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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眠的手腕被壓著反束在床頭,掙動都困難,還要惡狠狠地啐他:“去死!”

  傅疏走了,留了話給禁衛(wèi)。

  不準(zhǔn)開門,不準(zhǔn)聽他撒嬌,也不準(zhǔn)喂吃的。

  他是鐵了心要叫漸眠吃教訓(xùn),黝黑昏暗的屋子像蝸牛的殼,蠕動都困難。

  薄奚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的。

  木屋年久失修,掀了混泥的頂蓋和薄薄瓦片,霜雪的冷裹挾著少年身上的食物香氣飄了進來。

  他輕巧落地,貓兒一樣的半點聲都不出。

  裹了糖芯的燒餅沾著白芝麻,一口咬下去又香又酥,他卻沒碰,從懷里掏出來,掰成一小塊一小塊,湊到漸眠唇邊,聲音壓的很低:“殿下,吃點。”

  漸眠偏過頭去,悶悶的聲音從被子里傳來:“解開!

  那實在是個很漂亮的結(jié),末端打成一朵花,碾在漸眠脈絡(luò)清晰的腕骨上,勒出鼓鼓的雪白膚肉,垂落的綢帶被攥在手心,像漸眠不得不去握住什么東西。

  漸眠蜷住的手指高熱,洇濕軟綢的絲帶,手心汗?jié)n黏膩,根根如玉的手指交疊在一起,花芯子一樣的嬌嫩。

  薄奚卻覺得可惜。

  可惜什么呢……

  漸眠在催:“磨蹭什么?”

  薄奚舔了舔尖牙,開口道:“殿下,解不開。”

  漸眠覺得他在睜眼說瞎話,但他看不見繩結(jié),也看不清薄奚臉上的神情。

  油乎乎的手指沾上燒餅的香,漸眠就著他的手吃完一整塊才想起來嫌臟,蹙著眉往后縮,好像吃的嘴巴亮晶晶的不是他一樣。

  正在這時,橫空伸出的指腹在他的嘴角蹭了蹭,又在漸眠即將發(fā)脾氣的瞬息收回來。

  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

  黏膩的油漬在薄奚指腹附著,他卻并不嫌臟,甚至想……

  他的目光落在漸眠的唇上。

  他人很瘦,下巴尖尖,整個人雪里堆出來的娃娃一樣,分明是個薄情寡義的長相,卻偏偏生了雙飽滿上翹的唇瓣。不笑也似笑,得意時就更漂亮。

  上翹的唇瓣像在索吻。

  薄奚沾了他唇瓣溫度的指腹都燙起來,油漬黏膩香甜,他的心不知為何好像被貓兒抓了一下。

  也癢癢的。

  ……

  漸眠吃飽了,那點兒掩于散漫下的小心思又活絡(luò)起來。

  他垂睫下掃。

  繩結(jié)說難解也不是全無辦法。

  薄奚跪坐在床頭,硬瘦的指骨墊在漸眠細白的手腕上。他低下頭,拿尖尖的犬牙去叼軟軟的絲綢,只是不免會碰到漸眠的皮肉,粗重呼吸熱燙氤氳,很快就在漸眠的腕骨上渲出點點粉斑。

  兩個人難免有接觸,這也是第一次,在漸眠清醒的情況下兩個人離的這樣近。

  在這個距離下,能夠看見薄奚高高挺挺的眉骨,和洗墨一樣的眼睛。

  在這雙眼睛的攻勢下,大概很少有人能夠不敗下陣來。

  漸眠聲音都在顫,語調(diào)卻硬撐著如此不動聲色:“薄…薄奚,你快點兒呀!”

  他鮮少有這種示弱的時候,兩個十幾歲的半大孩子折騰一會兒,薄奚才裝作很不容易的撕開了綢帶。

  漸眠下意識松了口氣。

  接著,他就要頤指氣使的要薄奚背對著他跪下來。

  門口有守衛(wèi),想要突破顯然沒那么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按薄奚剛剛的辦法。

  ——哪里來的哪里出。

  漸眠有苦難言,踩著薄奚的脊背站上去,屁股疼的齜牙咧嘴。

  他在心里罵傅疏一萬遍。

  哆哆嗦嗦的小腿站不穩(wěn),薄奚溫馴的問:“殿下,您怎么了?”

  他沒怎么,他總不能跟主角攻說,自己十六歲還要挨人巴掌。被壓著打屁股。

  漸眠身上雖瘦,屁股肉卻不少,一巴掌下去晃晃蕩蕩,手感十足好。傅疏給他體面,沒給人打的三天下不來床就是敬重。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薄奚身上,看著自由的頂棚兩眼放空。

  驀地,薄奚的手指箍住了漸眠小腿。

  他的話比行動要遲:“殿下,得罪了。”

  現(xiàn)在被掌控的分明是漸眠,他卻覺得薄奚比自己還要緊張,緊張到嗓音都嘶啞。

  啊——

  漸眠被他顛起來,岔著腿穩(wěn)穩(wěn)坐在薄奚肩頭。身形挺括的少年臉上一派柔和,手指上扶,沒入了漸眠未束襪的小腿上。

  冰冰的,叫人瑟縮。

  “殿下,扶穩(wěn)了!

  漸眠難堪地偏過頭去,身子卻低伏在他身后,多溫馴似的。

  連綿雪脈起伏,進山的路崎嶇狹罅,薄奚將御寒的外衣都裹在他身上,盛冬了,他還穿單薄鞋襪,掩在雪下的尖銳石子兒刺破腳底,他一聲不吭。

  這僅是因為漸眠一句半真不假的玩笑話——他要登頂看看。

  這樣冷的天,這樣連綿的積雪,人踩上去都能陷進半寸濕,薄奚的鞋襪都濕透,佝僂著身子,讓他趴的更舒服。

  倒真像個卑賤的馬奴了。

  書中主角攻的忍辱負重對于讀者而言僅僅是一筆帶過的屈辱歲月,這些經(jīng)歷只會磨礪的他更加堅韌。但漸眠如今被他背著走過這段路,才有這個人是有血有肉真真切切活著的實質(zhì)感。

  他愣了愣神,往薄奚身上貼了貼。

  真冷。

  越走越陡,薄奚的腳步卻始終穩(wěn)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