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自然司副指揮使安信陵,倒是清醒的很,比他過去三十幾年人生的每一天都要清醒。
因為他知道自己大概沒活路了,背叛了御凌衛(wèi),就算這些人放他一條生路,他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張明智把事情經(jīng)過和林葉說了一遍,林葉看向了那個貌似清醒但魂魄都散了的副指揮使。
林葉走到安信陵面前,低頭看著他:“這些事,都是御凌衛(wèi)所為?”
安信陵一臉死灰的點了點頭,已有幾分生無可戀。
“所以才會有南蠻到來!
林葉總算是理解了。
這秘密,不在京縣縣城,而在京縣城外沒多遠的那座山上。
御凌衛(wèi)的人,其實在云州已經(jīng)經(jīng)營多年,陷害北野王,就是他們在云州的首要任務。
張明智道:“我是御凌衛(wèi)的人,我都沒有想到他們做事居然這么狠。”
林葉看了他一眼。
張明智:“是,沒想到歸沒想到,但御凌衛(wèi)做這樣的事倒也不算什么稀奇的……”
林葉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不要再叫張明智了!
張明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撲通一聲竟是跪了下來。
他懂了林葉的意思。
“方逐末謝指揮使大人不殺之恩!
林葉道:“從今日開始,你跟著他們?nèi)齻做事,你能活多久,他們?nèi)齻說了算!
他們?nèi)齻,指的是林葉身邊的天機先生,花和尚,還有沐流火。
這三個人,配合大福狗,已經(jīng)逐漸形成了一個實力不俗的暗衛(wèi)。
從大福狗中精選出來的人,交給這三個人訓練,假以時日,必會發(fā)揮奇效。
如今又多了一個方逐末,大福狗在偵查和反偵察的訓練上,必然也能更上一層樓。
沐流火看向林葉問道:“這件事,是不是想辦法讓北野王知道。”
林葉搖了搖頭:“等我考慮一會兒。”
因為他需要確定,這件事和薩郎是不是有關。
京縣城外那座山上的秘密,是獸兵。
在那座山里的深處,有人訓練著一大批兇悍的獸兵。
安信陵說,虎豹豺狼皆有,還有蟒蛇之類的兇物。
聽到獸兵的那一刻,林葉就想到了薩郎,到現(xiàn)在為止,林葉也沒有看破薩郎的真正身份,和他的圖謀。
如果……
林葉猜測,如果薩郎是要報仇,薩郎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北野王正是幕后真兇之一。
那么,御凌衛(wèi)在山里搞出來的這些名堂,其中極有可能與薩郎有關。
林葉想起來在冬泊,錢爺留給他的刀和蛇。
薩郎說他怕蛇,可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漏洞。
如果他真的怕蛇,而那赤蛇又已經(jīng)恢復了野性,始終都沒能離開北亭山,除了是薩郎控制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赤蛇是錢爺訓練出來的東西,恢復野性后過于兇猛,薩郎難以收服,這可能是真的。
薩郎懂得馴獸之術,這也是真的。
若如此推測的話,薩郎是為了對付北野王拓跋烈,那他身上也有雙重身份……不,是三重。
一是林葉這邊的人,二是北野王的手下,三是御凌衛(wèi)的人。
薩郎又是從冬泊回來的,萬蒼策也是。
所以薩郎的身份,還極有可能就是那神秘的取舍司御凌衛(wèi)。
告知北野王,讓北野王立刻做出反應,和御凌衛(wèi)出現(xiàn)正面沖突。
這當然是林葉希望看到的局面,但如此一來會不會把薩郎害了?
正想著這些,方逐末忽然開口道:“如果我們都能知道,我不信北野王不知道。”
林葉看向方逐末。
方逐末道:“我不了解北野王,但我卻堅信,誰小看北野王,誰就一定會吃大虧!
林葉點了點頭。
御凌衛(wèi)在云州籌謀十幾年,也調(diào)查了十幾年,如果真的有北野王謀逆的實證,他們還至于如此費盡心機的在山里構(gòu)陷罪名?
這件事的復雜在于,上陽宮也出面了。
從辛先生的態(tài)度來看,他似乎不喜歡御凌衛(wèi)。
可是南蠻人來了,應該就是針對山里的獸兵,要說馴獸,沒有人比南蠻部族更擅長。
林葉深呼吸,盡力讓自己更加冷靜下來。
首先要考慮的,是辛先生為什么要來。
辛先生來的目的,是見證北野王的謀逆,還是上陽宮不愿意讓大玉失去北疆屏障?
上陽宮做事,歷來都有自己的那一套,從來都不會盲目的順從天子的旨意。
想到這,林葉心里忽然緊了一下。
當今天子要做什么?
穩(wěn)固皇權。
為了這四個字,他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背負罵名。
先滅權臣,再滅兄弟和邊疆重將,第三步應該就是打壓削弱上陽宮的地位。
所以,現(xiàn)在辛先生到了京縣,會不會是上陽宮對天子的反擊?
這局面,超乎想象的復雜。
“指揮使大人!
方逐末道:“雖然我不知道,指揮使大人為何和御凌衛(wèi)不和,也不知道大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我想勸大人一句,此時此刻,最正確的做法莫過于坐山觀虎斗!
林葉看向他,方逐末道:“我是一個怕死的人,我對危險有警覺!
林葉:“你是一個怕死的人,難道不覺得以后留在我身邊做事,隨時都可能死?”
方逐末道:“大人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現(xiàn)在不留在大人身邊做事,我就能活似的!
林葉道:“你這句話聽著是真的……那就先按照你說的辦,這件事,暫時看看!
方逐末顯然松了口氣。
他確實不知道林葉要干嘛,但他看得出來這幾方勢力中林葉最弱。
一個北野王,一個御凌衛(wèi),一個上陽宮……
林葉道:“你們暫且還留在此地,若有事,我會派人來告訴你們。”
他交代了幾句后,隨即離開暗室。
城中。
萬蒼策坐在那,臉色平靜,看不出來一丁點的不悅。
一個手下小心翼翼的為他在臉上換藥,被皮帶抽打出來的傷,看起來不是那么要命,但換藥的時候,著實很疼。
紗布會粘連在傷口上,每次換藥,紗布撕開的那一刻,都會把肉帶開。
可萬蒼策,還是無動于衷。
他也在思考。
上陽宮這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
如果上陽宮真的明明白白的選擇站在拓跋烈這邊,那陛下計劃的再周密也無濟于事。
因為上陽宮的影響,實在太大,大到陛下都不得不讓步。
現(xiàn)在看來,那個武凌衛(wèi)已經(jīng)完全不值得在意了。
上陽宮如果直面陛下,選擇對抗,那么陛下又能怎么樣?
滅上陽宮?
那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就在他思考這些的時候,忽然間外邊有手下快步跑進來。
“大人,外邊有人想求見,是……北野王的人!
萬蒼策臉色一變。
這個時候,拓跋烈的人直接找上門,又是什么意思?
手下人看著他臉色問道:“大人,是見還是不見?”
萬蒼策沉思片刻,點頭:“讓他進來!
不多時,拓跋烈手下親信將領元輕則邁步進門,朝著萬蒼策抱了抱拳:“指揮使大人。”
萬蒼策連忙回禮,最起碼,在明面上還不能顯得太過針對。
按照級別來說,元輕則現(xiàn)在是一軍主將,正四品,比他還要高半級。
“我就直說了!
元輕則坐下來后說道:“大將軍收到密報,有大批婁樊密諜,不知何時混入云州!
他看向萬蒼策道:“我奉命前來調(diào)查,正巧就知道了你們御凌衛(wèi)的隊伍也在這里,所以特意前來請求協(xié)助,畢竟查這種事,御凌衛(wèi)比較擅長!
萬蒼策道:“請將軍仔細說明!
元輕則道:“大將軍得知,最近這一年來,不少婁樊密諜假扮成冬泊行商在云州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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