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看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這樣,秦見鶴自然就會離開了。
至少,他也該像別的人那樣,生出片刻的猶豫與斟酌來。
那么,他內(nèi)心曾經(jīng)建立起的,那條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受到?jīng)_擊的界限之墻,便會自然而然地重新加固,再沒有動搖的可能與機會。
可秦見鶴并沒有。
不僅一絲一毫的動搖與猶豫都沒有,反倒像是……
反而像是,他想說這樣的話,已經(jīng)想了很久一般。
唇角抿得死緊,葉知秋微微愣在了原地。
好像全身上下都是靜止的,唯獨心口處的情緒在激烈翻滾沸騰一般,撞得他心口那塊的皮膚都生出了一種隱隱發(fā)疼的錯覺來。
剛剛被親吻過的地方發(fā)著燙,下意識地,葉知秋想要蜷起手指來,卻被秦見鶴緊緊握著一動都沒能動。
葉知秋抿唇,片刻后,他慢慢垂下眼去。
秦見鶴點外賣的這家砂鍋店很有名,一向走高端養(yǎng)生路線。
所以就連外賣,也是連煲?guī)у佉黄鹚瓦^來的。
漆黑的陶瓷煲口小肚大,很深,葉知秋木木地看了片刻,忍不住想,其實還可以留下來再次利用。
隨后,他的思緒才再次慢慢回到秦見鶴,回到現(xiàn)在這件事情上來。
算起來,他認識秦見鶴已經(jīng)很久了。
而兩人之間這種親密的關(guān)系,也已經(jīng)為時不短。
只是,他從來都沒有去深想,去認真辨別過,秦見鶴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畢竟,一個人想得太多,難免就會痛苦煎熬。
所以在這方面,他一向過得麻木而敷衍。
秦見鶴的苦,累,又或者快樂,成就……
他不愿意去了解,更不愿意介入進去。
對他而言,秦見鶴或許是一個名字,一個符號,是夜晚床上肆無忌憚的快樂與滾燙溫度,是餐桌香甜的一餐一飯,是露水一般的情緣……
卻唯獨,他沒有認真去想過,拋開這些,秦見鶴又該是什么樣子。
可是現(xiàn)在,甚至不用他去想什么,關(guān)于秦見鶴的點點滴滴便全都自發(fā)自覺地涌上了心頭。
葉知秋這才知道,有些事情,他雖然從沒有刻意去想過,可卻早已不知不覺地記在了心里。
在這一刻這么強大的沖擊力下,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更沒有辦法阻擋。
葉知秋終于開始清晰地意識到,之前在秦見鶴身上隱約感知到的那些東西是什么。
是海一般的強大,包容,與最最極致的溫柔。
他與葉洪憲不同。
葉洪憲自卑脆弱又自大,所以連一句話都不肯對自己的伴侶禮讓,即便對方剛剛經(jīng)歷千辛萬苦為他生下了孩子。
他更沒有什么擔(dān)當(dāng),只會把自己的錯誤推到無辜的稚子身上。
他弱到需要別人時刻的吹捧,崇拜才能找到自我的存在。
可秦見鶴卻如深不見底的海洋,蘊著強大到無邊無際的力量。
他自以為的黑暗,扭曲,對他而言不過如一滴匯入大海的水滴。
大海不會鞭撻或者鄙夷一滴水來彰顯自己所謂的強大。
他只會包容他,溫柔地親吻他,將那滴水身上所有的負擔(dān)與臟污全都毫無保留地接到自己的胸膛里去。
葉知秋心頭微動。
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捏住了心臟一樣。
他第一次生出一種,自己上一世為什么要為了齊鑫而放棄掉q.l邀約的深重懊悔感來。
明知道上一世早已過去,明知道懊悔一點用都沒有,但他就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了這樣的感覺來。
甚至于他想……
如果上一世,他沒有為幫齊鑫發(fā)展齊韻而放棄q.l,那么,他的命運是不是就有機會變得完全不同。
秦見鶴足以改變?nèi)说拿\。
如果真的要用武器來形容的話,他當(dāng)然會是最鋒利的那把。
以他的身份,地位和財富,即便只是輕輕一抬手,就足以讓那些人生不如死,恨不能永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但是,他從沒有把他當(dāng)做一把刀,當(dāng)做自己復(fù)仇的一把利器。
秦見鶴只是秦見鶴。
而他與那些人的所有恩怨,也全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他需要親手去解決,親自一點點地去研磨或者折磨,才能真正給自己,給他母親一個問心無愧的交代。
秦見鶴不會成為他手里的一把刀。
但秦見鶴卻是真的可以讓他放心而縱情地做自己。
從沒有哪一刻,葉知秋這樣確定過。
……
被握著的那只手因為男人掌心溫度的烘染,出了薄薄的細汗。
葉知秋抬眼,剛要說話,電話卻在旁邊響了起來。
秦見鶴沒有松手,手機鈴聲乍然作響,反而讓他把他的手捏得更緊了些。
“喂,”雖然很淺,但葉知秋還是被他逗得笑了一下,“先接電話!
大約他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模樣,秦見鶴漆黑眼底的光芒也終于略略柔和了些。
他眼眸微垂,遮住眼底淺淡的笑意,將電話接了起來。
“喂。”他說,問得直截了當(dāng),“有事兒?”
“沒事就不能打你電話了?”對面張群群說。
聞言,秦見鶴無聲地笑了下,抬手按了按額角。
“不過,好像還真有點事兒!睆埲喝涸谀沁呉残α耍Z氣里染上了調(diào)侃的意味,“其實,我真正想找的是葉知秋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