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格沒出聲,紀家的小少爺說謊的樣子真的很拙劣,可是零格沒法反駁他,沒法指出他在瞎編試探。因為這無法解釋紀沅,一個普通的,未覺醒的人類,為什么能進入他的精神海中,看到他的精神圖景。
零格其實也醒來沒有多久,他之前失控之后,在紀沅的精神攻擊下短暫失去了意識,他也沒想到紀沅一個普通人類能有這么高的精神力。
是的,他知道他帝國唯一一個3s級精神力的omega,可是那又怎樣,普通人和覺醒者的精神力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兩者甚至沒有可比性。因此他低估了紀沅的攻擊力,被他擾亂了自己的精神力,徹底失控,吃了一個大虧。
可是很快他就清醒了,不僅如此,還感覺到精神海有一股前所未有慰藉,仿佛那永不停息的暴動火山之中,被投入了一塊冰。不,不是冰那種烈性的東西,而是比冰更溫柔,比水更豐富的存在。
零格想要找出這種變化的原因,將意識沉進精神海,想檢查一下自己的精神體狀態(tài)如何,就看到了一人一狼相依的畫面。
“你怎么不說話?”紀家的小少爺又在試探了,他不知道,他簡直把“我在炸你你快給我透露點關(guān)鍵信息啊”寫在了臉上。
[你那邊結(jié)束了嗎,大部隊快到了,首領(lǐng)很快就會召見你了,快回來。]光腦上,傳來信鴿的訊息。
零格有點不耐煩地用舌頭頂著腮側(cè)的軟肉。可惜,計劃被紀沅搞出來的插曲那么一打斷,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殺掉炎家那個alpha了。
不過,發(fā)現(xiàn)了紀沅這么個可以進入覺醒者精神圖景內(nèi)的“異類”,也是個重大發(fā)現(xiàn)。如果能抓住這點好好研究,并得出一定成果的話,在戰(zhàn)略意義上可能比除掉五大家族的繼承人來的還要高。
紀沅正有點緊張地等待著瘋狗的回答,忽然就眼前一黑,像是被一股外力排斥,接著睜開眼睛,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片小樹林。
銀發(fā)瘋狗抓著他的領(lǐng)子,正在往前拖著走。紀沅嘗試掙扎,可惜他的這具omega的身體體質(zhì)實在是太差了,完全比不上瘋狗的力氣,再加上剛剛似乎已經(jīng)耗費了為數(shù)不多的本體精神力,只能沒什么反抗力度地被薅走。
被拎著領(lǐng)子的畫面太美,讓他想到了一些動物會叼著自家幼崽的后脖頸皮趕路什么的……
這種時候,還是呼喚一下軍部吧。紀沅摸上手腕,按照軍部的教程把聯(lián)絡(luò)器扯斷。
按照道理,接下來軍部就會緊急出動來拯救他,可是他拖延了好久,拖延到甚至零格都答應(yīng)把他裝滿了木料和菌菇的制式機甲一起帶上了,還是沒等到軍部的人來。
零格走之前,站在原地發(fā)出了一些意義不明的呼聲。
紀沅不明白那呼聲的具體含義,可是他曾經(jīng)身為靈物的直覺卻告訴他,那是用來刺激野獸的,用于激發(fā)它們的獸性,要和占據(jù)這個星球的人類來一場生死搏斗。
山洞里,巖崖上,河流里,那些因為零格的到來而藏起來各種星獸,也因為他的呼喚都冒了出來,聚集在零格身邊,一雙雙幽綠的眼睛充滿了仇恨,只聽到零格一聲令下,就四散了開來,開始四處尋找人類,以報多年遺恨。
“他們都只是一些學(xué)生!奔o沅忍不住說。
“覺醒者里面比他們小的多的是!绷愀窭湫Α
紀沅閉嘴了,他了解的信息太少,無法評價,說得更多反而會激怒眼前這個瘋子。
雖然他在這個世界還沒找到活著的意義,可他也暫時還不想死。
遠處,看起來是懟懟隊營地的方向,火光沖天,夜風吹來了一些嚎叫,紀沅無法分辨出里面是不是包含了他的隊友的痛呼。軍部過了這么久都沒來救援他,他們能及時趕到救援他的小隊嗎?
銀發(fā)少年召喚出了他外形獨特的飛行器,將紀沅塞在了后座。
“能不能告訴我,我們要去哪?”紀沅問。
“總之不是你想去的地方!绷愀翊蜷_儀表盤。
“你叫什么名字?”
“……再問就給你嘴里塞布。”零格發(fā)動飛行器。
“等等——”紀沅不為威脅所動,還堅持不懈地說。
零格設(shè)置好了飛行程序,飛行器垂直升空,他這時才轉(zhuǎn)過身來,嘲諷地說:“都這時候了,你不會還妄想著有人來救你吧!
“轟!”微型磁軌炮發(fā)射的金屬彈丸以極高的速度直直刺來,輕而易舉地穿透了飛行器機翼厚重的裝甲,帶起的小型爆炸讓剛升空的飛行器機身猛得一歪,竟是又墜落到了地上。
幸好高度不高,機艙里的兩人都沒有事,零格早就在感受到危險的瞬間憑借直覺跳出了飛飛行器,此刻正落在林間的地面上,戒備地看著那架正從天邊飛來的黑銀色機甲。
“夜芒!彼畛鲞@個名字。
而沒系安全帶,被撞得暈乎乎的紀沅就慘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不那么暈了,聽到這個名字,反而迷惑了起來。
“嗯?我不認識這個人啊!
這么天降神兵,還以為會是那誰呢。
第34章
黑銀色機甲中甩出一條長鞭,沖紀沅的方向襲來,眼看就要卷住黑發(fā)少年,將他帶出飛行器,然而少年身下的座位卻忽然彈了出來,將他包裹形成了一個安全氣囊,彈射了出去。
長鞭無法在半空中改變方向,只能縮了回去,然而速度極快的機甲這時也快要降落到了地面上,零格見狀直直往前一撲,將氣囊遠遠撞了出去,再次躲過了探來的機械臂。
機械臂在空中頓住。
零格舔了舔虎牙,對高大的機甲露出一笑。
青馳黑沉沉的眼睛里迸射出些許火星,沒有管挑釁的銀發(fā)青年,而是直直轉(zhuǎn)向安全艙的去向。
“喂,就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零格說,“可惜,我卻是早就期待和寄生獸軍團的軍長的會面了!
他左手在虛空一抓,安全艙一側(cè)忽然探出了滾輪,帶動安全艙飛快躲避。
滾輪在森林中雖然不太方便,可畢竟體積小,可以在樹木的空隙見飛快穿梭,而機甲一路追來,則以雷霆之力撞倒了許多樹木,一路塵煙滾滾。
安全艙到了零格身邊,仿佛生了眼睛一般,緊急剎車,自動解體,露出里面被顛的暈頭轉(zhuǎn)向的紀沅。
零格抓住黑發(fā)少年的領(lǐng)口,將他提溜起來。
紀沅臉色蒼白,小聲說:“我……”
“什么?”零格見他好像有話要說,側(cè)耳過去。
紀沅:“噦!
將晚飯全部吐出去的紀沅用零格的袖子擦了擦嘴巴:“抱歉,我想吐!
“……”零格面無表情將外套脫下,扔在了地上。
紀沅無辜一笑:“嘻嘻,是故意的!
零格伸手,卡在他的脖子上。
“不是吧,還來這套?”紀沅夸張地說,“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不僅瘋還很小氣還很記仇誒。”
“閉嘴,不然現(xiàn)在就掐死你!绷愀窬娴卣f。
話雖如此,紀沅卻明顯感覺到,和上次不一樣,這次銀發(fā)男放在他脖頸間的手根本沒有用力,只是為了拿他做人質(zhì)。
“放開他。”黑色的機甲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還是那樣冷靜無波,不過細聽之下,卻好像有一層平時不曾有的焦急,紀沅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你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換!绷愀駟枴
青馳思索了一會,說:“我沒什么能給你的。”
“哈哈哈哈!绷愀穹路鹇犚娏耸裁葱υ捯粯哟笮ζ饋恚Φ膹澚搜,“確實,你這個叛徒,能做的也就只有自殺謝罪了,可是你會嗎?你不會!
青馳沒有過多糾結(jié)糾結(jié)“叛徒”這個說法,直說道:“那就給出個可行的要求。”
零格盯著他,慢慢松開了對紀沅的鉗制,紀沅趕緊退到了一旁,離銀發(fā)瘋狗離得遠遠的,不過,他也沒有往青馳的方向跑,因為很顯然,有一種看不見的緊張氣場涌動在兩人中間。
“為什么不?”零格說,“拖時間實在是太無聊了不是嗎,為什么不玩點刺激的。喂,我們決斗吧,不用機甲。”
“可以!鼻囫Y沒有絲毫猶豫地答應(yīng)了。
長發(fā)青年從機甲上跳了下來,高大的機甲瞬間被收起來,青馳轉(zhuǎn)頭,叮囑道:“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紀沅沒說什么,默默往后又退了十幾米。他抬腕看了看聯(lián)絡(luò)器。這么久了,軍部還是沒有到,看來是不會到了。
此刻他居然有點慶幸,因為他下意識覺得接下來的畫面不會是軍部想要看到的。
關(guān)于那只白色巨狼,以及那條黑色巨蛇,接下來就可以驗證究竟是不是幻覺。
森林中憑空吹起了狂風。
狂舞的樹葉遮蓋住了紀沅的眼睛,然而他的鼻尖還是聞到了那股食肉動物特有的腥氣。
一股熱騰,一股冰冷,然而都帶著嗜血的欲望。
耳邊那聲聲凡人聽不見的嘶吼聲,反應(yīng)了戰(zhàn)況的激烈。然而等到那礙眼的葉子終于掉落,露出眼前的景象時,紀沅除了飛沙走石,以及站在颶風中間,巋然不動的兩個人以外,還是什么都看不見。
青馳脖頸上,孢子突然傳來些微的感應(yīng),讓紀沅福至心靈。
他懂了。
他知道怎樣才能看見了。
紀沅閉上眼睛,神識探出,剎那間,萬物的真相在他眼前清晰可見。
那條絞住白狼,粗黑猙獰的巨蛇,第一次清晰地在紀沅面前顯出身影。蛇身扭動的花紋,尖銳的毒牙,猩紅的豎瞳……
紀沅雙腿一軟,后背靠到樹干上,雙手扣著樹皮。
蛇對他來說,果然還是有點太超過了。
白狼被黑蟒緊緊纏住,嘴角露出鮮血。
果然,是不敵的嗎?
零格也隨著精神體的受傷噴出一口鮮血。
他想起來首領(lǐng)對于寄生獸軍團團長的評價,當時他那么篤定地說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他當時不信,現(xiàn)在也不信,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挑戰(zhàn)。
那么,就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吧。零格從來不懼怕死亡。
首領(lǐng)會很失望的,信鴿會哭吧,不過也無所謂了。只是,沒能帶紀家那個狡猾的小子回去,還是有些遺憾的……
狼在死之前,也要咬掉獵物一塊肉。隨著精神體的逐漸衰弱,零格的眼神反而兇狠了起來,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報復(fù)的戾氣,呼喚與他共生的白狼,向敵人發(fā)起最后的反撲。
就在這時,零格忽然感到,自己的精神海內(nèi),那塊被黑發(fā)少年待過的,鋪滿了白色不知名物體的地方上,涌現(xiàn)出來一股力量,這股清涼的力量撲向了熊熊燃燒的烈火,瞬間給了他的無窮的力量,巨狼向天嚎叫出聲,利爪變得更加尖利,等零格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的精神體已經(jīng)撕扯下來黑蛇一塊血淋淋的肉!
巨蛇無聲嘶吼,在空中瘋狂地舞動,傳達著它無比的痛苦。
然而去看它的主人,青年卻還是平靜地站在原地,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只除了,他腹部被衣物包裹地地方,毫無預(yù)兆地被鮮血染紅。
而絕處逢生,零格有些興奮看向紀沅:“謝了。"
紀沅一臉懵,不是,他剛才除了圍觀有做別的什么嗎?
聽到這句話,青馳瞳孔里的光亮,晦暗了一些。
紀沅不知道為什么,那頭瀕死的狼忽然就又活了回來,戰(zhàn)場的局勢逆轉(zhuǎn),原本輕松壓制巨狼的黑蛇開始左支右絀。
他本來害怕蛇類,猶豫要不要逃跑,可現(xiàn)在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似的,焦急地看著大蛇,把嘴唇咬的死緊。
“青馳,你發(fā)什么呆!”再看到大蛇又一次被破開鱗片咬掉一塊肉后,紀沅忍不住大聲喊道,“快控制你的那條大蛇反擊啊,沒看到它快要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