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的一個小廝狂奔進屋,聲音發(fā)顫:“侯爺,不、不好了,最新消息,您的鹽鐵使被擼了……”
“什么?”
“您的鹽鐵使被擼了!”
裴玦渾身一僵。
然后經(jīng)典的一幕出現(xiàn)了,裴玦手中茶盞一歪,滾燙的茶水潑向他大腿,燙得他跳腳直叫。
燙水也沒能澆滅裴玦心中的疑惑,他花下巨資上下打點過,吏部的幾個主事官員皆點頭認(rèn)可過,怎么可能說黃就黃?
“混賬,鐵定是你耳背搞錯了!”裴玦怒氣甩向小廝,質(zhì)疑他辦事能力。
可派遣另一個去吏部打聽,拿回的結(jié)果也是驚人的一致。
一時,滿屋的江淮富商交頭接耳,切切嘈嘈。
裴玦面色那個陰沉,比暴雨上空的烏云還濃黑。
“侯爺,草民打擾了,告辭!
“侯爺,草民告辭!
“侯爺,草民先退下了!
一屋子擠擠攘攘的江淮富商,先頭有多你爭我搶捧著銀兩巴結(jié)他,現(xiàn)在就有多爭先恐后地逃離,轉(zhuǎn)眼的功夫人去屋空。
裴玦僵硬地坐在空蕩蕩的偌大客房里。
~
武安侯府。
王桂芳年近四十也極其愛美,同時,樂意收拾打扮唯一的女兒,購回雀金裘就迫不及待給女兒送去。
“珍珠,快出來,看娘給你買什么好東西了!
書房里,裴珍珠正在苦練琴藝。
每年除夕,宮里都會舉行盛大的宮宴,她大哥現(xiàn)在是侯爵,熱孝除服后的今年也在受邀之列,裴珍珠有幸能隨之赴宴,為能在獻藝環(huán)節(jié)博帝后一贊,頗有才情的她便沉下心來從早到晚地練琴。
聽聞娘親來了,裴珍珠才舍得歇息片刻,起身出門相迎。
只見娘親踏雪而來,身上的斗篷綠光閃閃,流光溢彩,活像一只美美開屏的綠孔雀王后。
裴珍珠明顯眼眸一亮。
王桂芳那個得瑟啊,立馬抖開另一條給女兒穿上:“喏,你也有份!
“娘,您買的?價格不菲吧。”
“一般吧,兩條才一萬兩!
裴珍珠輕輕觸摸孔雀毛的手直接愣住。
一萬兩?
這還叫一般?
光憑爹爹區(qū)區(qū)一個窮縣令的月俸,積攢十年都夠嗆。
好在裴珍珠想到了大哥的肥差,立馬釋然了,嘴甜夸道:“娘,這質(zhì)地,這樣式,您買得值!”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宮宴上獻藝,裴珍珠正愁沒有一件能助力自己的漂亮衣裳呢,如今得了它,不怕不出彩。
正在這時,裴玦面如土色地回府了。
裴珍珠極會察言觀色,忙上前詢問:“大哥,可是提前招標(biāo)出了岔子?”
裴珍珠精于算計,還未上任便提前招標(biāo)便是她的主意。
裴玦舌頭發(fā)僵:“就在剛剛,晉升官員名單公布了,鹽鐵使沒、沒我的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刷下去了!
“什么?”
“什么?”
裴珍珠還算鎮(zhèn)定,面色微變。
王桂芳卻是尖叫后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抓著雀金裘,肉疼萬分:“天吶,我的一萬兩銀子。
丟了肥差,他們一家子哪里養(yǎng)得起五千兩一條的雀金裘,有心想退貨。
可是,能在朱雀大街將生意做火的皮貨坊,背后的靠山和關(guān)系網(wǎng)非同一般。
去年,忠毅伯府的三夫人就是退了一件狐皮斗篷,沒幾日消息就傳開了,京城貴族圈就這么大,一下子全知曉了,各家貴婦們又是愛嚼舌根的,明里暗里地譏諷“她寒酸”,連帶著忠毅伯府的名聲都臭了,那伯府三夫人險些沒被逼得一條白綾吊死自己。
有這前車之鑒,裴珍珠一家子哪敢退貨,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擁有。
至于賒下的賬,裴珍珠哄娘親掏出“爹爹辛辛苦苦積攢幾十年的老本”去償還。
王桂芳那個肉疼喲!
從此,府里節(jié)衣縮食!
~
隔壁郡主府。
小懲大伯父一家子后,裴海棠心情格外地好,帶上幾個丫鬟在院子里興奮地堆雪人。
堆著堆著,暮色緩緩降臨。
院墻外傳來隔壁小女娃的歡叫聲:“爹爹下值回來啦,抱抱!”
“今夜,也不知四皇子會不會早回!贝溆癜T嘴,昨夜她可是專程提醒過四皇子的。
裴海棠執(zhí)黑石子給雪人嵌眼睛的手一頓。
她知道,朱少虞不會早回的,上輩子哪夜不是能回多晚就回多晚。
可這輩子……
裴海棠微微抿唇,她想力所能及地做些改變。
~
這夜,朱少虞照舊是三更天過后才回府。
“四皇子回來了!崩认轮狄沟氖谴渲,她素來比翠玉穩(wěn)重,恭恭敬敬地問好。
朱少虞依然面無表情地推門進屋。
異樣來了,夜夜漆黑一片的屋里今夜居然留了燈,堂屋八仙桌上的小小燭光,算不上太亮堂,卻足夠照清他腳下的路。
朱少虞腳步一頓。
很快,像往常那般朝西次間走去,準(zhǔn)備洗冷水澡。
進了西次間,朱少虞再次腳步一頓,只見里頭不光留了燈,還并排擺著兩桶水,其中一桶正熱騰騰地冒著白氣。
郡主曾嚴(yán)令過,大冬天他也只配洗冷水澡,今夜竟破天荒地供應(yīng)熱水?
懷揣疑惑,朱少虞快速洗完了熱水澡,穿上丫鬟備在衣架上的中衣中褲去了東邊臥室。
臥室里沒留燈。
唯有淡淡月光從窗外透進來,忽地,拔步床里的小郡主緊緊攥住紗帳,同時傳出一陣異常聲響。
朱少虞反應(yīng)奇快,一個健步?jīng)_上前撩開紗帳查看。
只見裴海棠神色不安地躺在床上,似乎陷入噩夢,眼角噙淚,還不住地搖頭囈語。
“不……”
“救……救她們……”
朱少虞疑惑地蹙起眉頭,實在聽不清她在囈語什么,見她神情悲慟,下意識地想喚醒她。
他推她肩頭,裴海棠突然睜眼,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的她,意識還停留在貴妃狠辣杖殺她婢女的噩夢里,她見皇帝朱少虞在身邊,就本能地撲過去求救。
“救救她們。”
裴海棠一把撲入朱少虞懷中,流淚的臉蛋貼上他結(jié)實的胸膛,雙臂用力圈住他窄腰。
朱少虞渾身一僵。
清醒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次與女子如此肌膚相貼,半年前的那個夜晚,他和裴海棠在藥物的作用下纏纏綿綿,可事后腦子里殘留的觸感卻很淡,遠不如眼下來得刺--激。
兩人緊緊挨在一起,彼此之間只隔了兩層薄薄的中衣,朱少虞今年二十一歲,血氣方剛,被她嬌軟的身軀一撩--撥,小腹控制不住地竄起一把火。
“好,我救她們,你放心!
朱少虞努力克制,一邊輕聲哄著腦子尚不清醒的少女,一邊雙手握住她圓潤肩頭,試圖推開她。
裴海棠卻渾身顫抖地將他抱得更緊。
梨花帶雨的少女,嬌軟身軀的少女,一下下蹭著他敏感小腹的少女,少女身上和發(fā)間逸散的香氣,無一不在挑戰(zhàn)朱少虞的忍耐力。
呼吸越來越重。
臂上青筋逐漸暴起。
終于,肩膀被攥疼的裴海棠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她仰起小臉,就對上了朱少虞壓下來的臉龐。
男人壓下來的不止臉。
裴海棠很快承受不住,被撲回軟綿綿的褥子上。
此時,她腦海里鬼使神差地閃過一幕,那是上一世,暴君朱少虞緊緊抱著跪壞雙腿的她一路奔回寢殿,把她安置在龍床上,招來一大幫子太醫(yī)會診,一直到她雙腿治好,朱少虞也沒給她安排另外的住處。
她能下地走路的那夜,暴君朱少虞喝了點酒,然后他眼眸燃火,壓著她徹底放肆了一回。
“裴海棠,朕如今是強大的帝王,配得上你了嗎?”
意亂情迷間,暴君朱少虞撐在上方,低頭掐住她下巴逼問……
啊,一陣熟悉的不適把裴海棠從回憶里拽回,她看著頭頂明顯年輕好幾歲的朱少虞微微發(fā)怔。
怔愣過后,理智回籠的裴海棠選擇化身成了菟絲花,竭盡所能地把他纏繞,任他狂風(fēng)暴雨也照盤全收。
重生歸來,裴海棠仔細分析過自己的處境,在皇舅舅活著時,她能呼風(fēng)喚雨,能金尊玉貴、有尊嚴(yán)地活著。
可皇舅舅百年之后呢?
朝堂震蕩,各股勢力互相廝殺,那會子的太子哥哥早有了太子妃和嫡親的孩兒,后來還慘死,成了刀下亡魂……孤零零沒有親人庇佑的她,似乎只有朱少虞這一處避風(fēng)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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