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房間里的氣溫都瞬間低了不少,那原本熱氣騰騰的水,好像凍住了。
聶無羈搬著凳子說:“我這個人很隨和,你不必總想打打殺殺的來讓我屈服。”
他坐下,看著丁珞衫的眼睛真的很隨和的說了一句。
“你跪下說。”
砰地一聲。
丁珞衫腳下的地面碎裂,她雙腳下沉,那把明明已經(jīng)出鞘的長劍,卻像是自己掌握了主動似的正在一寸一寸歸鞘。
丁珞衫一邊要對抗巨大的壓力,一邊還要對抗她那把不在聽話的長劍。
兩邊都對抗不了。
長劍刷的一聲入鞘,撞擊的力度極大,歸洞的時候劍柄和劍鞘還夾了她虎口一下,已有血跡,歸洞見紅。
下一息,丁珞衫實在扛不住巨大的威壓,如果不跪下去的話,她的腿一定會寸寸斷開。
砰地一聲。
跪了。
聶無羈掩了掩自己的浴袍,畢竟他坐著那個女子跪著,從她那個角度看過來,自己可能會被她占了便宜。
“武岳境近巔峰了?”
丁珞衫猛的抬頭怒視聶無羈,眼睛里已經(jīng)有些血絲。
“女人總是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卻沒有一點保護自己的意識,你這樣的反應,容易激怒對手,下次要注意!
聶無羈道:“哪有幾個我這樣隨和的人……武岳境巔峰可以跪著說,你不用覺得委屈,剛入賦神的人,和你一樣!
這一刻,像是一道炸雷在丁珞衫腦子里炸了,炸的細碎。
她怎么都不會想到,這次要處理的一個外鄉(xiāng)人,竟然是賦神境的絕世強者。
這太不合常理了,整個大玉……不!整個天下才有幾個賦神境的變態(tài)?
“你好像還是不理解我的隨和。”
聶無羈道:“除了我那個好友之外,武岳境巔峰的人跪著和我說話,我也不是很能接受,當然,我那好友也不知道我現(xiàn)在什么境界,做好友啊……何必執(zhí)迷于這個!
他看向丁珞衫:“初入賦神,可壓賦神……”
說到這,他微微一愣。
這么好的話,應該是在林葉面前裝逼才對,啊……浪費了。
這個世上,能在他面前坐著說話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數(shù)來數(shù)去就那幾個,能讓他站著說話的人,都不用數(shù)來數(shù)去……
“你……”
丁珞衫嘴角溢出來一絲血跡,看得出來,這個倔強且驕傲的女人,還在試圖對抗威壓。
“你既然有如此境界,直接殺過來就是了,何必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
聶無羈道:“想了想,確實有一些,可我那位好友希望我這樣做,那我就順他心意這樣做,總不能打擊他說,我其實可以直接殺過去,況且,我再進一步,世上紛爭都與我無緣了,我還是想走近些自己再多看看!
丁珞衫根本就不懂這個又偉岸又猥瑣的男人在說什么,可她現(xiàn)在明白,別說是她,就是宗主魏普親至,可能也沒辦法一劍將這個家伙殺了。
聶無羈此時卻想著……老掌教說,那是個可以在凡人面前裝逼的神術。
當時聶無羈就想著,在凡人面前裝逼……意義何在?
所以,這大概就是他能潛修沒多久,就真正領悟這神術的原因之一。
到了武岳境之后,之上的每一個小境界的跨越,都是難上加難,從武岳境到賦神境,更可以說是難如凡人登天。
可是當契機到了,越境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契機這種事……
聶無羈看了一眼這個雖然年級不算那么大,長的也還很漂亮的,但應該被卡在武岳境時間不短的女人,得出的結論是……她跪著是合理的。
聶無羈甚至還想著,自己在天水崖的時候就是個異類,那時候艾悠悠反而說他有比別人更大的前程,那老家伙看來有兩把刷子。
那個老家伙也喜歡裝逼,在天水崖看入門弟子的時候,總是會有幾句點評,點評別人,是你將來大概在什么境,若你努力些再加上機緣可能會破什么境。
唯獨看兩個人的時候,那個老家伙說話都謹慎起來。
一是在聶無羈到天水崖的時候,艾悠悠仔細看過之后,說……你自己好好把握。
二是在林葉第一次去天水崖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緣故艾悠悠臉色就變了變,說了一句……嚇我一跳。
其實,當時不只是艾悠悠嚇了一跳,連天水崖的護山陣法都嚇了一跳。
那時候聶無羈還沒心沒肺的問了一句,我與他,孰強?
艾悠悠當時說,他自己滾蛋了,你現(xiàn)在也可以滾蛋了。
如今到了這般境界,聶無羈這種人更不可能再被什么條條框框的東西束縛,誰叫他名字本來就是無羈。
本就是世上放蕩無羈之人,一朝破云霧,哪里還有什么東西能把這無羈再給捆起來。
“你不甘心,又怕,現(xiàn)在……在想我是會直接殺了你,還是會逼問你什么我想知道的消息!
聶無羈坐在那,穿著個寬大浴袍,叉著兩條帶毛的腿,俯瞰著跪在下邊的丁珞衫。
“都不是!
聶無羈問:“我強嗎?”
丁珞衫不想回答,可不得不回答,但她倔強,最終用點頭的方式來承認對方的強大。
聶無羈下一句:“想學嗎?”
丁珞衫猛的僵直,如遭雷擊。
第909章 首先我沒有惹你
看得出來,當聶無羈問出你想學嗎這四個字的時候,丁珞衫這般高傲的人真的動搖了,掩飾不住的動搖了。
她卡在武岳境雖然年頭算不上有多長,但如她這般驕傲的人又怎么可能熬得住這心病。
她二十七歲就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這般境界,兩年后寸步未動,和她之前進境飛快的修為過程相比,兩年已足夠漫長。
況且,這兩年來她也根本就沒有看到任何契機。
不得已,她還去求教宗主大人,可魏普給她的回答只有一句話……契機到了,境界自然也就到了。
這就是一句屁話。
丁珞衫又不是個蠢貨,若是的話她怎么可能在二十幾歲年紀就到武岳境幾乎滿級的地步,說她是天縱之才都不為過。
所以她很清楚為什么宗主不愿與她多說這些,是因為……忌憚她。
她太年輕了,如果在這個年紀就成為賦神境的絕世高手,那魏普的地位就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如果不是如意劍宗需要這樣一個高手,如果不是魏普這兩年的野心也逐漸膨脹起來,她甚至可能制造一起意外,把如意劍宗數(shù)百年來的第一天才丁珞衫給送去見列祖列宗。
丁珞衫都知道,從一開始就都知道。
但只要她一時不能破開那層桎梏,她就無法抵抗魏普。
此時此刻,如大羅梵音一樣的四個字落進她耳朵里,她怎么可能不心動,這心動怎么可能不是狂跳不止。
“我……憑什么信你?”
丁珞衫完全是下意識的問出這句話,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唔……不信?”
聶無羈一抬手:“滾吧。”
丁珞衫就如同被狂風卷出了院子的樹葉一樣,毫無抵抗之力的翻滾著飛了出去。
丁珞衫的那把劍遺落在屋子里,聶無羈看了一眼:“凡品,怎么敢留在我面前?”
啪的一聲,那劍碎了。
聶無羈坐好,心里默念。
一,二,三……三個半……三個半的半……
媽的,裝逼裝大了么?
他覺得那個女子已經(jīng)破了心境,他數(shù)到三那女子就會自己爬回來。
縱然不是爬,也是低著頭一臉放棄抵抗的自己走進來。
算了……就當放她一條活路。
聶無羈剛要起身,就聽到外邊傳來了極為沉重的腳步聲,聶無羈心中一動,又一臉淡然的坐了回去。
丁珞衫緩步走回來,每一步都好像有千鈞之重。
她其實都不理解自己為什么要走回來,走回來,她歷來所信奉的修劍者不低頭的大道就算破了。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那雙腿就好像生出了自我意識一樣,緩慢的,沉重的,像是猶豫不決實則堅定無比的走了回來。
進了屋子之后,丁珞衫抬起頭看了看那個氣質(zhì)奇怪的男人。
偉岸且猥瑣。
然后,沒有再需要聶無羈氣和丹田的說一聲跪下,她自己就真誠的跪了下去。
“求……上師為我開悟!”
說完這句話,就好像徹底放棄了原來的自己,丁珞衫開始一下一下的叩首,一下比一下用力,這個驕傲的女人,這個一心想超越魏普的女人,額頭很快就紅了一片。
“哪有無緣無故的機遇!
聶無羈語氣深沉的說了一句。
丁珞衫猛的抬起頭:“只要上師愿意為弟子開悟,上師……上師不管讓弟子做什么,弟子都愿意!
一旦放下,不可收拾。
她可能在之后的某個時間回想起來此時的自己,會懊惱悔恨的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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