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自己也自顧不暇,連出門都倍感壓力后,就再沒來過了。
墓碑上覆了一層灰塵,即便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也沒有沖洗干凈。
以至于,連藍月的照片看起來都有些斑駁。
葉知秋彎腰將那捧滿天星放在地上,隨后取下自己頸間的真絲圍巾,蹲下身來溫柔地擦拭墓碑。
很快,藍月的笑臉便在他面前清晰生動了起來。
“來看看您!彼⑿χc墓碑上的人對視。
“以前,我被人哄住了,認賊作母,”他輕聲說,“所以都沒怎么來看過您,抱歉!
風吹過來,沒了圍巾的脖頸變得冰涼,滿天星也在地上輕顫。
平時那么怕冷,可這一刻,葉知秋卻像沒有感覺一般。
他抬起手來,輕柔地去碰觸墓碑上藍月帶笑的臉頰。
“連你喜歡什么花都不知道,所以就買了滿天星。”葉知秋低聲,“如果你真的是天上的月亮的話,肯定也會喜歡很多很多星星陪伴在身邊吧?”
他抿了抿唇,眼圈微微泛起紅來,卻并沒有像上一世那樣掉下眼淚來。
空氣中重新變得安靜,有什么東西被風吹了過來,是沒燒透的紙錢。
“下一次!比~知秋垂眸,“我也會為您帶很多很多紙錢來!
“媽媽,”他艱澀地叫,“如果您的離開真有別的原因,您放心,我會為您討回公道來。”
事實上,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對藍月說。
但最終能出口的,卻只有這么幾句。
說完,他又在墓碑前安靜地站了片刻,才又彎腰和藍月道別。
如果說,上山時,葉知秋還頗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彷徨感,可下山時,他的腳步卻無比堅定了起來,走的又快又穩(wěn)。
已是正午十分,陽光格外燦爛,葉知秋邊走邊在心里篩選著可靠的人選。
李少君和金寶寶自然是最可靠的,但一則,他們兩個年齡太小,容易意氣用事,知道后反而會鬧出事兒來。
二來,還有一個唐樂夾在中間。
金寶寶和李少君pass。
隨后,他想到了藍樺。
但這么多年,藍樺好不容易才放下這件事情,回歸正常的生活,葉知秋不想他再扯進來,繼續(xù)寢食難安。
再就是章冕。
已經(jīng)到了山腳下,葉知秋在自己車子前停下了腳步。
但云開的整個運作都在章冕手里,他的工作早已超了負荷,更不用說,后面新動力的樣品過檢后,他的工作量可能還會成倍增長。
章冕也不行。
而且,死過一次的人本身戒心就很重。
公事上已經(jīng)交給了章冕,私事上,他還是想要對他有所保留。
章冕也不行,那……
一時間,葉知秋只覺心頭一片惘然。
天空高遠,世界宏大,可是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個可靠的人都找不到。
世界在腳下蔓延,可他卻像被烏云徹底籠罩住了一樣,陷在黑暗中看不清方向。
一片死寂中,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在幾乎無人經(jīng)過的山腳小路上格外刺耳。
下意識地,葉知秋眼皮一跳。
他將電話掏出來,看到了屏幕上秦見鶴的名字。
像是陽光乍現(xiàn),刺透了烏云。
雖然極緩慢,但葉知秋面前還是重新變得明亮了起來。
他接起電話來,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點急切。
“秦見鶴!彼f。
不知道是因為在上面的時候情緒波動太大,還是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原因,一開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啞得厲害。
對面似乎怔了一下,隨后秦見鶴的聲音傳了過來。
像平時一樣又穩(wěn)又沉,輕輕地敲在他的耳膜上。
他叫他的名字:“葉知秋。”
聞言,葉知秋低低地應了一聲,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你現(xiàn)在在哪里?”秦見鶴問。
“我……”開口之前,葉知秋仍覺有些猶豫,但好一會兒后,他還是緩緩道,“我在墓園!
“我來看我媽媽!彼f。
對面安靜了片刻,秦見鶴輕聲:“你進車子里等我,我等會兒就到。”
等會兒就到?
葉知秋恍惚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今天和青言來劇組談投資的事情!鼻匾婜Q說,“到的時候,他們說你剛剛離開!
對面?zhèn)鱽碥囎娱_關門的聲音,隨即是汽車導航的聲音響起,目的地正是葉知秋站的這塊位置。
葉知秋抿了抿唇,握著電話的手指下意識收緊了些。
“秦見鶴,”他問,“如果我想拜托你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對面似乎極輕地笑了一下,秦見鶴的聲音依然極穩(wěn),聽起來讓人覺得安心。
“好啊,”他說,“如果你能多來我家里指點指點我的廚藝,那就更好了。”
第70章
明知道秦見鶴是故意在逗弄自己,但葉知秋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
他靠在車門上,微微仰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心底慢慢變得輕松了一些。
“好!彼f,“教你!
“那叫你一聲葉老師可真是不虧了!鼻匾婜Q的聲音傳過來,帶著淺淡的笑意,“畢竟一聲老師,可以學多種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