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傅疏一點就透。
“是天花!
在傅疏漸漸擰緊的眉頭里,漸眠開口,聲音很輕:“傅相,堅守本心!蹦湎聜以死證清白的下場。
漸眠已經(jīng)站不穩(wěn),面前景象在他眼中化作昏聵深海,往前半步便會被跌進去,淹沒口鼻。
難以呼吸。
“孤累了!
他不清楚傅疏究竟有沒有回答,強撐著身子往前走,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倒在傅疏面前。
萬蟻噬心都好過此刻痛苦,他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但是沒有,反而落入了一個極其熟悉的懷抱。
“殿下!庇腥藛舅
分明眼前已經(jīng)看不清什么東西,但那張極其薄情的長相還是如此清晰的映在漸眠眼底。
薄奚將他抱上馬,身形很穩(wěn),將漸眠牢牢罩在懷里。
從這個角度往下看,薄奚挑剔地將他從頭掃量到尾,一開始想的東西拋在腦后,只能看到漸眠發(fā)頂有個小小的旋。
真奇怪,這樣陰毒無情的人,居然也能有這樣圓圓翹翹可愛之處。
薄奚頂了頂上顎,沒有說話。
漸眠穿的很少,體溫上升卻很快。
傅疏留了一隊禁衛(wèi)護送漸眠回宮,卻被薄奚遠遠甩在身后。
他不再抱他,將馬韁塞進漸眠懷里,聲音冷酷:“能聽得到嗎?”
漸眠意識已經(jīng)處在崩潰邊緣,很艱難地分辨出薄奚的話,點點頭。
“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我下馬,殿下自己到雪堆里滾一圈,別的也沒什么,不過就是對殿下的名譽有些微受損罷了,不過殿下自然也不在意這些!
“只是如今嚴寒,若落下病根……”
他點到即止。
漸眠崩潰地哭出聲:“選二!
薄奚:“……”
“殿下知道二是什么嗎?”
薄奚不抱他,漸眠只能勒住韁繩,緊緊抱住馬脖子。
風很大,但他說話也很大聲:“選二!
……
來福客棧迎進來幾位很不尋常的客人,為首那位被抱進來的男人看不清面容,掌柜有一雙好毒辣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穿的衣料不凡,這暫且不提,再看片刻后守在客棧外的禁衛(wèi),掌柜膝蓋都要嚇軟。
他斟酌出此人身份,不敢怠慢。
薄奚將漸眠安置在房里,很費力的擺脫他。
走出客棧,朝為首的那位開口:“大人!彼刃卸Y,后又作一副為難相,看上去就是個好欺負的軟包子:“殿下在啼啼山腳磨破了皮,暫且趕不了路了!
禁衛(wèi)是知道這位太子殿下一慣作風的,也不奇怪,又見他脖頸道道抓痕,落在蒼白皮肉上,猙獰可怖,那點疑慮變?yōu)橄∷梢姂T的信服,一開口也有些可憐他,“殿下的脾性,我們都是知道的!睙o非就是怠懶耍性子,不愿意趕路。
“底下人都知道了,不用多說。”
薄奚很感激地看著禁衛(wèi),道:“殿下身邊離不開人,我就不在這里久待了!
禁衛(wèi)頭頭擺了擺手,讓他放心去。
客棧有吃有喝,半日舟車勞頓,將士們此刻也略有松懈。
薄奚是在門外呆了一盞茶的時間才進去的。
他想了許多,往日清醒的腦子此刻卻猶如灌了水,沒有辦法清晰思考問題。
他腦袋里只裝的一個念頭,全系在一人身上。
他推開門,屋內的暖香瞬間熏染了來人。
天昏沉沉的,遲遲不肯放晴,屋里也暗暗的,燭影打在墻上,透出伏在被子里掙扎痙攣的身形。
很可憐的樣子。
“殿下。”薄奚審視著漸眠。
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嗓子干渴的幾乎炸掉,開口只剩嗚咽抽泣。
“剛剛是誰要推開奴!彼龡l斯理地開口,手指纏上漸眠的發(fā),烏濃發(fā)絲在他手中蜿蜒成海。
他說的是剛剛在安置營,漸眠推開薄奚去叫傅疏,但那是事出有因,這并不能夠怪在漸眠身上。
他小氣的讓人梗塞。
漸眠空有一張嘴,現(xiàn)在更是糊涂了,連出聲辯駁都艱難。
罪魁禍首反而來怪罪他了,漸眠如果不是如今身陷囹圄,定要吃他的肉,放他的血,骨頭還要丟去喂狗。
于是只剩下哭。
大顆大顆的眼淚沾濕長長的眼睫,順著下頜落下來,哭的非常大聲。
薄奚本想教訓他幾下,沒想到過了頭,發(fā)絲被眼淚沾濕,汗津津的糊在臉上,狼狽的看不出舊日影子。
薄奚頓了片刻,居然從這種情況下覺出幾分詭異的興奮。
攥疼漸眠的手指松開,落在外衫上,干脆利落的給他剝了,又拿外衫擦他的眼淚。
月上眉梢,薄奚才短暫地放過他。
漸眠縮在床里,很小聲的抽噎。
薄奚微仰著頭,眼尾余光落在那襲瘦骨伶仃的脊背上。
白的晃眼。
第11章 對峙
這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漸眠離宮還有三十里路,街邊小兒都能朗朗上口:妖相禍國,亡我雪封。
“妖相禍國”這句牢牢將傅疏釘在恥辱柱上的話,蕭墻也不過就是幾個不甘居于傅疏之下的大族干的,丁點兒懸念都沒有,漸眠不信傅疏不知道。
其實‘登極'劇情進行到這里,不光讀者,就連漸眠都覺得有些ooc了,前期被作者刻畫的如此多智近妖的角色,怎么就看不出這些人的簡單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