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很快地給他回復(fù)：【沒有了，這張照片還是秋思翻箱倒柜找出來的，據(jù)我所知，這應(yīng)當(dāng)是目前留存下來的唯一一張有關(guān)秋疏桐的照片�！�

  【唯一一張嗎？那她后來……】

  溫硯嶺的手指在鍵盤上停留許久，最后又悉數(shù)刪除，他猜，即便問了，莫先生也未必能給到他想要的答案。

  溫硯嶺忍不住閉了閉眼，打開百度瀏覽器，試圖查找秋疏桐的生平紀事，了解她的后半生命運。

  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在搜索欄上輸入她的名字。即將按下“搜索”二字之時，溫硯嶺又飛快地摁滅了屏幕，收起手機，靠在床頭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敢知道她的命運走向，無論是好是壞，他都不敢知道。

  三十年代的安城，面臨著戰(zhàn)爭帶來的各種危機，轟炸、逃難、大暴動，無論是哪一種，于他這種長期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而言，都是難以想象兼難以承受的。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們短暫的相逢，不足一年時間的、違背科學(xué)理論的緣分，到這便是徹底地斷了。

  想到這，溫硯嶺不免感到一陣滅頂?shù)碾y過。

  他整張臉都陷入憂傷，目光空空茫茫的，不知看向何處，以至于厲詞安敲了他的房間數(shù)聲，沒聽到應(yīng)答直接打開，他都沒有反應(yīng)。

  厲詞安走過來，輕輕地推了他的肩膀一下，問他：“你還好嗎？”

  過了好一會兒，溫硯嶺才好似清醒過來，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

  厲詞安擰眉瞧他：“如果有什么難處，自己無法消解的，記得告訴我。同人分擔(dān)總比自己一人憋著強，你這么憋下去，遲早會憋出病來的�！�

  溫硯嶺保持沉默，他當(dāng)然理解厲詞安的話，但這些事并不是可以同人分擔(dān)的，于是他說道：“有些事，即使說出口也無能為力�！�

  厲詞安以為他在擔(dān)心池零露的事，寬慰他道：“人一定會找到的，你不要放棄�！�

  溫硯嶺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有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秋疏桐了。

  厲詞安垂眸瞧他，扯開話題說：“領(lǐng)隊一大早起來，在廚房忙活了半天，做了很多早飯。你多少也起來吃點兒，給他點兒面子唄。”

  “行。”

  溫硯嶺很快起床洗漱，抬步走向餐廳。路過客廳時，他聽到電視機里的新聞頻道仍在播報5天前的那場爆炸事故——

  “女星池零露距今已失蹤5天，納米比亞警方已經(jīng)展開了全面的搜尋行動，但目前仍未找到任何有關(guān)池零露的蹤跡……”

  電視機的音量很高，在記者沉重的聲音里，位于沙發(fā)前的護士說：“這不是當(dāng)時跟我們一塊兒錄節(jié)目的那位女演員嗎？她又出意外啦？”

  另一個回答她：“對，熱搜都掛了好幾天了，好像到現(xiàn)在都沒找到人�！�

  “她之前上熱搜是不是就是因為爆破事故？就在我們醫(yī)院躺著的那次，你還記得嗎？”

  “你這么說我倒是有點兒印象，那次好像也是因為拍戲，說她距離爆破物太近，不小心被炸傷了。那這次呢？難道也是因為距離爆破物近嗎？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那名護士答不上來，掏出手機查了一下：“別說，還真的挺巧的。上次出意外的副導(dǎo)演和這次的導(dǎo)演是同一個人，別怪我陰謀論，這也太奇怪了吧？”

  “就是說�！�

  溫硯嶺聽得略怔，沒等他回過神，厲詞安就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切了一個音樂頻道：“來，我們看點兒輕松的�！睖爻帋X便轉(zhuǎn)身朝餐廳走去。

  吃完早餐，他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溫硯嶺看了眼來電顯示，很快接起來：“what happened？”

  電話里傳來值班醫(yī)生焦急的聲音，溫硯嶺聽了會兒，神情變得凝重，他回復(fù)對方：“i’ll be right there.”

  掛斷電話，溫硯嶺立馬往大門的方向走，厲詞安意識到不對勁，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了？”

  溫硯嶺邊走邊說：“跟我交班的醫(yī)生家里臨時有事，醫(yī)院人手不夠，讓我過去幫忙。”

  說完，他就拉開了停在附近的汽車車門，腳踩油門，往醫(yī)院駛?cè)ァ?br />
  同樣的醫(yī)院，1938年。

  秋疏桐應(yīng)秋景予要求，來到他所在的醫(yī)院進行簡單的身體檢查。

  陡然從冬季的南半球穿回到夏季的北半球，還跨越了幾十年，秋疏桐略微感到有些不適。不知是生理還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渾身上下都涼涼的，冷意刺骨。

  秋景予先解開繃帶，觀察了一下她手背處的傷口。接著，他拿出這個時代頗為新潮的橡皮管雙聽筒聽診器，將膜片放在她的胸部，聽取心臟的心音。聽完心音，又將膜片移至她的上背處，聽取呼吸音。

  秋疏桐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聽診器，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明不久前，她才從燕城某個病床上醒來，被護士領(lǐng)著去做檢查，面對各類先進的醫(yī)療設(shè)備，陌生而茫然。如今面對眼前的橡皮管聽診器，該是熟悉至極的，她瞧著竟然也生出陌生的情緒來。

  可能是現(xiàn)代社會生活久了，回到民國，反倒有些不適應(yīng)。

  秋疏桐聽從秋景予的指示深呼吸，聽到他溫和地說：“沒什么問題�！蹦X中一瞬間卻浮現(xiàn)出第一次遇到溫硯嶺時的場面，她記得那時他的態(tài)度說不上有多好，她以為他從來都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