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鶴安靜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葉知秋說的話并沒有什么錯。
因為之前的很多年里,他其實也有一樣的想法。
可也正是因此,他才再一次確定,葉知秋之前應(yīng)該是受過什么極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
這種人大都有一種很明顯的特點:不相信來自于外界的任何東西。
而這一點,恰恰是缺乏安全感的最直接表現(xiàn)。
秦見鶴體會過的。
“干嘛這樣看著我?”葉知秋夾起冒著熱氣的羊肉片放在唇邊吹了吹,有些好笑地問,“這么迷戀我?”
大概這兩天西餐吃太多的原因,即便是清湯鍋,但那片薄薄的羊肉入口,葉知秋仍被驚艷了一下。
“好吃!彼f,也取了工具撈了一些放進對面秦見鶴的餐盤里,“禮尚往來啊,秦總!
安全感缺失的第二種表現(xiàn):不愿意虧欠。
秦見鶴做出判斷。
少年時,他曾經(jīng)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黑暗歲月。
六七歲時,即便那么恐懼,他也不得不做好了可能會隨時失去母親的心理準備。
那么多年后,偶爾做夢,也依然會回到那段動蕩到根本看不到明天和未來的歲月里。
就算這樣,現(xiàn)在的他也愿意沖破已經(jīng)禁錮自己十九年的堅硬外殼,想要和他試試。
可葉知秋卻不行。
秦見鶴無法想象,葉知秋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
那一定是極痛極痛的事情。
痛到他的心里連一點火花都不再有。
心臟像是被誰狠狠捏了一下,劇烈的疼痛猛然襲來。
秦見鶴面上不動聲色,可在那抹劇烈的疼痛中,他心底又不自覺生出一縷隱隱的慶幸來。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將那句“我們試試”發(fā)出去。
如果那天真的已經(jīng)發(fā)出去,葉知秋肯定早已冷漠轉(zhuǎn)身離開。
別說現(xiàn)在兩人還能面對面吃火鍋了,就連葉知秋還會不會在q.l工作,都是未知數(shù)。
從最開始,葉知秋就從未在他面前掩飾過自己不完美的一面。
對姜楠的睚眥必報,對齊鑫的三心二意與刻意偽裝,對任何人都絕不讓步的倔強與尖銳……
秦見鶴明白,葉知秋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
又或者,他永遠都沒想過與任何人在一起。
不是不想,不在乎……
而是害怕。
“謝謝!鼻匾婜Q嗓音微沉,垂眸用餐。
聞言,葉知秋含笑看他一眼,將白蘿卜和牛肉丸一起下進鍋里去。
“這個鍋底煮蘿卜肯定好吃!彼⌒囊硪淼,不讓熱氣熏到自己手背上。
“我來!鼻匾婜Q微微傾身,接過了葉知秋手里的工作。
“你叔叔還給你介紹過別的靠譜餐廳嗎?”葉知秋問,因為吃得著急,額角出了一點薄薄的細汗,被陽光一照,亮晶晶的。
“有。”秦見鶴說,“回頭帶你去!
“你不是很快就要離開嗎?”葉知秋說,“回頭寫給我也好,我可以帶王茹他們過去吃。”
“好,”秦見鶴說,“付叔叔知道很多當(dāng)?shù)氐娜A人餐廳!
見葉知秋好奇地看過來,他唇角微微翹了下,“回頭都給你!
聞言,葉知秋的眼睛彎了起來。
“其實倒也不用!彼f,“幾家就好了,過幾天就要去倫敦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
“你叔叔對倫敦熟悉嗎?如果也有熟悉的餐廳,方便也推一下給我嗎?”
秦見鶴笑了一聲,微微搖頭:“他沒有去過倫敦!
葉知秋有點訝異。
“他來紐約也并不是為了游玩,”秦見鶴向他解釋,“他前妻和女兒在這里生活!
葉知秋:“……”
好像有點復(fù)雜。
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怕不小心涉及到什么敏感問題。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秦見鶴微微笑了下。
“付叔叔的前妻姓王,”他說,“是很好的一個人,王阿姨是國際上很有名氣的胸外科醫(yī)生,他們兩人分開,也是因為一個國內(nèi)一個國外,年常日久分居兩地,感情慢慢淡薄所致。”
他頓了頓,又說,“之前我外公生病,也是王阿姨特意回國主刀,她和我媽媽現(xiàn)在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你不用避諱!
“哦。”葉知秋緩緩眨了眨眼睛,片刻后輕輕點了點頭。
手機在桌上響了起來,
看到齊鑫的名字,葉知秋下意識換算了一下國內(nèi)的時間。
已經(jīng)凌晨一點鐘,齊鑫這個點打電話過來,必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
葉知秋邊吃東西,邊不太在意地接通電話,并順手點了外放。
“小秋。”齊鑫的聲音傳過來,剛開口就帶了卑微。
“怎么了?”雖然葉知秋的目的就是要讓他不人不鬼,可真聽到齊鑫連點骨頭架都沒有的聲音,他還是厭煩鄙夷得厲害,語氣里自然而然就染上了不耐。
在他面前,葉知秋沒有絲毫美化自己的意思,秦見鶴再次評估。
“你今天的秀還差幾個小時吧?”齊鑫那邊問。
一貫地,無論有什么所求,他都會先表達對葉知秋的關(guān)心。
“是!比~知秋說,吹了吹剛剛撈起來的海帶,語氣帶了一貫的命令意味,“別凈扯些沒用的,說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