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的人頭?”
崔覆野問。
“草民如今在冬泊,是在為冬泊上陽北宗宗主做事!
“上陽北宗宗主?”
崔覆野回憶了一下,好像是聽過這事,不過這事他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不值得他在意。
“你還沒回答,這是誰的人頭!
“當年,有個怯莽軍的叛徒藏身的冬泊,巧不巧的事,這個人覺得已經(jīng)過去十幾年了,安全了,想回大玉,但他又害怕自己身份暴露!
“于是,他膽大包天的加入了上陽北宗,希望能把身份洗白……”
說到這,崔覆野已經(jīng)明白了。
但他說什么也不會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若說不是那個什么上陽北宗故意去查,這事連一分真都沒有。
“你們宗主想要找我談什么?”
崔覆野直接問了一句。
“巧就巧在,我們宗主也不喜歡冬泊,也想回大玉來!
宋十三道:“所以宗主是想請小公爺幫忙,在合適的機會,在天子面前提及此事!
崔覆野笑了:“你們又憑什么覺得,這事我會管?你手里有一顆人頭,就覺得這人頭是你的籌碼?”
“不,這不是籌碼,是禮物!
宋十三道:“宗主他希望能幫到小公爺,崔家雖然實力雄厚,可這些年因為陛下對各大家族的打壓,崔家除了小公爺之外,好像也沒有三品以上的官員在朝!
崔覆野非但沒有生氣,那雙眼睛反而比剛才還亮了些。
宋十三道:“宗主的人都是冬泊人,都是外人,外人生面孔,好辦事。”
“最主要的是,宗主如今已是冬泊國師,上陽北宗在冬泊的弟子,短短半年,已有數(shù)十萬之眾。”
宋十三道:“就算宗主不能回大玉來,小公爺出力幫忙了,宗主還是會記住小公爺?shù)暮锰,萬一,崔家出了什么事,冬泊那邊終究還有一條退路!
崔覆野看著這個年輕人:“你很有膽識。”
宋十三道:“誰還不想求個前程?”
崔覆野問:“為何是我崔家?”
宋十三道:“其實,不只是崔家,當年朝心宗在云州的時候……”
提到這,崔覆野眼睛里的明亮中,突然就多了些寒意。
朝心宗的拓跋烈搞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他能穩(wěn)坐云州之主。
可是朝心宗里的人,卻不都是拓跋烈自己安排進去的。
那就像是一塊扔在門外的,還散發(fā)著香氣的肉,蒼蠅會一群一群的飛過去。
宋十三道:“朝心宗有不少人逃去了冬泊,巧就巧在,我家宗主,他還是現(xiàn)在朝心宗的宗主!
這話,倒確實是讓崔覆野心里微微一震。
他這般心智城府,都不可能還保持著波瀾不驚。
“當年朝心宗能發(fā)展的那么快,要是沒有錢力物力的支持,怎么可能?”
宋十三道:“我這次來歌陵,是想一家一家拜訪的,小公爺家里,是我來的第一家!
崔覆野道:“除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事,你家宗主還想讓我?guī)褪裁疵Γ俊?br />
“沒有了,絕對沒有了!
宋十三道:“哪有無度的索取能換來真心呢?”
他看向崔覆野:“禮尚往來,將心比心,才可得長久!
崔覆野點了點頭:“你家宗主倒是個聰明人!
宋十三道:“我家宗主說,辛先生如今已是奉玉觀觀主,不久之后,必是上陽宮掌教,若我家宗主能回上陽奉玉觀,以后大家能得的好處更多。”
崔覆野因為這句話笑起來,笑的那雙眼睛看起來更加明亮了,只是這明亮中,透著的寒意也越來越如劍鋒。
“你真以為,你家宗主是個上的了臺面的人?你真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唬的住我?你真以為,你們這些下三濫出身的家伙有資格和我談條件?你真以為,各大家族都是傻子毫無頭腦?”
他連續(xù)問了幾個你真以為,這次輪到宋十三的臉色變了。
“給萬域樓做了幾年看家護院的柴犬,你就覺得自己可以登堂入室!
崔覆野道:“可是……萬域樓在我眼中也只是一條狗,以前他還有些風骨的時候是天子的狗,后來知道自己也是棄子后他變成了我的狗。”
崔覆野:“我剛才說過,佩服你的膽量,也只是佩服你的膽量!
他一擺手:“拿下,剁碎了喂狗。”
他的護衛(wèi)們立刻上前。
宋十三知道這次大意了,他確實低估了這個崔覆野,低估了歌陵大家族的驕傲。
他立刻上前,手成龍爪,朝著崔覆野的脖子抓了過去,此時此刻,唯有擒住崔覆野才能脫身。
可那只手才伸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攥住了。
咔嚓一聲。
宋十三的手腕被崔覆野折斷,十分之一息后,崔覆野的另一只手掐住了宋十三的脖子。
“崔家數(shù)百年積累,憑什么向你們這些卑賤的的家伙低頭?我得祖輩蔭佑,四歲開始習武讀書,又是憑什么不如你們這些草莽?”
他只是稍稍發(fā)力,宋十三的臉色就從白變成了青紫。
“我是崔家的長子長孫,崔家有幾百年的沉淀積累,開國時候的曠世之功,數(shù)十代人的奮進開拓……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會向你的小人得志彎腰?”
第505章 權(quán)貴
宋十三以前從來都不相信,什么高貴的出身會帶來身體條件上有多大的優(yōu)勢,尤其是在習武這種需自身努力的事情上。
他以前殺過太多的所謂出身比尋常百姓高貴一些的人,所以他覺得,那些人只是看起來顯得高貴罷了。
能作威作福,一半靠的是他們祖上的恩德,一半靠的是他們鮮衣怒馬裝腔作勢。
今天,他終于知道自己以前太過膚淺。
然而事情大部分時候就是這樣,當宋十三帶著輕視之心看崔覆野的時候,就注定了會有這樣的下場。
此時此刻,只要崔覆野的手在稍稍發(fā)一分力,宋十三的脖子就會被扭斷。
“我的父親,在我十歲那年和我說……繼承一個家族,和繼承一個天下其實區(qū)別只在于大小。”
崔覆野用看著螻蟻一樣的眼神看著宋十三。
他說:“我的父親也告訴我,一個昏君,能毀掉江山基業(yè),一個逆子,能敗送家族榮耀!
“他還告訴我說,我不管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懂不懂我講的道理,但你要死死記住!
崔覆野單臂抬起,宋十三的雙腳就離開了地面。
崔覆野道:“我記不住就會被打的很慘,因為我父親還告訴我說,他不容許有一天,那些沒有根基底蘊,小人得志窮人乍富的家伙,可以站在崔家的人面前談條件!
宋十三的眼睛已經(jīng)充血,臉也在像是瞬間就被打腫了一樣。
他拼盡全力也不能掙扎,最終也只是從嘴里擠出來三個字。
“我……錯了。”
崔覆野松開手,宋十三摔在地上,像是一頭挑戰(zhàn)雄獅卻被輕而易舉咬斷了脊椎的狼。
“我能理解你們想往上爬的欲望,能理解你們想做人上人的野心!
崔覆野俯瞰著宋十三。
“但我不能理解,你們怎么敢忽略了站在你們面前的人,本就已是人上人,在你才觸摸到我鞋底的時候,就以為可以壓我一頭了!
宋十三咳嗽了幾聲,一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二是在示弱。
他臉色還是那么難看,不只是在自身修為上他有挫敗的羞恥,還有自尊心上被扒光了衣服一樣的羞恥。
崔覆野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吩咐什么,立刻就有人為他搬過來一把椅子。
宋十三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貴家子弟,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今天要活下來。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冒失,后悔自己的自大。
后悔了,為什么覺得自己已經(jīng)可以有和這天下任何人平起平坐的實力和頭腦。
是在冬泊的時候一切都太順利了,太順利就會讓人錯覺自己很強大。
崔覆野緩緩道:“現(xiàn)在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醒悟過來,應該怎么和我說話!
宋十三掙扎起身,沒有站起來,而是從跌坐在地的姿勢,轉(zhuǎn)為跪在崔覆野面前。
面對如此反應的宋十三,崔覆野卻連一點得意的表情都沒有。
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剛剛因為宋十三的態(tài)度舉動有些動怒,哪怕只是一絲一毫的動怒,也是自己心境還不夠沉穩(wěn)的表現(xiàn)。
因為這樣一個人而有些生氣,崔覆野只會覺得自己贏的不夠體面,所以哪里來的得意?
就算是碾壓式的的贏了,他也不會覺得應該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
“小公爺!
宋十三跪在那說道:“我知道錯了,只要小公爺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崔覆野此時卻還是忍不住笑了笑,不是得意,甚至不是輕蔑。
只是,他覺得可笑。
剛才還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的一個人,現(xiàn)在跪下來說做什么都愿意。
宋十三恢復了本質(zhì),這才是他想笑的原因。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在俯瞰人間的時候往往帶著些輕蔑,原因是在于……他們是真的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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