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海棠和朱少虞端坐在堂屋主位上。
裴海棠連忙笑道:“陳叔叔, 咱們是一家人, 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朱少虞起身,親手?將?陳紹扶起來?,隨后賜座。
陳紹卻不肯坐,再次跪下道:“稟報兩位主子,按照慣例, 軍餉和撫恤金每半年發(fā)放一次, 臘月十日, 又到了發(fā)放日了。還請兩位主子給屬下們做主!
裴海棠看向朱少虞。
朱少虞鄭重點頭:“陳將?軍放心, 這事兒本?皇子心中有數(shù),你先?返回西北, 這兩個月帶著一眾將?士勤加練武, 臘月初, 我和郡主會親自前往西北, 將?事情一次性解決!
說著,讓小廝從府庫里抬出幾箱金子, 讓陳紹先?帶回西北安撫一眾將?士。
為提防途中生變,朱少虞特意安排五十名郡主府護衛(wèi), 公然打著“昭陽郡主”番號,大張旗鼓地離開?京城前往西北。
果然,有圣寵在身的郡主罩著,一路上安然無?事,沒人敢生幺蛾子。
陳紹平安抵達軍營后,沖戰(zhàn)袍們感慨萬千:“兄弟們,上頭有人罩著,就是不一樣啊!”
“從今日起,咱們不再單打獨斗,咱們也京中有人啦!”
一群裴家軍歡欣鼓舞!
~
時間一晃,來?到臘月初。
這日早飯過后,裴海棠抹著眼淚進了宮,她?的悲戚神情與宮里預備太子大婚的喜慶氛圍完全相悖,她?一身白凈素衣行走在御花園張燈結彩的曲徑上,顯得格外突兀。
“太子殿下,老臣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前方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
裴海棠抬眸,果然見三十步之外的青松下,緩緩走來?朱清硯和當朝宰相。
幾乎沒有猶豫,裴海棠加快腳步,繞道走。
余光瞥見一道白衣身影,朱清硯本?能地偏頭望過去,然后就見到裴海棠躲避他的樣子。
這事兒,若擱在一年前,朱清硯簡直難以想象,也難以接受,眼下的他居然平靜。
“太子殿下?”宰相大人發(fā)覺朱清硯有些?走神。
朱清硯回過神后,收回視線,朝宰相大人笑道:“孤還有事,需回東宮一趟,若宰相大人方便的話,可?隨孤一同前往。”
宰相大人:……
方才不是說好?一同前往宣德帝的紫宸殿么?
紫宸殿。
福公公聽聞裴海棠來?了,拿著佛手?快步迎出大殿,卻瞧見臺階下站著的裴海棠紅著眼眶,兩眼淚汪汪的,可?把他唬了一跳:“昭陽郡主,誰把您給欺負哭了?”
裴海棠輕輕搖頭。
邁入大殿后,裴海棠卻一頭扎進了宣德帝懷里,眼淚越發(fā)嘩啦啦地淌,止都?止不住。
心疼得宣德帝簡直將?她?當嬰兒哄。
好?話哄盡,終于哄得裴海棠開?了口:“皇舅舅,棠棠昨晚夢見爹娘了,他們的魂魄在西北很不安寧,一日日飄在戰(zhàn)場上空哭泣……皇舅舅,棠棠想去一趟西北,現(xiàn)場祭奠。”
宣德帝心口作疼。
與北漠帝國那一戰(zhàn)太過慘烈,邊境被屢屢屠城,長公主和鎮(zhèn)國大將?軍陣亡時,身首異處,連具完整的尸首都?沒能留下。
“棠棠,忌日在即,去吧。朕賜你半副皇后儀仗,代表咱們大召國前去祭奠。由四皇子率領金吾衛(wèi)開?道。”
裴海棠跪地謝恩。
就這樣,兩日后,裴海棠乘坐獨屬于皇后的鳳輦,由皇家衛(wèi)隊金吾衛(wèi)開?道,打著白幡,風風光光走出京城,直奔西北。
一路走走停停,抵達西北涼州時,正好?卡在臘月初十這日。
既是裴海棠爹娘的忌日,又是下發(fā)軍餉和撫恤金的日子。
朱少虞牽著裴海棠小手?,來?到一處不算高的懸崖上,囑咐她?趴在一塊巖石后看好?戲:“崖底是一條狹窄的路,等會神策軍會從這里通過!
裴海棠一臉期待。
~
涼州刺史府。
與往年一樣,涼州刺史府下發(fā)軍餉和撫恤金。
神策軍以及另外幾支西北軍隊,全是小小的千戶率領手?下的兵前來?提取,唯獨裴家軍獨特,陳紹大將?軍親自上。
“喲,裴家軍牛氣啊,領點銀子都?得派大將?軍親自上場,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要上哪去打場硬仗呢!
官署院子里,神策軍的劉千戶瞥見陳紹,嘲諷的話語沖口而?出,那大嗓門,聽得一院子的兵哈哈大笑。
唯獨裴家軍,一個個面露憤慨。
陳紹更?是黑臉瞪向神策軍劉千戶,冷哼道:“可?不是要打場硬仗嗎,萬一又被野狗瘋狗搶走了,可?如何是好??”
神策軍劉千戶也瞪了眼珠子:“你罵誰野狗瘋狗呢?”
陳紹:“罵的是哪群畜生,哪群畜生知?道!”
神策軍劉千戶:“你他娘的再叫囂一句試試?”
說話間,裴家軍的軍餉和撫恤金從涼州州庫里抬了出來?,陳紹不再打嘴仗,讓自己的兵清點過后,飛快裝車押走。
那速度跟逃亡似的,健步如飛,防的是哪路賊人,一目了然。
神策軍的人也很快領了銀子出來?。
有人拱火道:“千戶大人,陳紹那廝仗著有京城郡主撐腰,開?始橫起來?了!”
神策軍劉千戶一聲冷笑:“昭陽郡主和四皇子算個屁,咱們的頭兒可?是成?國公,崔小姐即將?成?為太子妃,那咱們又多了太子殿下這個大靠山,怕個屁!”
第一波敢搶軍餉的千戶,早被成?國公提拔上去當將?軍了。
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的,也無?一例外全都?升遷了!
上頭的意思很明顯,誰能踩倒裴家軍,誰就能升!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近幾年裴家軍傷亡慘重。
劉千戶膽大心黑,本?就決意要搶軍餉,被陳紹一通刺激后,更?是變本?加厲,決定連陳紹一塊干掉!
“前頭五里處有個狹長的山谷,在那里下手?,保管他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劉千戶如此命令道。
一個時辰后,神策軍的人追著裴家軍前后腳抵達狹長山谷。
只留下十個神策軍看守一車車軍餉,其?余幾百號人全部跟著劉千戶沖進山谷襲擊裴家軍。
巨額軍餉只留下十人看守?
你沒看錯,誰叫他們是神策軍呢,報出名頭,連十里之外的山匪都?嚇得屁滾尿流趕緊跑的主!
旗幟上的“神策軍”三個字,在大召國的疆土上,比任何士兵都?管用!
所以,劉千戶放心大膽地進谷偷襲去了。
不料……
山谷里的裴家軍早就做好?準備,就等他們進入,來?個甕中捉鱉。
一場廝殺開?始了!
哪怕鎮(zhèn)國大將?軍和長公主死了,陳紹率領下的裴家軍依然不是孬種,個個能打能拼,實力一直都?在,被裴海棠和朱少虞一通鼓舞,立馬如猛虎下山,將?神策軍幾乎斬盡殺絕!
山谷里血腥氣直冒!
劉千戶也被陳紹一刀砍下頭,懸掛起來?,祭了旗!
剩下幾個僥幸活著的神策軍嚇得奮力逃出山谷,回營去搬救兵。
“蔣將?軍,不得了了,咱們的人中了埋伏,被裴家軍反殺了!軍餉也丟了!”
不僅沒搶來?裴家軍的軍餉,連自家的也丟了!
“什么?”
神策軍西北統(tǒng)領蔣大奎,聞訊后,氣勢洶洶地率領幾千人馬前來?圍攻。
可?有朱少虞這樣善于用兵的將?領在,區(qū)區(qū)幾千人何懼?
很快,早早埋伏在山頭的裴家軍黑壓壓沖下去,一番廝殺后,再次干翻了神策軍!
朱少虞更?是憑借好?身手?,親手?斬斷神策軍西北統(tǒng)領蔣大奎的一只胳膊,讓蔣大奎成?了獨臂將?軍,成?了殘疾,還將?其?五花大綁吊掛在車前的旗桿上,一路押送回神策軍軍營。
一舉滅了西北神策軍在裴家軍面前的所有威風!
“四皇子,四皇子,四皇子!”
“裴家軍,裴家軍,裴家軍!”
山谷一戰(zhàn),裴家軍找回了尊嚴,整個山谷響徹著“四皇子”和“裴家軍”的高呼聲。
在山頭觀戰(zhàn)的裴海棠懂了,上輩子的朱少虞也是用類似的法子,武力鎮(zhèn)壓了西北神策軍。
軍人么,成?王敗寇,能打的才是王!
戰(zhàn)斗結束后,朱少虞來?山頭接裴海棠:“走,棠棠,跟我們一道去神策軍軍營討債去!”
不僅要霸占了神策軍今年的軍餉,連同往年被神策軍搶去的軍餉一并討回來?!
裴海棠眼眸一亮。
當即乘坐著鳳輦,帶上半副皇后儀仗隊和金吾衛(wèi),威風凜凜地前往神策軍軍營。
神策軍們,看到自家的統(tǒng)領被砍去一條胳膊,血淋淋地,毫無?尊嚴地懸掛在車前旗桿上,就已經(jīng)慌了,再瞧見裴海棠和四皇子身后的半副皇后儀仗隊和金吾衛(wèi),則徹底發(fā)慌。
最后,朱少虞說什么便是什么。
整個神策軍軍營如同被洗劫一空,金銀珠寶不夠抵償,便拿糧草抵,最后,但凡值點銀子的,全部被裴家軍搬上獨輪車帶走。
至此,裴家軍在西北再次聲名鵲起!
且人人知?道,裴家軍身后有昭陽郡主和四皇子罩著啦!
他們又成?了名副其?實的裴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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