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烈道:“陸綱來了,我就知道你也會來,他把能說的詞大概都已說過,你不必再說一遍!
林葉點頭:“是。”
然后他再次俯身行禮:“卑職告退。”
這讓拓跋烈微微一愣,看著林葉竟是真的要走,拓跋烈忍不住瞪了林葉一眼。
他問:“你要去何處?”
林葉道:“武凌衛(wèi)恰好抓了個婁樊諜子,審問得知,婁樊有可能南下,武凌衛(wèi)職責(zé)在身,自然要安排人去冬泊那邊探探情況!
拓跋烈沉默。
他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那么平靜的看著林葉。
林葉等了一會兒,見拓跋烈不言不語,于是再次行禮,轉(zhuǎn)身就走。
拓跋烈忽然問他:“你當(dāng)初來云州的時候,沒有想過這征戰(zhàn)之事與你有關(guān)吧。”
林葉回頭看向拓跋烈,回答:“大將軍猜錯了,我想過!
拓跋烈又問:“那你身穿錦衣之日,心中所想的頭等大事,是今日要去冬泊辦的事嗎?”
林葉回答:“回大將軍,武凌衛(wèi),也是兵。”
然后大步離開。
拓跋烈看著林葉的背影,眼神格外復(fù)雜。
他難以理解,林葉這樣性格的人,怎么會因為陸綱的一面之詞,就會變得不謹(jǐn)慎。
陸綱只是抓了一個婁樊諜子,到底是不是招供了這些,目前還沒去驗證。
若陸綱是設(shè)計呢?
拓跋烈領(lǐng)兵多年,自然比別人更為敏銳,若陸綱所言屬實,確實可以懷疑是婁樊人要有動作。
但,他不信陸綱。
如果這又是玉天子安排的計策呢?這計策,可是讓人左右都為難。
去了,不對,不去,也不對。
可是去了是死罪,不去大不了就是被天子罵一頓而已,可以稱之為過錯,不能稱之為大罪。
領(lǐng)兵之將,擅自出兵域外,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拓跋烈看林葉背影想著,他如果是年輕的時候,大概也會如林葉這樣義無反顧的去了吧。
林葉離開北野軍大營,出來后,對跳蚤說道:“你不用送我回大營,你去找高恭,讓他把人手召集起來,我今夜要在庫房和他們說件事。”
跳蚤應(yīng)了一聲,分開之前對林葉說道:“若是去打婁樊人,將軍不帶誰都可以,一定要帶上我!
這話讓林葉沒想到。
跳蚤的出身,注定了他之前在云州這樣的地方,一直都出不了頭。
哪怕是混江湖,也是在江湖底層里摸爬滾打。
他平日里和那些漢子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時候,幾乎每次都會大罵朝廷不公。
所以,他該是最不愿意為了這種事去拼命的人才對。
“你……”
林葉只說了一個你字,后邊的話便說不出口。
跳蚤朝著林葉笑了笑,抬起手,食指中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我罵朝廷,是因為我是個玉人,見不公,遇不平,我就要罵,我想去和婁樊人干仗,也是因為我是個玉人,這大玉再不好,也是玉人的大玉!
說完后一甩馬鞭,趕著車揚塵而去。
林葉站在那,呆了好一會兒。
御凌衛(wèi)。
陸綱急匆匆的趕回來,然后下令召集在云州的所有御凌衛(wèi)歸位。
大概一個多時辰后,數(shù)百人從各處返回。
看著這幾百人,陸綱心情格外沉重。
他的御凌衛(wèi),輝煌的時候,把自然司那些甚至都不入檔的人都算上,至少數(shù)萬人。
他一聲令下,這數(shù)萬人就能為他所用。
現(xiàn)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幾百人,就是他能調(diào)用的全部人手了。
就算他現(xiàn)在派人去聯(lián)絡(luò)各地的御凌衛(wèi)趕來,也根本來不及。
“諸位。”
陸綱掃視一周后,大聲說道:“你們在云州,其實并未得過我多少照顧,其中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有見過我。”
他緩了緩后繼續(xù)說道:“今日陸綱要請你們辦的事,是真正的涉及生死,你們?nèi)舨辉溉,我不會?qiáng)求!
他抬起手指了指北方:“我沒有實據(jù)能證明婁樊人會大舉南下,所以這次北去冬泊,是我私自下令,非天子旨意!
“所以若是去了,若真有婁樊大軍南下,那你我可能皆死于疆場,若沒有婁樊人來,你我可能皆死于國法!
“所以,我不能強(qiáng)求諸位,只能請你們自己斟酌。”
片刻后,一個刀統(tǒng)出列道:“大人,我有一個問題!
陸綱道:“你說!
那刀統(tǒng)昂起下頜,滿臉驕傲:“大玉的御凌衛(wèi),何時出發(fā)?”
陸綱心口一熱。
“大人,我去!”
“大人,我也去!”
這些御凌衛(wèi)的漢子們,紛紛出聲。
“我再提醒你們一次,這次北去冬泊,不是圣命,是我私自做主……”
陸綱的話沒說完,一個御凌衛(wèi)高聲喊道:“大人說過,御凌衛(wèi)的人,就得處處都走在別人前邊!
“大人還說過,咱們御凌衛(wèi)被人罵,是因為咱們可算天子近臣,所以被人嫉妒,今日之事,正好讓那些罵御凌衛(wèi)的人看看,什么是天子近臣!”
數(shù)百人,振臂高呼。
“北上!”
陸綱深吸一口氣,俯身一拜:“陸綱,多謝諸位了!
當(dāng)日,御凌衛(wèi)所有人都忙活起來,盡最大能力的搜集物資,帶上一切可以帶上的裝備。
這些人行動能力都格外的強(qiáng),只半日,就把東西都準(zhǔn)備齊全。
許多人都是自掏腰包,出去了買了不少物資帶上。
他們在天黑之前,再次回到這聚集起來,等著天亮之后就離開云州城。
一個少年坐在那,看了一眼旁邊抽著煙斗的那個五十歲上下的老者。
“龔叔,你不是說你那些銀子,一個銅錢都不能動嗎,你竟是愿意把錢都花在黑市上,買了那么多皮甲帶回來。”
這老漢笑了笑:“我留著銀子,是想將來離開御凌衛(wèi)后,收養(yǎng)個小子給我養(yǎng)老送終,鎮(zhèn)撫使大人說了,這次去冬泊兇多吉少,老子都他娘的要死了,還留著銀子干什么!
他買了幾百件皮甲,這些東西,江湖客也會用到,但在明面上自然買不到,只能去黑市。
“能擋一箭,這錢就不白花。”
他磕了磕煙斗,看向少年:“你說你這娃,運氣也是差,今年才進(jìn)的御凌衛(wèi)就趕上這么個事,連一天御凌衛(wèi)的威風(fēng)都沒有耍過!
少年也笑:“威風(fēng)?”
他說:“我站在疆場之上,咱御凌衛(wèi)的錦衣飄著,什么威風(fēng),比得過這威風(fēng)?”
老者沉默。
“咱們御凌衛(wèi)一直都挨罵。”
少年說:“我一開始進(jìn)來,確實不適應(yīng),因為咱們的人,一個個實在是說不上有多好。”
“仗著御凌衛(wèi)身份欺負(fù)人的,收黑錢的,這短短時日,我都見過。”
他說:“可是今日他們沒有一個說不去,我想……御凌衛(wèi)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老者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黑夜很快到來,他們就互相依偎著,在這院子里休息,有的人很快睡著,有的人則難以入眠。
那少年起身,從腰畔把匕首掏出來,在這院墻上刻著什么。
老者迷迷糊糊的醒來,看了他一眼:“你在刻什么?”
少年回頭,咧開嘴笑了笑:“留個名字,將來若有人見到了,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去干了什么,死于何處!
他在那認(rèn)真的刻著。
大玉,云州,興合郡,甘瀾縣,御凌衛(wèi)李開淵,年十九,未得天子令,北去殺婁樊。
他刻完了,看向老者:“龔叔,我?guī)湍阋部躺??br />
老者搖頭:“不刻不刻,不吉利!
然后又說:“要刻就把字寫漂亮些,你龔叔叫龔勇敢,姓龔的龔,勇敢的勇敢!
院子里的御凌衛(wèi),逐漸的起身,紛紛取出匕首,在這院墻上刻下自己的籍貫和名字。
站在臺階上的陸綱,片刻后也大步過去。
可他在墻上只留下了六個字。
天子鷹犬,陸綱。
第312章 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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