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聶鳳君老友,凡事上還可以照顧幾分。
這次電話過了會兒才接通,秦見鶴先叫了聲王叔叔,隨后將事情的大致經過簡潔復述一遍。
“是,”秦見鶴說,“涉及到幾位女同事的聲名和隱私,所以不能不格外小心些,麻煩叔叔了!
掛了電話,兩人下樓,秦見鶴取了一柄大傘,和葉知秋一起往小區(qū)大門走去。
他們也有點等不得,著急想要過去。
大雨嘩啦啦地下著,在眼前揚起了一片水霧,小區(qū)里好像從未這么安靜過,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秦見鶴傘尖微偏,一只手將葉知秋摟得極緊。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可心情卻在連續(xù)幾天的整理各種證據和資料的極度壓抑后,終于變得輕快了起來。
尤其葉知秋。
這次周朗順利伏法幾乎已經沒有懸念,算起來比上一世提前了至少九年的時間。
九年……
葉知秋默默地想,該有多少人避免遭到周朗的荼毒,又該有多少人改變了命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情不自禁地偏頭,在秦見鶴側頰上親了一口。
雨夜微涼,秦見鶴的側頰也是微涼的,像唇瓣貼上去像是玉石一般的質感。
葉知秋微微側眸,強壓住一顆激動到怦怦跳動的心臟,一雙眼睛微微彎了起來。
大門在即,車燈遙遙低閃了一下,秦見鶴想要低頭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李叔到了!彼f。
隨即,他勾在葉知秋腰際的手臂微微用力,將他更往懷里拉了拉。
“等會兒,”他低聲,“到車上。”
大雨傾盆地下,雨水沿著發(fā)絲滑落,將齊鑫眼前擋得一片模糊,甚至讓他生出一種溺水的感覺來,難以呼吸。
他站在雨中,看一輛豪車在門外停下,大腦遲鈍地將車子換算成了人民幣。
一輛車子,足可以還清他家里所有的欠債,足可以改變他們齊家的命運。
他心里不甘,不平,但更大的絕望卻接踵而至。
這個世界上,總有人過得那么好,可以只手扭轉乾坤。
可為什么,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和運氣,卻還是走到了這樣絕望的一步。
齊鑫站在陰暗角落里怔怔地,直到那輛車子閃了一下閃光燈,他才驀地回過神來。
在偏頭時,小區(qū)緊閉的大門內出現了一柄巨大的黑傘。
傘下,是兩道緊密相擁的人影。
距離遙遠,并不能看清對方的容貌,但只看姿勢,那兩人一定極度相愛。
齊鑫心底酸楚倍增,下意識再次想到了葉知秋。
如果傘下的人,換成他和葉知秋就好了。
愣怔間,那兩人已經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而齊鑫的眼睛也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大。
因為,左側那個穿著白色襯衣的人影,他怎么看怎么覺得熟悉。
震驚,疑惑,害怕,恐懼……,無數種情緒在他眼底不停翻滾。
齊鑫抬手,不停地撫過臉上的雨水,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這段路并不遠,很快,那柄巨大的黑傘就來到了大門前。
昏黃的路燈下,葉知秋眉眼微微彎著,正偏頭對傘下另一人說話。
傘尖微微往葉知秋這邊傾斜,齊鑫并不能看到傘下另一人的面容,只看到他一雙腿極長,黑色襯衣隨意地收進西褲里,勾勒出勁瘦的腰線。
而他的一只手,正緊緊地摟在葉知秋腰上。
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尾指上佩了一枚銀戒,莫名地透出一種極矜貴的氣質來。
想了這么久的人終于出現在自己面前,可這一刻,齊鑫卻莫名愣在了原地,像是一動都不敢動般。
因為這一刻,葉知秋臉上的笑容那么溫暖柔和,那么自然甜蜜。
那是他從來都沒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和笑容。
那笑容明亮到,好像能刺穿這漆黑的雨夜一般。
似乎是看到了那兩道親密的身影,斜斜停在門口的那輛車,前門忽然大開,司機撐著傘走了下來。
葉知秋熟稔地沖司機擺了下手,見狀,司機便又笑笑重新坐回了駕駛位。
后面車門被拉開,微微傾斜的傘尖終于擺正,穿黑色衣服的男人用傘將車門徹底擋住,抬手護在葉知秋發(fā)頂,護著他上車。
這一刻,齊鑫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是他生命中傳說般的存在,他是他從來都高攀不起的人,那是他們這種小生意人眼中神一般的存在。
可這一刻,雨夜昏黃的路燈下,那張英俊到猶如雕塑般的臉,并不像他之前在會場看到的那么冷漠高傲。
他眼底含著柔和的笑意,心甘情愿為葉知秋撐傘,心甘情愿將葉知秋的世界護得風雨不入,而自己的一側肩頭卻淋上了深色的水痕……
他心甘情愿在他面前彎下腰來。
齊鑫怔愣,他微微張著嘴,雨水倒灌進他口腔里,嗆得他低低地咳嗽起來。
再回神時,秦見鶴也已經坐進了車子里。
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拉下了前后車廂的隔板,隨即傾身過去,將葉知秋抱進懷里肆意親吻。
車子發(fā)動,車燈破開雨霧,迅速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里。
直到此刻,齊鑫才終于忍不住嘶啞地高喊了一聲:“小秋!”
他的嘴唇顫抖,臉上遍布的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像是再撐不住一般,他踉蹌兩步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