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驚。
行軍路上條件簡陋,帳子隨時就拔,各方面自然算不上齊全。
最起碼是比不了漸眠自己的長秋殿的。
他是被硌醒的。
身下僅鋪了一層狐貍皮,下面是冰涼的木板。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薄奚輕撫他的后頸,再后來——
他摸了摸那被薄奚觸碰過的地方,那里傳來一陣麻酥酥的觸感。
“你醒了?”有人的說話聲響起,漸眠非常熟悉。
他捂著后頸抬頭,正對上一雙吊起的丹鳳眼。
——那是薄奚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鶴柳風。
他怎么在這里?
不對。
漸眠眨了眨眼睛,左右打量了下自己身邊的裝潢。
應該是,我怎么在這里?
哦豁!
漸眠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里是薄奚的地盤。
他被薄奚給擒了。
當他想走下榻時,卻一下摔在了地上,就更加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鶴柳風落井下石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還是別掙扎了,這卸力散一碗下去,就是頭牛也渾身無力,掙扎不能。”
漸眠被喂的劑量不多,僅僅是讓他沒有反抗的能力。
漸眠向來是個知足常樂的心態(tài),這比他預想的什么挑斷手筋腳筋的現(xiàn)狀要好上太多。
他一時不察才跌在地上。聞言就慢吞吞爬起來,滾到榻上,趾高氣揚地命令起那個陰陽太監(jiān):“去給孤加床褥子,孤知道你們窮,不要綾羅蠶被,棉被就成。”
這床榻實在是硌的人沒法熟睡。
鶴柳風嘴角抽了抽。
他陰惻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漸眠,你是不是還不清楚,自己已經(jīng)是那最最下賤的階下囚了。”他緊緊咬著那些腌臜人的字眼,好像這樣就能將漸眠整個埋沒,將他踩到最低處。
漸眠沒有惱羞成怒,反而笑問:“所以呢?”
鶴柳風哽聲。
漸眠:“好了好了,快些去準備吧,倘薄奚見了孤不開心,你們也開心不了,嗯?”
鶴柳風直勾勾盯著他。
漸眠躺在榻上,一襲烏發(fā)潑墨一樣散開,雪白的膚被那黯淡的弧皮一襯,明艷似珍珠。
他篤定薄奚舍不得殺他,他也自有傲氣的資本。
鶴柳風無法反駁。薄奚臨走時的確吩咐過他。
原話是這樣,他醒了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想要什么都打整他滿意,只他不自殘,哭鬧隨便他。
因此,鶴柳風的確是拿他沒辦法的。
待看了他一會兒,漸眠反而香酣地熟睡。
他太累了,為著傅疏的喪事,連著幾日都沒有休息,現(xiàn)在是沾了枕頭就能著。
鶴柳風甚至想將他這樣掐死。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薄奚生性冷淡寡情,與寬容慈愛之君相去千里,倘若他對漸眠動了什么心思,鶴柳風背后冷汗瞬起,
他一定會讓自己付出承受不起的代價的。
夜幕深重了。
漸眠終于遲遲醒來。
他是被餓醒的。
肚子絞痛的咕咕響,漸眠想起來去找些吃的。
啊——
他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不對勁。
倘若真的跟鶴柳風所說,薄奚給他喂了藥,那藥效應當會隨著時間流逝減退,怎么會這樣。
在暗暗的燭火中,有人打帳子。
漸眠聞到了羊肉味,還有甜果子的香。
那人一襲黑衣,整個人融進這晦暗的夜幕中。漸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見他端著食物向自己走來。
送到嘴邊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漸眠嘗試自己抬起手臂拿甜果子,結果徒勞。他干脆靠在引枕上,張著嘴享受投喂。
“我會撤兵!北∞砷_口。
漸眠吃著他撕好的羊肉條。并不回答他的話。
冷硬的指頭塞進去食物,在那軟腔中流連半刻,又一下抵到他的舌頭上, “說話!
漸眠想吐吐不出,含糊回答:“知道了!
薄奚又說:“跟我回川齊!
漸眠好笑地瞧著他, “我要是說不呢!彼难凵窭餂]有半點情緒,稍稍直起身盯著薄奚,好像瞅準機會就要咬下他的骨肉來。
薄奚太了解他了。不管是初世的娃娃,還是今日的漸眠,本性都沒有絲毫分別。
薄奚看了他良久,將手臂伸到他面前,隨之拿袖刀劃出一道血口子。
鮮血滴答,落在了狐皮上。
漸眠起初還不明白他又是在發(fā)的什么瘋,直到?jīng)]過多時以后自尾椎骨開始蔓延起星星點點的酥麻,猶如螞蟻輕輕啃咬,叫他渾身上下都癢的駭人。
漸眠終于察覺到是什么地方不對。
這樣的感覺并不是第一次。上一次,是在啼啼山的溶洞里,薄奚給他身上塞的那顆藥。
現(xiàn)在又是這樣——
在這長久的折磨中,薄奚終于肯垂憐他。
恩賞一般地伸過手,漸眠像個終于吸食到藥的癮。君子,急切地拿臉蛋貼上去。
薄奚的手冰冰的。
漸眠的身體熱熱的。
在這荒唐的情海孽障中,漸眠聽見憐憫而慈愛的聲音:“若是不愿,壓的你愿即可。”
第58章 娘娘
chaper58
劇情猶如脫韁野馬一去不回頭,漸眠怎么也料不到會出現(xiàn)今日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