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刀客盤膝坐在沙子上，抓了一把沙子任由風(fēng)把沙子吹散。

  “所以，你也知道我脾氣并不好，為什么還在等？”

  老幽鼠連忙回答：“是是是，這里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地精華，還不就是地下泄露出來的那一絲混沌之氣�！�

  “我這樣一個只是能活的久的老東西，能活得久并非是物種修行的本能，只是因為，那一點混沌之氣只夠我活著。”

  “沙漠之下，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在什么位置，因為我不敢靠的太近，我總覺得混沌之地里有他該有的王者，我靠偷取一些混沌氣活著的事若是被察覺，那我必然是要被處死的。”

  年輕刀客道：“你也別那么妄自菲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這樣的東西，恰恰就是最合適借助混沌氣活著的，若是換做一個人，早就被混沌之地里某些東西借殼出神了。”

  老幽鼠問：“仙師，混沌之地到底是什么？”

  年輕刀客回答：“不知道，畢竟沒有進去看過�！�

  老幽鼠聽到這話先是點了點頭，然后猛然醒悟過來什么似的抬頭看向年輕刀客。

  “仙師……要進去？”

  年輕刀客道：“未必能進去，只是想試試�！�

  老幽鼠連連搖頭：“別進去，試不得，上次來的那個人，差一點就被混沌氣借殼出神了。”

  “他不會，他很機靈�！�

  年輕刀客道：“我教了那么多弟子，他最機靈。”

  老幽鼠心說原來你是那個家伙的師父，怪不得身上有些氣息好像有些相似。

  年輕刀客繼續(xù)說道：“按照道門說法，天地初開，清者上升是為天，濁者下降是為地……”

  “那這混沌之地就不該是混沌之地，只是混沌最污穢的那部分了�！�

  他看向老幽鼠：“為何你靠吸食污穢之氣為生，你卻沒有魔變？”

  老幽鼠苦惱道：“仙師問我，等于白問�！�

  它忍不住好奇的問年輕刀客：“仙師說你教過很多弟子，可是看起來你和上次來的那個人一樣年輕。”

  刀客道：“我和你比當(dāng)然還很年輕，和人相比也只是比那個壓了自己五十年不告訴別人的老家伙稍微老一些�！�

  老幽鼠聽的云里霧里。

  “仙師您說的這些人，我是一個都不認識的，我前前后后，也只見過三個人。”

  年輕刀客坐在那，手里抓了沙子又揚掉，再抓一把，再揚掉。

  像是無聊，又像是回憶。

  “這個世上其實天才足夠多，只是有的人選擇去一探究竟，而有的人，覺得與他無關(guān)。”

  “我認識那個老家伙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現(xiàn)在這個境界了，五十年后他比之前看起來還弱了些，你說他會裝不會裝？”

  “但你能說他自私嗎？他只是懶，只要事情沒有到必須是他出頭才能解決的時候，他就懶得去理會……”

  老幽鼠安安靜靜的聽著，雖然根本聽不懂。

  “我已經(jīng)看過天上了，了不起，但沒什么好的，如果我能把地下的事解決掉，那這個世界就會回到原本的樣子�！�

  年輕刀客自言自語的說道：“人們還是會覺得神仙鬼怪都是故事里的事，還是會覺得臻天就是天而不是什么其他東西。”

  “沒有飛來飛去的神仙，也沒有一口氣能毀掉一座城的妖獸，到最后有的只是人間無敵的大將軍，慢慢的連修士都會逐漸消失�！�

  “我要是把這事干成了……那該是什么？也是圣人？不不不，終究比究結(jié)圣人還是要差些，亞圣總是可以吧？”

  想到這，年輕刀客笑起來。

  “天下第二也挺好�！�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刀，輕輕摩挲了一會兒，然后側(cè)頭看向老幽鼠：“聽了這么久，你還能忍著不動手？”

  老幽鼠那樣子好像有些無奈，重重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它看向年輕刀客問：“何必呢？”

  第1182章 我將永恒

  “我可一步上青天，也可一刀入幽泉�！�

  年輕刀客依然身形筆挺的站在這片沙漠上，風(fēng)沙不敢越過他的腳面。

  老幽鼠巨大的身體就倒在不遠處，它還沒有死去，畢竟它最擅長的，就是如何活著。

  哪怕看起來它的身體機能都已經(jīng)斷絕，可它依然還活著。

  所以它看向年輕刀客的時候眼神里除了怨恨之外，還有幾分譏諷。

  “你殺不死我，又怎么進幽泉？”

  老幽鼠嘴角淌血，身體癱瘓，但它對于一刀就將它斬倒在地的年輕刀客，好像反而沒了之前的敬畏。

  “你為何不死？”

  年輕刀客反問。

  老幽鼠笑著回答：“因為我修的就是不死，雖然我也不知道我這個種族為什么會這樣，可看起來，我已修成了�！�

  年輕刀客緩步走到老幽鼠身前，這只和老鼠差不多樣子的怪物看起來倒是比老鼠干凈多了。

  長期生活在沙漠之中，不吃任何食物，甚至還厭惡腐臭的東西，身上的皮毛都被砂礫摩的有了光澤，當(dāng)然臟不到哪兒去。

  年輕刀客蹲在老幽鼠身邊，他的刀在陽光下散發(fā)出比夜更深寒的光澤。

  陽光都暖不了這把刀。

  “你修不死我可以理解，你殺不死我該怎么理解？”

  年輕刀客忽然一刀捅進老幽鼠的肚子里，把肚皮一點一點的豁開，在這一刻老幽鼠凄厲的叫起來，但顯然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恐慌。

  “你不死，只是因為你原本就不是活物，不殺死你就找不到進幽泉的路？可你難道不就是進幽泉的路？”

  年輕刀客豁開老幽鼠肚皮的那一刻，沒有看到血流如注，沒有看到黏糊糊血糊糊的內(nèi)臟，只有一片像是暗淡星空一樣的東西。

  “人總是會比其他物種聰明些�！�

  年輕刀客抱著他的刀鉆進老幽鼠的肚子里，當(dāng)肚皮逐漸粘合回去的時候，他的聲音在老幽鼠的肚子里傳回來……原來你是一只眼睛。

  老幽鼠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惶恐和怨恨之色就到了極致。

  因為他確實是一直眼睛，一直混沌之地用來窺探人間的眼睛。

  但它又不能擁有太強的實力，哪怕它比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再強大一絲，就會觸及臻天法陣，它就逃不過雷劫。

  所以它看起來是那么奇特的存在，不能修行卻得長生。

  老幽鼠就那么安安靜靜的躺在沙地上，它暫時動不了，別說移動，就連張嘴罵幾句最難聽的話都辦不到。

  因為那個用刀的家伙，在它的肚皮上也留下了一道禁制，就好像那個家伙一刀劃開三層天的時候，隨手也在三層天上布置了一層禁制一樣。

  看似隨意，實則無敵。

  “我之前還在思考，為什么它可以在人間留一只眼睛，卻不借著你這身軀離開混沌之地，原來是不能。”

  “幽泉是當(dāng)年開天辟地之后最為污濁的東西，其實算不得混沌之地，混沌已經(jīng)被一分為二了……”

  老幽鼠安安靜靜的躺著，安安靜靜的聽著，但它其實很想把那個家伙生撕活剝，然后嚼碎了啐掉。

  “原來，沒有多遠�！�

  這句話傳回老幽鼠腦海之后，年輕刀客的聲音就沒有繼續(xù)出現(xiàn)，老幽鼠知道，那個家伙已經(jīng)到了地方。

  這是一條大河，邊際好像就在視線極遠處的大河，大河里沒有什么波濤洶涌的水，只有像是波濤洶涌流淌的水的地火。

  年輕刀客彎腰撿起來一塊五顏六色的石頭，投進火河之后很快就被推出來，不融于河，所以毀滅。

  石頭被燒成了巖漿，然后又揮發(fā)成了氣。

  這條河到底有多寬可能無法測得，想要過河到對岸去也就顯得沒有一點可能。

  年輕刀客覺得這應(yīng)該不是火，而是怨氣。

  還沒有到河對岸，他就感受到了這滔天的怨氣。

  所以他自言自語一聲。

  “為什么上升者為天？為什么下沉者為地？為什么地就是渾濁污穢？為什么天就是清凈純潔？”

  “憑什么天叫做天，憑什么地叫做地？”

  自言自語幾聲后，年輕刀客忍不住笑了笑。

  “怪不得……為什么那些看起來沒什么腦子的兇獸可以從你這獲取來了，原來是因為比較好騙�！�

  他朝著河對岸喊了一聲：“帶我過去�！�

  對面無人理會。

  他又喊了一聲：“你一心想借殼出神，我這么優(yōu)秀的人到了你家里，你難道還沒醒悟，這是給你送上門的出路？”

  話音一落，他的身形忽然間恍惚了一下。

  不，不是他的身體恍惚了一下，是除了他身體之外的任何東西都恍惚了一下。

  像是突然加速到四周所有的東西都成了虛影，再成為不好辨認的各種色彩。

  年輕刀客身形驟然停下來的時候，他的長發(fā)往前邊飄出去，很劇烈，像是一顆被大浪襲擊過的海草。

  這里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平地，平整到讓人錯覺這是無數(shù)人經(jīng)過無數(shù)歲月才建好的工程。

  可是誰會無聊到著急無數(shù)人用無數(shù)歲月，只夯出來一大片平地？除此之外，連個建筑都沒有。

  “你是對自己的名字不滿嗎？”

  年輕刀客問。

  幽暗之中有個聲音回答了他。

  “我是對顛倒不滿�！�

  那聲音問他：“當(dāng)年大家都混在一起的時候，不分天地，不分你我，所以公平，天地分開之后，天就高高在上了，而我只能被人踐踏……”

  話沒說完就被年輕刀客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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