,這會兒打起精神,是再也不敢走神了。
山洞中安靜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藥膏接觸到傷口,疼痛漸漸的都散了,只有微微發(fā)熱發(fā)麻的感覺,宋衍感覺舒服了很多。
終于,古清收回了手。
宋衍連忙將衣服拉上,緊張的低聲道:“謝謝你了!
他甚至沒敢多看古清一眼,背對他蜷縮著,再也不說話了。
古清輕輕勾了勾唇角,一揮手,山洞內(nèi)兩人沉沉睡去。
他起身走出了山洞。
夜色冷寂。
古清就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走了出來,崗哨之上的魔族卻仿佛看不到他的存在般,他踱步來到山峰的背后,一個高大魔族守候在那。
這魔族有著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古銅色的膚色,下頜一道猙獰疤痕,正是魔將伏焱!
伏焱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地:“君上!
古清赫然就是寂無歸!
寂無歸黑眸冷淡的垂下,淡淡開口:“你有何事?”
伏焱緊張的深吸一口氣,憂心仲仲道:“君上,大長老閭丘岐虎視眈眈,魔族到處都是他的眼線,您這樣孤身來到這里,魔宮之中無人鎮(zhèn)守,恐會引起大長老的懷疑。”
寂無歸睨了他一眼:“此事無妨,本君的傀儡化身坐鎮(zhèn)魔宮,沒有人可以看出來,不會有人知道本君在這里。況且……若他真敢有什么異動……”
寂無歸眼底浮現(xiàn)一絲微涼笑意,慢悠悠的道:“那本君正好收拾了他!
伏焱恭敬的垂下頭:“屬下知道了……”
寂無歸見他不走,雙手負在身后:“還有其他事?”
伏焱神色踟躕,欲言又止。
大長老之事只是其一,其實他來這里最重要的原因,是君上寧愿偽裝成俘虜,也要來這寒淵獄的事情。
剛得知的時候伏焱很是震驚,君上為何要這么做?這也太難以置信和荒唐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君上用意,但是他來到這里看了一眼那些俘虜,瞬間就明白了君上是為誰而來。
宋衍……
他還記得當(dāng)初自己奉命去人間,看到君上為一個凡人動了心,哪怕對方給了和離書都不肯放棄時,自己內(nèi)心多么難以置信,那可是君上啊!
即便歷劫時沒了記憶,但魔的本性是不會變的,君上可以對那一世身生父母冷血無情,也可以對一切挫折磨難淡漠無謂,卻偏生對一個螻蟻般的凡人動了心,即便到了最后一刻,心中想著的也是那個凡人。
伏焱殺了君上歷劫之身后就匆忙離開,但他畢竟答應(yīng)了君上要護住宋衍,于是后來又悄悄的回了宿明城一趟。
但那時宋衍已經(jīng)跟著宗曜走了,伏焱只能返回葬魂山,將宋衍的情況如實告知。而君上蘇醒之后,看到自己帶回的半封和離書,也再未提起過這件事,而是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了魔族內(nèi)亂,又親自出手誅殺仙門高手,三年來一心率領(lǐng)魔族攻城略地,重新成為了那個冷漠無情的魔族首領(lǐng)。
他只當(dāng)君上已經(jīng)忘了這個人。
卻萬萬沒有想到,君上竟還放不下。
伏焱心中不安又惶恐,他緊張的道:“如今宋衍已是空玄境仙人,與我魔族為敵,手上也有不少魔族的性命,難道您還……”
他剩下的話未說完,對上寂無歸冰冷的雙眼,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身軀微微戰(zhàn)栗。
半晌,伏焱以額觸地:“君上恕罪。”
他知道自己僭越了,雖然當(dāng)初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奉了君上的命令,但自己目睹了君上這么多事情,若非自己忠心耿耿,君上又賞罰有度,寬宏大量饒恕了自己……恐怕早已成了君上劍下亡魂。
寂無歸淡淡收回視線,他轉(zhuǎn)過身,冷冷聲音傳來:“回去吧,本君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
第36章 試探
第二天宋衍迷迷糊糊醒來,精神難得不錯,自從來了這寒淵獄,他還是第一次睡的這么沉,宋衍一個翻身正要起來,霍然對上一張清冷的沉睡面容。
呼吸驀地滯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還在宿明城,一覺醒來看到了顧惟。
那時候每天醒來睜開眼睛,顧惟便是這樣睡在他身邊。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顧惟的尸體,他甚至都要以為是顧惟回來了。
宋衍深吸一口氣坐了起來,看向古清神色復(fù)雜,自從遇到了古清后,他想起顧惟的次數(shù)明顯變多了,看來自己到底是修行不夠,只是一個相似的人罷了,卻能輕而易舉牽動他的情緒。
天色微亮。
看守的魔族走了過來,開始呵斥眾人起來,但凡有人動作慢了一點,便是鞭子招呼。
宋衍看到古清還睡在那,連忙推了推古清,低聲道:“快起來了。”
男人黑眸慢悠悠的睜開。
宋衍:“……”
他以為自己的心態(tài)夠好了,現(xiàn)在看來古清心態(tài)更好,這樣子還以為是在自己家呢。
宋衍心情復(fù)雜的拽了古清一把,道:“和我一起出去!
寂無歸薄唇一抿,看著宋衍牽著他的手,黑眸幽暗,但到底沒有甩開。
他跟著宋衍走了出去。
宋衍帶著古清來到外面,這才有些不自在的松開了手,他發(fā)現(xiàn)背部傷勢好了很多,看來古清的傷藥挺好用的……
眼看不遠處有魔族來回巡視,連忙揮舞著鋤頭挖了起來。
挖了幾下,一看古清一手撐著鋤頭,慵懶隨意的站在那,神色懨懨,一副根本不打算動的樣子,宋衍頓時苦惱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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