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仆懟了一句,葉無憂倒是一點脾氣都沒有,他捏著鼻子把那碗藥喝下去,然后就又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傳到馬車外邊。
馬車外邊那些婁樊騎士聽到了,互相看了看,彼此的眼神里都是擔(dān)憂。
他們倒也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們也深知,自己的身家性命現(xiàn)在和憐海殿下綁的死死的,而憐海殿下能不能成為婁樊帝君,又和這位葉先生綁的死死的。
這位葉先生如果真的走到半路就嘎了的話,對于殿下爭奪皇位的大事來說無異于致命打擊。
馬車?yán)铩?br />
葉無憂瞥了一眼那位老仆:“你就說,該不該夸夸我?”
老仆也瞥了他一眼:“你就說,該不該自責(zé)自?”
葉無憂不想搭理他了。
又過了一會兒,葉無憂把車窗簾子撩開一條縫隙往外看,他看的不是近處,而是遠(yuǎn)處。
官道外邊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因為冬泊人基本放棄了鄉(xiāng)鎮(zhèn),所以這一路走過來,基本上都看不到田野里有人。
大片大片的田地最少要荒廢一季,對于剛剛恢復(fù)元氣的冬泊人來說是個打擊,好在是他們緩了幾年,所以算不上是致命打擊。
他沒有看到想看的人。
但他知道,一定就在。
“這次回婁樊之后,得在三個月內(nèi)將大局穩(wěn)住,如果穩(wěn)不住,宗政顯赫就要殺回來了!
葉無憂看向老仆:“婁樊局勢看起來錯綜復(fù)雜,其實也簡單,只要把后族穩(wěn)住,宗政憐海就能暫時把婁樊朝廷穩(wěn)住!
老仆看了他一眼,還是懶得理會。
葉無憂撇嘴。
“我若能在婁樊成就一番事業(yè),難道不值得你夸夸?”
“閉嘴。”
老仆道:“用我教你的法子呼吸吐納,雖然你是修行上的廢柴,但畢竟我厲害,終究還對你有些幫助!
葉無憂道:“閉嘴就閉嘴,那么大聲做什么……”
然后他卻沒有去呼吸吐納,而是又把車窗簾子撩開一條縫隙,靠在那看著窗外,一直看,一直看。
與此同時,婁樊都城。
后宮。
皇后坐在那聽著下邊幾個人在喋喋不休的爭吵,她心里也一樣的煩躁不安。
若是她知道現(xiàn)在在云州城外的婁樊大營里,宗政顯赫也與她面臨一樣的局面,那她心里大概會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來。
那位來自金瀾寺的老僧就坐在她身邊不遠(yuǎn)處,看起來倒是能得清凈,盤膝坐在那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fā)連眼皮都不抬。
皇后想著,還是出家人有定力。
她哪里知道,這位帶著重大使命前來的老僧,此時聽著后族的人在喋喋不休,把心里多少句罵娘的話忍了又忍。
“啟慧大師!
皇后沒有打斷后族的人在那爭論,而是看向金瀾寺主持:“給我一個理由!
啟慧大師問:“娘娘要的理由,是關(guān)于哪方面的?”
皇后道:“大師德高望重,就算是最有機會爭得皇位的那幾個都不會拜入金瀾寺,可只要大師愿意靠過去表示支持,那大師地位,金瀾寺地位,當(dāng)然也不會比過去差到哪兒,畢竟金瀾寺里可有賦神境的強者坐鎮(zhèn)!
她這話的意思是,金瀾寺為什么要支持那個最不成器的宗政憐海?
有的是簡單模式可以玩,為什么金瀾寺非要選擇個困難模式?
啟慧大師道:“娘娘誤會了,我是出家人,出家人并無自私欲念,我求見娘娘,是為婁樊江山社稷與億萬百姓而來!
皇后嘴角微微一撇,好在是沒有表現(xiàn)的太過明顯。
她保持著平和的語氣問道:“大師既然是為天下蒼生而來,那就該知道,選誰,都比選憐海殿下要好的多,選擇最弱的那個,就會因為所有強的過來打壓!
啟慧大師道:“娘娘所言有理,但我卻不覺得有理就是對的。”
皇后眉角一抬。
那些爭執(zhí)的人,此時見啟慧大師竟然這么不講禮貌的懟了皇后娘娘一句,他們紛紛住嘴,然后朝著啟慧大師怒視過來。
啟慧大師道:“憐海殿下有許多優(yōu)點,尤其是對于娘娘來說,這些優(yōu)點,其他人絕不具備!
皇后捏了一塊蜜餞,想吃,又放棄了,隨手丟回盒子里:“大師不妨把話說的明白些,憐海殿下有那些優(yōu)點別人不具備?”
啟慧大師認(rèn)真回答道:“在我看來至少有五個優(yōu)點不容忽視,其一,憐海殿下年紀(jì)小,閱歷少,思謀單純,要說城府,那是基本沒有的!
“其二,憐海殿下手里只有區(qū)區(qū)三萬人馬,而且其中八成是烏合之眾,要說對誰有威脅,那憐海殿下也是基本沒有的!
“其三,憐海殿下身邊謀士只有一個葉無憂,還是個冬泊人,國內(nèi)沒有一個貴族愿意支持他,各大部族更是把他當(dāng)做擺設(shè),要說靠山,憐海殿下也是基本沒有的。”
“其四,憐海殿下做事魯莽,若是回來后,眾人還瞧不起他,他一怒之下做蠢事,沒準(zhǔn)會殺不少人,萬一更加愚蠢起來,抓了一大批家眷做人質(zhì),那可就得罪更多人咯,所以憐海殿下的人緣,那基本上也是沒有的!
“其五,憐海殿下如果想做這些事,可自己手里有沒兵沒將,只好找人去借,借了就要還人情,他什么都沒有,只能許諾,所以要說財富,他也是基本沒有的!
又窮,又笨,又魯莽……
后族的人聽到這已經(jīng)有人開始罵街了,心說這樣一個廢物你自己支持也就罷了,何必跑來求見皇后,要拉著整個后族一起陪著個白癡過家家?
可是聽到這的時候,皇后的眼睛已經(jīng)微微瞇了起來,只剩下一條縫,可這條縫里確實光彩閃爍。
“那憐海殿下可真是太有優(yōu)勢了。”
皇后冷不丁的冒出這樣一句話,在座的人中,有一小部分當(dāng)場就差點急了……
也有人坐在那沉思不語,似乎是在盤算著得失利弊。
“這些話,是憐海殿下讓大師你來說給我聽的?”
啟慧大師微微附身回答:“回娘娘,這些話都是我自己看到的!
皇后笑容越發(fā)明艷起來。
“大師真是有一雙慧眼,別人身上的優(yōu)點,大師一眼就能看到,除了大師之外,倒也沒誰能看的這么透徹。”
啟慧大師頷首道:“多謝娘娘!
咱家殿下要啥沒啥,可這樣一個人要是真的做了皇帝,那不就是個最完美的傀儡?
后族只要成功了,就會一躍成為婁樊第一大族,婁樊朝權(quán),十之七八都會落在后族手中。
“我剛才聽大師說,憐海殿下身邊有個謀士叫葉什么?冬泊人?”
啟慧大師回答:“是。”
“此人如何?”
“有治世之才!
“那大師覺得此人以后可以重用呢?”
啟慧大師有些遺憾的說道:“此人之才我曾親見,也難免敬佩,奈何是個冬泊人……出身卑賤者,若得重用,怕是會讓滿朝文武都有些不舒服!
皇后這次笑的更加明艷了,像是一朵被陽光照著的向陽花。
“大師覺得……有幾分勝算?”
“金瀾寺若是站在憐海殿下身邊,就算傾盡全力,可能也就三成勝算。”
“唔……三成,也不少了!
皇后笑了笑道:“金瀾寺里有一位賦神境強者,可據(jù)我所知,都城里至少有兩位,樓臺家里可能還藏著一個,所以怎么也得算三個……”
啟慧大師道:“剛才我說,那個冬泊人葉無憂有大才,連我都要敬佩,是因為他在之前與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云州城那邊,樓臺明玉只要出手,玉人必會以賦神境反擊!
“到時候若宗政顯赫吃了虧,樓臺明玉獨木難支,那必會請求賦神境強者支援,這事,別人做不到,皇后可做主。”
皇后微微一驚:“這葉無憂怎么斷定,樓臺明玉一定會出手?”
啟慧大師道:“我不知道,葉無憂沒說,但他對我說的那幾句話無比篤定,料來是猜不錯的。”
皇后問:“他還說什么了?”
啟慧大師道:“他還說,樓臺家族里若還有一位藏起來的賦神高手,也和沒有一樣,因為樓臺家,只是敵軍的神衛(wèi),誰是帝君,他們就是誰的神衛(wèi)。”
皇后聽到這忍不住起身,她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走動,腦子里千回百轉(zhuǎn),不停計算著得失利弊。
“如果……玉人真的用賦神境反擊,且還壓著樓臺明玉,那至少要動用三位賦神境!
皇后回頭看向啟慧大師:“宗政顯赫現(xiàn)在也心里沒底氣,能請來更多賦神境站在他身邊,他才踏實些,不只是對外戰(zhàn)的踏實,更是他歸來后爭奪帝位的援手……”
啟慧大師道:“葉無憂說,大概最多三個月,宗政顯赫就要偷偷返回都城了,或是,找個什么理由,把另外幾位親王在戰(zhàn)場上就給處置了!
皇后眼神更為明亮起來,她大步走到啟慧大師身前:“大師覺得,宗政顯赫會怎么選?”
啟慧大師道:“葉無憂說,若他是宗政顯赫,當(dāng)然是在外邊把競爭者都除掉,然后帶著百萬大軍歸來,如此才不敢有人反對,偷偷回來其實并無多大意義,除非是……玉人死死把他攔著,大軍回不來,他只能是偷偷回來!
皇后沉默片刻后說道:“這個葉無憂,確實是有大才的人!
啟慧大師道:“可惜,我觀此人面相,短命!
皇后道:“那你可曾觀過憐海殿下面相?”
啟慧大師道:“是富貴命,無憂無慮,閑散半生,只要不犯錯,可能還會長壽!
皇后搖頭:“我也看過憐海殿下的面相,富貴命不假,閑散半生也可能是真的,但長壽……說不上!
啟慧大師俯身:“還是娘娘看的準(zhǔn),我自愧不如!
皇后點頭,然后看向她家族里那些人,有的已經(jīng)露出喜悅表情,有的故作沉穩(wěn),還有幾個傻逼愣愣的坐在那,好像在聽天書。
她再次看向啟慧大師:“大師金瀾寺里的賦神境,來了?”
啟慧大師微微頷首:“我來了,就都來了,我在哪里,金瀾寺就在哪里!
第986章 小小葉先生
二十天后,婁樊都城,皇宮。
皇后坐在一塊屏風(fēng)后邊,安安靜靜的等著那位被稱為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的葉先生到來。
在這屏風(fēng)前邊坐著的,一位是當(dāng)今皇后的親哥哥,以脾氣火爆著稱的高亭候赫連望,都城里誰不知道他的名號,本事不大脾氣大,色心不小雞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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