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兩天?”
萬貴妃笑著問了一句。
天子嗯了一聲后笑道:“那就住兩天!
不為別的什么,只是這帶著草香味的空氣,都讓人覺得若是不住上兩日,都會遺憾很久。
到了夜里,侍衛(wèi)點上篝火,天子和萬貴妃坐在篝火旁邊,一抬頭,就看到了在歌陵城見不到的夜空。
“明明是同一片天。”
天子感慨道:“可是在歌陵城看到的,就顯得那么丑陋了!
他感慨完之后又笑了笑:“好在是那丑陋馬上就要與朕無關(guān),那丑陋會一直在,只是都一些少一些罷了,以后讓別人去看那丑陋吧!
萬貴妃笑道:“若是不了解陛下的人,聽了這話,還會覺得陛下永遠都不回歌陵了呢。”
天子把視線從星空之中收回來,看向身邊的這絕代佳人。
他問:“朕,什么時候說過,要回歌陵?”
萬貴妃臉色一變。
她看著天子那張表情認真的臉,但她卻覺得這一切都不真實。
“朕不回去了。”
天子道:“歌陵城里是什么樣子,由著他們?nèi)プ鲋,如果言缺做不好,那一刀就不會把這丑陋都砍掉,好在真正的刀不是他!
“然而那一刀到底能砍掉多少,朕不在乎了,哪怕歌陵城的夜空也會美上一陣,朕也真的不會再去看了,尤其是看過別處的美之后。”
萬貴妃還是不敢相信。
天子笑道:“林葉一定會想明白朕希望他做什么,如果今日沒想明白,那明日他也會明白過來!
“一個正確的人,是不會在乎自己背負不背負什么罵名,只要那一刀砍的下去,且砍的足夠重,那種感覺……會很爽吧!
天子再次看向夜空:“若是換了朕,朕也抗拒不了!
第772章 兄弟
其實,這是林葉第一次對婆婆產(chǎn)生了懷疑,不是帶著負面情緒的懷疑,而是對所有事情都和婆婆有關(guān)的懷疑。
那個已經(jīng)走了好久的老太婆,可能把今時今日的每一步都算計的仔仔細細吧。
靠坐在窗口,看著夜空,林葉此時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只有想她。
那個老太婆啊,真的想她了。
“你那時候什么都不跟我說,是覺得我那時候什么都不懂?”
林葉自言自語了一聲。
然后拿起酒壺灌了一口,這是新酒,入口辛辣,沒有那種一線入喉的溫潤,有的,只是走到哪兒燒到哪兒的凜冽。
他這會兒誰也不想見,哪怕是子奈,哪怕是小姨。
他只想安安靜靜的坐一會兒,在一個無人的夜里,想想那個已經(jīng)故去多年的老太婆,想想她一聲一聲叫幺兒時候的樣子。
“干一票大的!
林葉又喝了一口酒后,朝著天空中把酒壺舉起來示意了一下。
像是在給那早已故去的人敬一杯,又像是在告訴臻天一聲,老子,要,干一票大的。
回想起來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婆婆的時候,婆婆就站在門口,在他進門之前,把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婆婆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這瘦瘦小小的一個人兒啊,怎么看著這么惹人心疼。
林葉對婆婆說的第一句話是……我看著瘦瘦小小,但我不弱。
婆婆說,你這樣子,還敢說自己不弱?
林葉說,我只和你說一次,希望你記住,以后這院子里劈柴擔(dān)水的力氣活都是我的了,我弱不弱,老婆婆你自己看著就是。
那時候他小,挑不動滿滿的兩桶水,他就挑兩個半桶水,多走一次就是了。
他沒辦法一口氣把需要用的柴火都劈出來,那他就多干,無非就是少休息一會兒罷了。
在那個時候婆婆就知道,他真的只是看起來瘦瘦小小,而不是弱小。
林葉,從小就是一個內(nèi)心強大到不可思議的人。
哪有正常人,在那么小的年紀(jì),在心里給自己立了一個毒誓的。
“嘿!”
林葉朝著遠處喊了一聲,那是空蕩蕩的夜晚,但他知道,一定有人能聽得到。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今天心情有些好,所以想喝酒,你要不要出來陪我喝一杯!
林葉喊完了這一聲后就不再多說什么,因為他很清楚,依著那個人的性子,喊一次出來也就出來了,喊一次不出來那喊多少次也出不來。
片刻之后,戴著一個斗笠抱著一把無鞘長刀的隨輕去便出現(xiàn)在林葉面前。
林葉坐在上山那條石階小路上,他出現(xiàn)在林葉面前的時候,斗笠上還有露水在往下滴,所以他一直都在。
這個夜晚即將過去,光明即將來臨。
林葉其實已經(jīng)在這個地方自己喝了好長時間的酒,而他在林葉看不到的地方,看著林葉喝了好長時間的酒。
“喝多了?”
隨輕去嗓音清冷的問了一句,似乎是有些不悅。
林葉搖頭:“修行者啊……哪怕只是拔萃境的修行者,不管喝了多少酒,若說真的喝多了那也是裝的。”
隨輕去道:“那你現(xiàn)在是裝的?”
林葉道:“我現(xiàn)在還不想把酒勁散了,先這樣吧,回去之前我會散了的,不會讓他們看出來!
隨輕去:“難題?”
林葉搖頭:“你應(yīng)該了解我,這世上所有的難題,都不值得我喝醉酒。”
隨輕去:“好事?”
林葉又搖頭:“按理說應(yīng)該是好事,畢竟也算撥開云霧見了晴天,但怎么想,也好像不該算作什么好事。”
隨輕去道:“懂了。”
他在林葉身邊坐下來,伸手把林葉手里的那個酒壺拿過來。
林葉是拎著兩個大酒壇子上來的,那兩個酒壇子加起來,至少有八十斤酒。
他喝了大半夜,但實際上,可能喝了也就十來斤而已。
一壺酒喝沒了,就把酒壺探進酒缸里灌滿,如此反復(fù)。
“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酒?”
“后廚新釀的,釀了三缸,我偷出來兩缸,我以為這點酒對我來說,也就夠前半夜的。”
隨輕去撇了他一眼。
“以前我想過,真要是和你坐下來,能認認真真的聊一次,我最應(yīng)該問你什么!
林葉往后躺了下去,就躺在石頭臺階上,也不嫌棄硌得慌。
“我用了差不多一整夜的時間,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我該先和你說點什么,再和你說點什么,拉近拉近關(guān)系然后再問我想知道的事!
林葉看向隨輕去:“你……”
隨輕去回答:“我不是!
林葉一怔。
其實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他那時候是年紀(jì)小,但他還不至于真的完全記不清楚他哥的樣子。
隨輕去又喝了一口酒后說道:“我本該是,但我不是,他本該是,但他也不是!
林葉一皺眉。
隨輕去道:“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林葉忽然想罵街,狠狠的有多臟就罵多臟的罵街。
因為他真的聽懂了。
隨輕去不是他記憶里已經(jīng)稍稍有些模糊了大哥,那個帶著一把刀離開家門,說去報仇,頭也不回但揮了揮手的大哥。
而這個記憶中的大哥,也不是他的大哥。
隨輕去把酒壺里的酒一飲而盡后,看向林葉說道:“我們都一樣,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都是你的哥哥,如果你不愿意,那……都是你的同伴!
“他呢?”
林葉問。
“死了!
隨輕去回答。
“怎么死的?”
林葉問。
“在婁煩戰(zhàn)死的,沒吃虧,賺了,一個人換了幾百個人。”
隨輕去回答。
然后兩個人就陷入了沉默,這種沉默不可怕,是因為這沉默,只是給彼此一個緩和一下的時間,尤其是對于林葉來說,這些話他需要時間來接受。
“我的家呢?”
林葉問:“也是假的?”
隨輕去搖頭:“我不知道!
他說:“這些話我本不該和你說,但看起來,你今天像是猜到了什么,又像是做出了什么很重大的決定,所以……”
林葉道:“直接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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