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光州又笑了笑。
他坐下來后說道:“我記得以前和你說過,我已經(jīng)一把年紀了,工部這點差事,早晚都是你來擔著,我放心,陛下也放心!
他看向石錦堂,阻止了石錦堂要道謝的話。
他說:“可是昨日里我進宮面圣,陛下可是把我好好的罵了一頓,說我這幾年過于輕慢,拿著俸祿,卻并無作為!
說到這,裘光州嘆了口氣:“陛下的話,嚇得我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也讓我不得不反思,我把工部的事一股腦都壓在你肩膀上,確實是我做的不妥當,確實是不公平!
石錦堂又要說話,又被裘光州擺了擺手阻止。
裘光州道:“陛下的話,觸及了我的心啊,是我過于懶散了!
他又給石錦堂倒了些茶,一臉自責的說道:“陛下還說我,只會自己享清閑,把手下人累的一個個都直不起腰來,你看看你,從云州回來,本該好好歇歇的才對,可一天都沒有歇著呢,我就把事情都安排給你了,這不對!
石錦堂臉色已經(jīng)變得難看起來,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尚書大人不繼續(xù)說下去,不說的那么明白,他也能明白。
可裘光州顯然是怕他不明白。
裘光州繼續(xù)說道:“我心里愧疚,所以特意請示了陛下,陛下也覺得你這幾年著實辛苦,是該歇一陣子養(yǎng)養(yǎng)身體!
石錦堂起身抱拳道:“大人的話,下官明白了!
裘光州連忙起身,到近前來拍了拍石錦堂的肩膀。
“你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覺得這歇歇是壞事,更不要有什么負擔!
他的臉上又出現(xiàn)了那種和藹可親的笑意,還滿是對自己這個副手的肯定。
“工部的事,離不開你的,你休息一陣子,就回來幫我!
裘光州道:“休息好,養(yǎng)好身子,也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為陛下分憂!
石錦堂俯身:“是,下官明白陛下的恩典,明白大人的關(guān)照,下官回家之后,會好好調(diào)理!
裘光州嗯了一聲:“你能這樣想就好,這也是難得的可以歇一歇的機會!
石錦堂也不想再多廢話了,俯身行禮:“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
裘光州道:“什么時候身子養(yǎng)好了,就讓人來和我說一聲!
石錦堂再次拜謝,然后退出了裘光州的書房。
石錦堂走了之后,崔覆野從書房離間出來,抱拳道:“世叔,若沒有什么別的事,侄兒也先告退了!
裘光州道:“你急著什么,坐下來好好聊一會兒,我已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見過你父親了,你也好不容易來一趟,這樣急著來急著走,顯得多生疏!
崔覆野道:“那,侄兒就陪世叔再多聊一會兒!
裘光州點了點頭,示意手下人把茶換了,連給石錦堂喝茶的那套茶具都換了。
裘光州道:“你回去之后,記得跟你父親替我道謝,若沒你來提醒,我還看不出這石錦堂有些問題。”
崔覆野道:“石錦堂這次一定會出事,他急于求成,卻反而容易被人抓著把柄。”
他看向裘光州道:“世叔去和陛下提及此事,陛下都沒有阻止,也就是說……”
裘光州道:“也就是說,陛下也已經(jīng)要放棄石錦堂了,說起來還真是可惜,陛下以前還當著我的面,夸贊過他好幾次!
他對崔覆野說道:“不瞞你說,我還聽聞,云州州撫這個位子,陛下還真有意讓他去!
崔覆野道:“若晚些出事,可能出的事更大,早些出事還好,能和他把事都撇干凈!
裘光州點了點頭:“于家的人做事那么冒失,是不是……”
崔覆野點頭:“是石錦堂安排,他親口對我說過,這個人性子不沉穩(wěn),可能和出身有關(guān),總想早些表現(xiàn)自己,也總想著他那點本事得到認可。”
裘光州道:“我之前,還收到了西伯的一封親筆信,還讓我多在陛下面前保舉石錦堂去云州做官!
崔覆野立刻就明白了,這是裘光州在問他,怎么和西伯那邊交代。
崔覆野笑道:“巧了,家父和西伯這些日子,也有書信往來,家父向西伯請教了一下,我應(yīng)該再多學(xué)些什么,去什么地方歷練更好。”
裘光州立刻就跟著笑了:“那就好,那自然最好!
他招了招手,手下人立刻捧著一個小盒子過來。
裘光州道:“本來我是要親自給你父親送去的,既然你來了,順便帶回去,你父親喜歡斗蛐蛐兒玩,我特意讓人尋了兩只厲害的。”
崔覆野也沒拒絕,接過來,俯身致謝。
等他走的時候,上了車打開那小盒子看了看。
確實是兩個小東西,兩個如雞蛋大小的東海珍珠。
第495章 勾心斗角
在云州茶舍的時候,石錦堂還覺得人生即將迎來一場巨變。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巨變是朝著越來越不好的方向去變。
尚書裘光州讓他回家修養(yǎng),其實,有七八成的可能他再也回不到朝堂為官了。
這一修養(yǎng),也就不知道還要修養(yǎng)多久,修養(yǎng)大半生也不是沒可能。
就算陛下仁慈,將來起復(fù)使用,他最大的可能也是外派出去做個小官。
一輩子在某個府治的位子上坐著,還得祈求自己不要犯錯。
然而,陛下什么時候仁慈過?
陛下之心如海,若海可分十成,其中的仁慈絕對連一成都沒有,半成都沒有。
回到家里,石錦堂沒有進屋,就在院子里站著。
此時才出了正月,歌陵這邊雖然說不上有多冷,可怎么都顯得有些蕭條。
原本院子里那假山流水會讓人覺得柔情,此時卻只能想到流水無情。
卓先生站在另外一邊看著他,眼神頗為復(fù)雜。
因為就在回歌陵之前,石錦堂還是一個被寄予厚望的人。
有一股很強的勢力,要把石錦堂推起來去做云州州撫。
可此時呢,別妄想什么云州州撫了,似乎是在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石大人能在家休息一陣也好!
卓先生邁步過來,走到石錦堂身邊站住。
石錦堂笑了笑道:“是啊,能休息也好!
他不像是在應(yīng)和著什么,更像是在復(fù)讀,完全沒有感情,哪怕他在笑著。
卓先生倒是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觸似的,依然那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和臉色。
“人生啊!
卓先生語氣平淡的說道:“有起伏,是好事!
石錦堂看向他,然后緩過神來,他苦笑著搖頭:“起伏?朝廷里的事,連起伏都是能被人隨隨便便定下的,所以算的什么好事!
卓先生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石大人只管安心在家修養(yǎng)!
說完這句話,卓先生邁步離開。
不久之后,卓先生到了歌陵城中一家車馬行,租了一輛馬車出城。
走了大概十幾里進山,不久之后,在山中一處別院門口停下來。
他下車后,態(tài)度就變得恭謙起來,看向過來迎接的人,微微俯身說道:“我來求見西伯。”
那人似乎認識他,讓他且稍等片刻,連忙進去請示。
片刻后那青衣小廝又跑出來,說西伯就在院子里等著。
卓先生進門才明白那小廝為何回來的這么快,翠山別院可不小。
因為西伯就在院子里垂釣,坐在個馬扎上,戴著個斗笠遮陽。
卓先生一路快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行禮。
“西伯……”
他還沒有說明來意,西伯就抬起手噓了一聲。
卓先生便不敢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等著,直到西伯釣上來一尾魚后,氣氛才好像沒有那么凝固了。
“你是來為石錦堂說情的?”
西伯問。
卓先生俯身道:“晚輩不敢干預(yù)西伯的安排布置,不敢對西伯的命令有絲毫懷疑,晚輩只是……”
西伯道:“不必遮遮掩掩,想說什么直接說,你是阿月的人,你說的話我還是能聽進去的!
卓先生連忙道謝。
他直起身子后說道:“西伯,石錦堂堅持說,殺于歡年的事不是他安排的!
西伯道:“阿月說你思謀縝密,行事穩(wěn)妥,你的表現(xiàn)卻讓我有些失望了。”
他看向卓先生:“你竟是為了石錦堂而來說情,不是為大局而說情,是為一個人而說情。”
卓先生立刻說道:“晚輩不敢!
西伯道:“你該明白,不管這件事是不是他安排的,他都已經(jīng)失去價值了。”
卓先生道:“晚輩明白,他既然已經(jīng)被天子從工部趕出來,以后也沒什么機會再翻身!
說到這,卓先生語氣肅然起來:“晚輩也不是來為石錦堂說情,晚輩是覺得,這樣被人把西伯的安排斷了,不能不應(yīng)對!
西伯點了點頭:“這一點你說的沒錯,有人想毀了我們的籌謀,這種事不容忍,該打回去的就要打回去,還要加倍的打回去!
卓先生道:“石錦堂嘴巴很嚴,不會隨隨便便把西伯想把他推起來的事說給誰,唯一一個例外就是……崔覆野!
西伯道:“你是說,這些事都是崔覆野安排的?他何必如此?”
卓先生道:“因為如果石錦堂不出問題,那石錦堂極有可能真的去云州做事!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