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棠不再搭腔,頭也不回, 走得堅決!
剛出客棧, 就見護衛(wèi)長手捧一頂黑色薄紗帷帽奔來,顯然, 護衛(wèi)長去?集市買東西時聽?說北漠人搞事, 急匆匆趕回來, 大冬天的額頭竟跑出汗來,可?見他內(nèi)心多焦急。
焦急是對的,若裴海棠出事,護衛(wèi)長便是多長十顆腦袋也不夠宣德帝和四皇子砍的。
按理說,買東西這類小事不該護衛(wèi)長親自出馬的,安排下?面?的人去?就夠了。奈何, 五個?護衛(wèi)里唯有他是跟隨裴海棠最久的, 摸得清裴海棠的心思, 但凡換一個?護衛(wèi)都買不來稱心的東西。
看?, 黑色帷帽上還斜斜繡著一枝青竹。
朱少虞平日愛穿的,正是衣領(lǐng)、袖口繡青竹的呢。
果然, 裴海棠一見就滿意。
果斷戴上帷帽, 翻身上馬, 裴海棠帶著五個?護衛(wèi)頭也不回地疾馳而去?。
四王子坐在窗邊, 一邊凝視她漸漸遠去?的黑色背影,一邊回味似的嘴角嗪笑, 直到裴海棠徹底消失不見,四王子才喚來掌柜的打賞一錠金子。
掌柜的手捧金子, 人都懵了。
金子,金子啊——
要?知道,平日那些北漠人不是來白?吃白?喝,就是來燒殺打劫,這個?北漠四王子真?真?是迥然不同啊,不僅不難為他們大召人,還一出手就是一錠金子?
把逃跑那些客官沒來得及付的錢,全給補足,還有余?
“多謝四王子,多謝四王子——”
掌柜的感激得聲音都發(fā)顫。
四王子把手一擺:“不必謝我,是方才那位姑……公?子帶來的福報!
掌柜的很聽?勸,忙又對著裴海棠離去?的方向拜了兩拜。
四王子滿意地離去?。
~
又一次大捷后,朱少虞率領(lǐng)裴家軍在遼闊的草原修整,為了犒賞將士,特意燃起篝火狂歡了三日。
篝火宴上,朱少虞和數(shù)位將領(lǐng)一邊把酒言歡,一邊剖析戰(zhàn)況。
忽然,一個?信差呈上一封家書:“四皇子,郡主府寄來的。”
“喲,嫂子想您了!
“還是成了家的好啊,有媳婦惦記!
“不像咱們是光棍一條……”
軍營里的兄弟最愛起哄,場面?一下?子鬧騰起來。
朱少虞接過家書,耳朵不由自主微微泛紅,在一片起哄聲中放下?盛酒的海碗,不過他沒好意思當(dāng)著眾兄弟的面?看?,而是起身離席,直到跨入主帥營帳,視線才死死黏在家書上。
熟悉的字跡撲面?而來,夫妻倆分開近五個?月,年?關(guān)都沒能一起過,朱少虞早就想死小嬌妻了,尤其夜里想得要?命,哪怕見不到她的人,見到她的字也是好的。
“棠棠!
朱少虞一邊喃喃喚她小名,一邊抽...出信紙,數(shù)了數(shù),少說也有六七張,真?夠厚的。
棠棠有很多心里話要?跟他傾訴啊。
思及此?,朱少虞眼角眉梢就抑制不住地流淌出幸福。
主帥有家書可?看?,副將趙田七也不差,收到了心上人朱清芷的情書。
朱清芷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筆下?流淌出的情緒也跟著熱情奔放,好些個?用詞都臊紅了趙田七麥色的面?龐,硬生生透出一層薄紅。
忽地,書信上的某條消息,讓趙田七原本羞澀的面?孔變了色。
趙田七匆匆看?完信,立馬火速找去?主帥帳篷,甚至來不及等站崗小兵通報,就硬闖了進去?。
“朱清芷移情別戀了?瞧把你慌的,沒出息樣,要?不要?給你放假幾日,回去?哄哄人家小姑娘?”
朱少虞剛看?完二遍家書,準備再來第三遍時,一偏頭就見趙田七手執(zhí)情書闖了進來,瞧他那步履匆匆、火急火燎的樣,朱少虞忍不住打趣他。
趙田七一臉不可?思議:“四皇子你咋一點不急呢?”
朱少虞:“急啥?北漠來了新消息?”
趙田七:“北漠二王子軍團駐扎去?了東邊的土范小鎮(zhèn),他是個?什么爛玩意您還不知道嗎,多年?來沉迷女?...色,執(zhí)著于有夫之婦……尤其,尤其鐘愛……”敵國將領(lǐng)的妻子。
傳言,北漠二王子有一絕:軍事才能排不上號,“擄走敵國將領(lǐng)妻子”方面?卻是個?行?家。
號稱從不失手。
且,從二王子床上下?來的女?人,無不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朱少虞絲毫沒放在心上:“好好的提他作甚?”他的棠棠遠居京城,郡主府可?謂是守衛(wèi)森嚴,固若金湯,完全不必有此?擔(dān)憂。
趙田七一臉懵:“難道嫂子的家書里,沒提她離開京城來尋您的事兒?”
朱少虞:???
棠棠離開京城,來尋他?
朱少虞確信棠棠只字未提,難不成朱清芷的來信里提了?
思及此?,朱少虞搶過趙田七手里的情書,一目十行?掃下?去?,果真?在最后半頁里提及了——裴海棠思念四皇子,秘密離京奔赴你們那……
朱少虞腦子嗡的一下?炸裂,棠棠來了,萬一消息傳入北漠二王子耳里,在路上被擄走,后果……不堪設(shè)想!
“好兄弟,接下?來幾日軍務(wù)全權(quán)交給你,我去?接棠棠,五日內(nèi)必回!”
前?一刻還打趣調(diào)笑的朱少虞,此?時此?刻再也笑不出了,拿出十萬火急的態(tài)勢,組織一隊精英,跳上馬背就飛馳而去?。
他的棠棠,決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
一片朦朧混沌中,兩個?魁梧男人廝殺格斗,一劍比一劍狠厲,專攻對方要?害。
忽地,劍光一閃,長劍一挺,命中某人心臟……
“不——”
“不——”
“不要?——”
裴海棠發(fā)出絕望的聲音,張開雙臂不管不顧地飛撲過去?,“噗”的一聲,劍尖刺破她肉身……
“啊——”
裴海棠驚叫著擁被而起,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眼下?住在客棧,方才又做噩夢了。
同樣的情景,已是第二回入夢。
觸感那般真?實,真?實到仿佛上一世親身經(jīng)歷過,這一世儲存在她記憶深處一般。
大抵是對未知命運的畏懼,亦或是太在意朱少虞了,那股子心痛從夢境帶進了現(xiàn)實,一刻鐘后,裴海棠的胸口還是隱隱作痛,整個?人悶得難受。
睡是睡不著了,裴海棠索性?穿衣起身,推開西邊一扇窗。
一座小小的后院浮現(xiàn)眼前?,不遠處的白?雪紅梅在夜風(fēng)中搖曳,更?遠的天際,閃爍著繁星。
都說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繼續(xù)守護人間的親人。
“爹,娘……”
“你們?nèi)粼谔煊徐`,會助我保護好少虞哥哥,是不是?”
話音剛落,忽地窗外吹來一張白?紙,裴海棠本能地伸手一撈,居然是一幅畫。
畫作很是溫馨,是一家四口的全家圖。
——一株桃樹下?擺放著一張石桌,爹娘坐在石凳上親昵地互喂水果,小女?娃調(diào)皮地騎上哥哥脖子,仰起小腦袋要?摘桃。
看?著看?著,裴海棠眼眶濕潤起來。
想當(dāng)年?,她的爹娘也如畫中這般恩愛呢,腦海里清晰地浮現(xiàn)爹娘當(dāng)年?互喂水果的神態(tài),至于哥哥……哥哥六歲早夭,那會子的裴海棠年?歲太小,小到實在記不住哥哥的神情樣貌。
但裴海棠記得,她的哥哥很疼愛她,也經(jīng)常如畫中的哥哥這般,當(dāng)牛做馬供她騎脖子。
正眼眶濕潤時,輕輕傳來叩門聲。
“護衛(wèi)長?”裴海棠隔著門反問,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只有輕輕的敲門聲。
猶疑一小會,裴海棠壯膽拉開一絲門縫,浮現(xiàn)眼前?的,卻是北漠四王子那張討人厭的臉。
“那日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別再無畏地糾纏,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裴海棠語氣微冷。
“你為何討厭我?”四王子反問。
裴海棠無語了,他一個?北漠人,她討厭他還需要?理由嗎?
她爹娘可?是死在北漠人和成國公?的勾結(jié)里的,她簡直恨死北漠人了好嗎?
恨到什么地步呢,單單是遠遠瞅一眼他們的絡(luò)腮胡須,就心里犯堵。
說來也奇特,大抵是人種不同,毛發(fā)稀疏就不同。大召男人面?皮都很潔凈,幾乎沒有能長出絡(luò)腮胡須的;可?北漠男人毛發(fā)卻極其旺盛,旺到每個?男人都頂著一掛濃密的絡(luò)腮胡須。
可?以說,濃郁的絡(luò)腮胡須,就是北漠男子的象征。
瞥見四王子側(cè)臉的胡須就添堵,懶得搭理他,裴海棠“砰”的一下?,就將門縫給關(guān)死,再“呼啦”一下?插上門栓。
不料,還未插上,門猛地被擠開……
“你做什么?”驚呼之聲還未出口,裴海棠就被四王子捂嘴、反壓在了門板上。
“噓。”四王子神神秘秘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男女?授受不親,裴海棠才不要?配合他,上半身被男人扣住動彈不得,就用腳踹他小腿??惜,裴海棠不是習(xí)武之人,她那點兒力道如同撓癢癢。而四王子絲毫不躲避,任由她的小腳亂踹。
很快,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一片刀劍廝殺聲,裴海棠耳力好,從雜亂中聽?出了護衛(wèi)長的聲音。
一陣欣慰。
她知道,護衛(wèi)隊來救她了。
“跟我走,你的護衛(wèi)隊護不住你!
四王子一邊說,一邊拉她欲從窗口離開。
裴海棠拼命反抗,誓死不從。掙扎間,窗外忽然有什么東西往里爬,裴海棠定?睛一看?,立馬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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