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對天子歷來都算不上有多敬重,游離于玉律之外。
萬蒼策要是在以前,也不可能會與上陽宮的人有這樣的直接沖突。
哪怕他身份特殊,他也不敢。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世道要變了。
天子解決掉北野王拓跋烈之后,下一個要解決掉的龐然大物,自然是上陽宮,只能是上陽宮,僅剩下上陽宮。
皇權之上,不可再有任何權力。
此時他不敢表態(tài),以后玉天子面前,他便不得重用。
這個時候,提前把矛盾挑起來,宣揚出去上陽宮做事不顧律法,不顧天威,陛下知道了非但不會怪他,還是覺得他確實是可用之才。
陛下的三步棋,已經快要走完第二步了。
這二十余年來,陛下第一步棋是鏟除權臣,排擠外戚,第二步棋是除掉隱患,包括他的弟弟們和北野王拓跋烈,第三步棋最大……
上陽宮的地位過于特殊,天子已不能容忍。
玉天子當然不是要滅了上陽宮,而是要敲打,一下一下的敲打。
逼著上陽宮一步一步退讓,最終讓上陽宮的地位,落到無法威脅到皇權為止。
所以,萬蒼策知道此時天子需要什么樣的人。
聽聶無羈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就冷笑一聲。
“司禮神官的意思是,我身為御凌衛(wèi)指揮使,為陛下辦案,會難堪?”
他問完這句話后,就直視著聶無羈的眼睛,咄咄逼人。
聶無羈道:“你自己體會吧!
說完就真的讓開了一條路。
聶無羈示意林葉和陸云珈,只管跟著萬蒼策往外走就是了,其他事不用理會。
林葉看向陸云珈,想著該怎么破這個局面,他不能讓陸云珈背負上什么不好聽的名聲。
說實話,陸云珈的出現(xiàn),也打亂了林葉的計劃。
林葉料到了御凌衛(wèi)的人回來,他也做好了隨御凌衛(wèi)回去問話的準備。
可御凌衛(wèi)只要沒有證據(jù),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動他。
因為天子讓他做武凌衛(wèi)指揮使,必然有所圖謀。
御凌衛(wèi)的人再跋扈,再專權,再獨斷,也不敢破壞了玉天子的大計。
所以林葉的想法就是跟御凌衛(wèi)的人走,反正他們也不會殺人。
陸云珈突然出現(xiàn),這讓林葉都有些措手不及。
見林葉看過來,陸云珈卻連任何表情波動都沒有,邁步就跟著萬蒼策往外走。
到了縣衙門口,萬蒼策一擺手:“請林指揮使和錄法神官上車。”
他的話戛然而止。
縣衙門口,停著一輛紅色的馬車,當然是上陽宮的,不同的地方在于,這馬車上非但有杏黃流蘇,還有一朵九瓣金蓮的標徽。
這說明,這輛馬車不是從天水崖來的,而是從歌陵來的。
這馬車正堵著縣衙大門,御凌衛(wèi)的車馬上不來,沒有萬蒼策的命令,這些御凌衛(wèi)當然也不敢直接沖撞來自歌陵的神宮車馬。
“請問,是哪位神官大人到了?”
萬蒼策抱拳問了一聲。
沒人理會,那馬車上坐著的車夫都不搭茬,甚至看都沒有看萬蒼策一眼。
萬蒼策回頭看向聶無羈:“司禮神官,請問這輛車是誰的?”
聶無羈回答的倒是痛快:“我來時坐的!
萬蒼策心中釋然,隨即說道:“既然是司禮神官的車馬,請司禮神官下令,讓車馬移開!
聶無羈:“我說了不算,他不聽我的話!
萬蒼策冷笑。
心說堂堂一位司禮神官,還是在整個上陽宮中都極有名氣的青年才俊,聶無羈的表現(xiàn)也著實太幼稚了些。
剛剛聶無羈說讓他難堪,只是車馬堵路這種事,真的能讓御凌衛(wèi)難堪?
萬蒼策又問:“司禮神官,這車馬當真不挪開?”
聶無羈輕嘆道:“我說過了,不是不挪,是他不聽話!
他像是為了證明一樣,看向那車夫:“把車挪開吧,御凌衛(wèi)的指揮使大人嫌你礙事!
那車夫看了聶無羈一眼:“挪不了!
萬蒼策道:“司禮大人,既然你自己命令不了你的車夫,那我就只好代你講講道理了!
他一擺手:“把車馬挪開!
數(shù)十名御凌衛(wèi)隨即上前,那車夫卻渾然不懼,他坐在馬車上,紋絲不動。
萬蒼策一怒:“抬走!”
兩個御凌衛(wèi)上前拉馬,剩下的人圍了一圈,紛紛發(fā)力想把馬車抬起來。
可是集數(shù)十人之力,這馬車竟然沒有離開地面。
“廢物!”
萬蒼策手下的那六個刀統(tǒng)上前,分散在馬車左右,示意那些御凌衛(wèi)滾開。
其中兩個人出手,一左一右,抬著馬車往上發(fā)力。
馬車還是沒動,可是咔嚓一聲,其中一名刀統(tǒng),掰掉了一塊木頭。
縣衙正門的臺階上,聶無羈噗嗤一聲笑了。
這一笑,引來萬蒼策的怒視。
聶無羈還解釋了一句:“指揮使大人不要見怪,我笑的不是木頭掉了一塊,是別的。”
萬蒼策深吸一口,剛要說話,馬車里忽然有人罵了一句。
“他媽的!
車門砰地一聲就開了。
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秀氣俊朗的男人從車里出來,一下車就看了看馬車壞了的地方。
“誰干的?”
他問。
那刀統(tǒng)手里還拿著一塊木頭呢,下意識看了看,硬是沒敢回話。
因為下來的這個人,那身衣服實在是太扎眼。
大紅,繡金,若僅僅如此那也就罷了,這衣服胸前繡的居然是團龍。
上陽宮里,穿團龍繡金紅袍的,一共只有兩個人。
掌教真人,以及歌陵上陽宮本觀的觀主。
觀主,可以視為上陽宮的二號人物,地位僅次于掌教真人,上陽宮中有真人之位的,也就這二位了。
“你弄壞的?”
年輕人看了一眼那個刀統(tǒng),那刀統(tǒng)下意識俯身:“回真人,是不小心……”
“不他媽小心?”
年輕人一個一腳踹過去,直接將那刀統(tǒng)踹翻在地。
他伸手將那刀統(tǒng)的佩刀摘下來,劈頭蓋臉打下去。
聶無羈笑的合不攏嘴,林葉則看的目瞪口呆。
因為那少年真人,竟是辛先生。
辛言缺。
辛先生一邊打一邊罵,絲毫都不顧及自己身份,那粗口罵的比市井小民還市井。
一頓刀鞘砸下去,那刀統(tǒng)滿臉是血,還鼻青臉腫。
“還有哪個?”
辛先生直起腰,環(huán)顧:“剛才還有誰抬我車了?”
“罷了,打這些小的沒有什么意思,管教不住!
他側頭看向臺階那邊:“御凌衛(wèi)是吧,這里誰最大?”
萬蒼策只好快步走下臺階,抱拳行禮道:“下官御凌衛(wèi)分司指揮使萬培渡,見過小真人……”
這萬培渡的名字,當然是假的,他還沒到用本名示人的時候。
“你最大?”
辛先生問。
萬蒼策連忙道:“是,此地御凌衛(wèi),我為主官!
辛先生:“幾品?”
萬蒼策:“下官是分司指揮使,從四品。”
辛先生:“從四品就敢拆我車?”
萬蒼策剛要解釋,辛先生一把攥住了萬蒼策的衣領,把人直接給拽到在地。
萬蒼策這般實力,竟是連掙扎都不能。
最恐怖的是,他的內勁被封住了。
這代表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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