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鎖子可能被去了芯,他亂動也不響。宮人們默聲不語,只有這滿池的蓮葉輕晃,和那孩子天真的話:“大哥哥這么快找來了?”
貴人撇了眼小沙彌。他抱著蓮花,渾身一抖。
“一會兒該回去了,找不見你,就知你又亂跑了!
隨即他跟那小孩子說:“走罷,太傅已在學清殿等候多時了。”
那小孩子撇了撇嘴,卻將那朵蓮花忘在腦后。
小沙彌并不敢提醒他,只低著頭,看他越走越遠。
午夜夢回,那抹身影卻在他心里留了多年。
佛前受戒時,師父說他六根不凈,他卻支支吾吾,半句都說不出來。
而后再見,就是聽聞他們姻緣已定的喜訊。
寺里供了千盞平安燈,他跪在佛前,比小時生的更加柔婉美艷,卻忘記了當年為他摘蓮的小沙彌。
當時的小沙彌已經(jīng)變成寺院中的大師兄。正由他接待這位宮中嬌客。
“師父師父,我倆的八字可合呢?”他沒有變,還是跟小時一樣稚氣可愛。問出的話如此天真,卻叫人不忍心責怪。
那位身份貴極,誰敢說出半個不字來。
和尚說:“佳期應許,姻緣天賜!
他莞爾一笑,才安下心。
送走他時,那嬌客在寺前不遠停下腳步,他疑聲問道:“這里…”
和尚的心怦怦跳,以為他是想起了兒時那段插曲。
“這里的蓮生的真好!
和尚閉了閉眼,默念阿彌陀佛。
他以為此時一面就是永無再見。卻在幾年過后,親見那貴人抱著他來到寺廟。
他的臉蒼白如雪,氣息近危,已經(jīng)救不活了。
貴人拽著和尚的身體,急哧的眼睛紅如惡鬼,人病到了這份,藥石無醫(yī)的時候,就執(zhí)拗地信起求神拜佛來。 “我要他活。”
貴人說:“告訴佛祖,他活不了,我砸了它的金身!
可是貴人不知道,世人誠心祈求佛祖庇佑,也不過只是在拜自己內(nèi)心的那尊欲望的佛。
“疼啊”那嬌客輕輕喚, “大哥哥,讓我死吧,我好疼啊。”
只是佛祖終究救不了那注定會死的人。
和尚看著貴人一夜白頭。不讓僧人誦經(jīng)超度,也不讓那孩子下葬。
他開始迷上了求仙問道。國家民不聊生,都說君主昏庸。
可是貴人哪里會在乎他們的想法呢。對他而言,那孩子離開人世了,他也就沒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了。如今吊著一口氣的,也不過是那云彩里虛妄的幻想罷了。
急景流年
竟然真的讓他找到了些什么門道。
貴人來到寺廟,他說, “我需要幾個僧人!
他哪里需要幾個僧人,他是需要心甘情愿以身祭火的善心人。
眾人面面相覷,內(nèi)心都有自己的私妄。
他站了出來。
貴人跪在和尚面前,頭磕很的響。
和尚投入火海的時候不曾回頭。他只是盤腿入定,腦袋里想的,卻不是什么佛法大義。
那年初見
一見就誤了終生。
僧不說是緣是劫
僧說有緣。
與他有緣。
此后光陰飛逝。和尚每世都是帶著前世記憶托生。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職責,哪怕那孩子沒有一世可以認得出他,他也不曾悔過。
而今
他眼睛一閉,又要開始下一世的輪轉(zhuǎn)。
風聲蕭瑟
快馬疾馳
沈氏兩兄弟帶人追趕王君,在密林中發(fā)現(xiàn)了已經(jīng)昏迷的他。
他手中緊緊握著一顆舍利子,眉頭緊蹙,口中念念有詞。
沈驕下馬,急步走到他身邊。
他趴在他身邊,聽他輕輕呢喃,只知道他口中所喚,只有一個疊字, “嬌嬌!
沈驕愣住了。
驕驕,他竟是在叫自己么。
沈驕越想越旖旎,原來他竟然對自己有這樣的心思。
沈驕的一顆心猶被烈火灼燒,燒的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看向薄奚,臉頰微紅,終于做出了決定。
“哥哥。”沈驕回頭:“咱們先將王君帶回去!
他想好了。他一定要想辦法將漸眠除去,漸眠在一日,就會阻礙薄奚踏平雪封的步伐,也會影響他與薄奚的感情。
軍醫(yī)連夜被薅來給薄奚診脈。
奇怪的是,他脈象平穩(wěn),并無被人中傷或者下毒的痕跡。
軍醫(yī)思鐸片刻,只能道:“還是先觀察看看,應當,是沒有什么大礙的!
沈仰沈驕一眾聚在營帳中,聞言也只好先這樣。
燈火蔟簇,紅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沈驕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其他人,提議, “不若咱們先派出一隊人馬,深入打探一下京都如今情形,才好再做應對!
葛酉說:“不妥,我看還是等王君醒來再行商議!
鶴柳風放出重磅炸彈, “冀王死了!彼[著一雙狐貍眼,不顧眾人震驚神色,接著道:“是被漸眠設(shè)計殺死的!
有人疑惑:“是那個草包廢物?”
漸眠聲名遠播,誰不知道他是個身無長物的草包太子。
鶴柳風說是。
他道:“那國璽如今也在他手上!
葛酉迅速反應過來, “那他先前,都是在扮豬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