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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琤睡了個(gè)回籠覺,李澹這幾日在學(xué)調(diào)制香料,給她送了些果香,點(diǎn)上后助眠的效果極好。

  她也不知,他整日俗務(wù)纏身?哪來的精力去學(xué)這些,只是想到?他忙碌于香料間就覺得有些好笑。

  李澹就像個(gè)初識情愛的毛頭小子,變著花樣?地引著她想起他。

  二人成親后,他大?抵連侍女的活計(jì)都要搶了去。

  有時(shí)候她覺得自己認(rèn)識了他很多年,有時(shí)候又覺得她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

  崔琤晃了晃腦袋,翻看?起話本,決心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嫡姐的定親宴開始前父親又喚崔瑾過去了一回,進(jìn)去后她才發(fā)覺太?醫(yī)院的院正竟然?也在。

  他溫和地向她笑了一下,崔琤后知后覺地想起上次在東宮他也是這般。

  那時(shí)她便?模糊地猜想,他是不是李澹的人,現(xiàn)在她幾乎可以確定他亦是郇王的黨人,這一世太?子瘋得厲害,李澹的勢力早早地就起來了。

  院正看?向瓷盤中的淺色碎末,輕聲說道?:“這藥的確是宮中流出去的。”

  崔祐之低著頭說道?:“興許是誤會!

  但他的神情卻難得的凌厲了起來,竟有人會煞費(fèi)苦心將毒送進(jìn)崔府,這安的究竟是什?么心思?

  聽他們二人談話,崔琤漸漸迷惑起來,父親叫自己過來做什?么?

  她心中有一個(gè)模糊的猜想,可那個(gè)猜想太?過大?膽,讓她自己都有些害怕。

  崔氏作為太?子的母家照理來說是沒有第二種選擇的,即便?太?子孱弱多病他們也只能竭力保全。

  這個(gè)平衡因她與李澹的婚事而被打破,冥冥之中,天平開始傾斜。

  崔琤的心跳怦然?加速,她倏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棋子變成了弈棋的人。

  她的力量并不多么強(qiáng)大?,但至少可以左右自己的命運(yùn)。

  直到?和院正一同離開暖閣后,崔琤才不動(dòng)聲色地柔聲問道?:“多日未見,您可知殿下的身?子現(xiàn)今如?何?”

  “自然?還?是那般!痹赫p笑著說道?,“晝夜不歇地做事,還?是康健得吊詭,這幾日夜里也不飲酒了,專注地?cái)[弄香料到?天明!

  崔琤愣了愣,她問的明明是太?子,他卻答非所?問故意地說了李澹。

  “我自然?知道?二哥康健!彼χf道?,“您可知太?子表哥如?何?我聽說他這幾日都在病中,已?經(jīng)有些天沒出過宮了!

  院正的神情微變,像是有些莫名的悲戚。

  那樣?的表情崔琤很是熟悉,她下意識地問道?:“他……還?活著嗎?”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院正?愣了愣, 像是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

  他溫聲說?道:“當(dāng)然,您也莫要太?憂心了,殿下的身子也沒那么孱弱!

  崔琤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 太?子既得了那方子至少性命無憂, 真正?難捱的是他的心病。

  他心中積郁太?深, 已有些瘋魔的征兆,也不知皇帝會怎么處理。

  秋意漸深,年關(guān)之前的軍政事務(wù)都不會少,他若再?這樣下去權(quán)勢只會愈加容易被侵奪。

  這些事與她有些關(guān)系, 又沒那么?多?的關(guān)系。

  崔琤回去以后慢慢地又梳洗了一遍, 銅鏡中的她雖然還是有些蒼白, 精神卻好了許多?。

  就像一朵曾經(jīng)萎靡的花朵,在換了花土后重新煥發(fā)?生?機(jī)。

  定親宴設(shè)在正?午, 崔琤沒在房中消磨太?久宴會便開始了。

  這是崔琤第一次見到嫡姐的未來夫婿, 他看起來有些文弱,瞧著就像是位書生?,并不完全?是她預(yù)想中的模樣。

  他看起來太?平凡、太?普通了。

  就好像市井里會遇見的尋常男子一般,沒什么?氣度, 甚至說?不上俊朗, 只能勉強(qiáng)算是清秀。

  崔琤只是好奇,這樣的一個(gè)男子是怎么?叫崔府的兩位姑娘都心生?惦念的?

  他一來就率先拜見了成國?公,他曾經(jīng)是她父親的高徒,再?怎么?說?也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不然父親也不會想讓他娶自己的侄女?。

  但他太?貪心,竟和嫡小姐也有了私情。

  父親再?好的脾氣也不會容忍下去, 只是礙于女?兒執(zhí)念才準(zhǔn)許這門婚事,哪成想在訂婚宴的前夜又引得表姑娘服毒自縊。

  便是父親先前再?喜歡這個(gè)學(xué)生?, 現(xiàn)今也難說?了。

  崔琤今日胃口不錯(cuò),在別處風(fēng)潮暗涌時(shí)?她只一心放在了吃食上。

  下午定親宴就結(jié)束了,她心中松了一口氣,總以為還會有事情發(fā)?生?,沒想到竟這樣簡單地就過去了。

  重生?后她常常覺得暗中好像有一只手在護(hù)佑著她,她煩心的事便不會發(fā)?生?,她的愿望總能被輕易地實(shí)現(xiàn)。

  這些事崔琤又不好講給別人,便向端寧公主稍提了一些。

  端寧公主神情微動(dòng),卻只是將她攬?jiān)诹藨牙铮骸斑@又什么?不好?說?明令令氣運(yùn)超然,有神靈在庇護(hù)!

  她總是這樣,無論崔琤說?什么?她都會包容她、寬慰她。

  沒說?幾?句崔琤就被逗笑了,她柔聲說?道:“興許是我太?過憂慮了,才會這樣想!

  “憂慮什么??”端寧公主撐著手肘看向她,和緩地說?道:“我還活著一日,便不會有人敢動(dòng)你半分!

  崔琤有些微怔,旋即笑著說?道:“姐姐說?的是!

  兩人的裙子堆在了一起,薄薄的云紗交織重疊,如遠(yuǎn)山般忽明忽滅。

  崔琤垂著眸子凝視著不同?顏色紗裙交疊暈染出的夢幻色彩,心中像被一勺一勺的糖汁灌滿。

  從?行宮回來后端寧公主便出宮開了府,富麗堂皇的公主府比親王的府邸還要奢華許多?,開府以后兩人相約也自由許多?。

  這一世她的命運(yùn)改變了,端寧公主的命途也在悄然改變。

  正?在她思緒飄散時(shí)?,端寧公主忽然說?道:“令令身上好甜,像荔枝一樣!

  崔琤的臉頰微紅,她悄聲說?道:“是衣上的熏香罷了!

  “這香真是厲害,”端寧公主彎起眉眼,“初聞時(shí)?只覺得甘甜,過了片刻又有些寒梅般的冷意!

  她的調(diào)侃很是隱晦,但崔琤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李澹慣用的香正?是冷香,凜冽飄忽,像冬日里的寒梅般。

  崔琤沒有否認(rèn),軟聲說?道:“還是姐姐厲害,我先前都沒有聞嗅出來!

  原先她還在想怎么?和端寧公主解釋與李澹議親的事,沒想到端寧公主卻先來向她道賀了。

  端寧公主溫聲說?道:“二哥不是個(gè)好人,但也不是壞人!

  “先前你一心喜歡他,我自然不愿讓你傷心,便著意讓你們相見相會。”她摸了摸崔琤的頭發(fā)?,“不是因?為我想要向著二哥,因?為我知?曉你那時(shí)?的確是心悅他的。”

  她拾起落在二人裙上的棋子,“后來你不愿再?與他牽扯,我便推想定是他做了什么?讓你難過的事!

  “二哥陰狠,不擇手段!彼纳袂樵趦A斜的日光下有些微動(dòng),“但若是他將那些手段用在了你身上,他死不足惜!

  端寧公主將棋子一顆一顆地放進(jìn)盒中,玉制的棋子在撞擊時(shí)?發(fā)?出的聲音清脆悅耳。

  “又不是朝廷選官,管什么?非曲直、忠奸善惡?”端寧公主的面容明麗,像是沐浴在燦陽之下,“誰待你好,我便也待誰好,就是這樣了!

  她牽過崔琤的手,輕聲說?道:“你的幸福和快樂才是最要緊的事,令令!

  兩人的手指絞在一處,崔琤細(xì)細(xì)地看著她的面容,恍然間才發(fā)?覺她們其實(shí)有許多?相似之處。

  她們既是摯友,也是血濃于水的表姐妹。

  “姐姐也要幸福,也要快樂!贝蕃b溫聲說?道。

  *

  八月防秋的軍隊(duì)從?幽州遷轉(zhuǎn)至朔方時(shí)?,太?子仍臥病東宮。

  崔琤只偶爾聽端寧公主和兄長說?些他的近況,許多?人都暗中推測他可能已經(jīng)日薄西山。

  盡管這一世他的身病可醫(yī),但心病卻愈發(fā)?無救。

  朝中也是暗流洶涌,與南詔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開始,一無爾而七污尓拔咦有人預(yù)計(jì)今年漠北的突厥也會大舉南下,不久連坊間的歌謠亦傳唱起將要到來的戰(zhàn)火。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前世明眼人還沒有這般多?,難道是太?子在暗中推動(dòng)?

  這樣也好,朝中的準(zhǔn)備更加周全?,取勝的概率也會更大。

  自從?那日的事后她和太?子許久都未再?相見,在崔皇后生?辰的晚宴上,崔琤才又見到了他。

  太?子清減了許多?,整個(gè)人瘦得仿佛只余下骨骼,那情形直令她想起他前世薨逝時(shí)?的模樣。

  他被困死在過去里,那個(gè)夢非但沒讓他活過來,反倒讓他更快地走向了死。

  但皇帝和皇后待他還是很親近,寸步不離地陪在他的身邊。

  明明是慶賀生?辰皇后的喜宴,倒好像是為了證實(shí)太?子恩寵仍在一般。

  崔琤沒由來地想若是她沒有和李澹議親,以帝后二人對太?子的疼愛程度,會不會直接將她納做沖喜的太?子妃?

  他待她的執(zhí)念那么?深,那么?瘋魔。

  夜風(fēng)吹過,崔琤莫名生?出一陣?yán)湟鈦怼?br />
  她朦朧地感覺到有一雙視線在看向自己,李澹在無聲息地跟她說?:“過來,令令!

  崔琤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無人注意她這邊后才悄悄地提著羅裙走至晦暗處。

  她從?側(cè)邊踏進(jìn)廊道,還未站定就被打橫抱入了暖閣里。

  凜冽的冷香讓她緊繃的心弦霎時(shí)?放松了下來,他輕輕地將她抱到榻上。

  細(xì)碎的吻落在她的額前、眉心,崔琤一陣心悸,握住了他的手:“別……”

  李澹淺色的眼瞳中帶著笑意,恍若游走的金鳳飄然飛過。

  “怕什么??”他低笑一聲,“又不是偷情!

  李澹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fā)?,說?道:“我是令令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夫君。”

  崔琤笑出了聲,身子不住地后仰。

  李澹旋即又將她抱進(jìn)了懷里,兩人的衣袖相貼,她的手鐲剛好碰到他腰間的玉佩,二他順勢攬住了她纖細(xì)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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