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這是誰安排的人?”
那個叫顧鐵的女子連忙俯身:“是屬下,隨便派了幾個人去叫林葉。”
謝夜闌道:“為什么我身邊總是有那么多蠢材?”
他起身,看了看那個跪在地上的士兵,滿臉怒意。
沒再多說什么,邁步走了出去。
出門后,他臉色立刻就變了,笑著對顧鐵說道:“辦的不錯!
顧鐵道:“拓跋云溪一定不愿意讓林葉跟城主府的隊伍一起走,大人也一定不希望,林葉是死在咱們的隊伍里,屬下只是特意選了幾個蠢材,再給他們下了個死命令。”
謝夜闌道:“我去北野王府賣人情把蠢材換回來,你去安排咱們的人吧!
顧鐵俯身:“屬下明白。”
謝夜闌若是主動讓林葉不和城主府的隊伍在一起走,那是不是顯得有些不對勁?
既然拓跋云溪一定不希望林葉在城主府的隊伍里,那就順著她的心思來。
給你你想要的。
第160章 等你回來
去北野王府的路上,謝夜闌坐在馬車里,看著車窗外那些百姓們投來敬仰的目光。
當然也不都是敬仰,還有畏懼,還有羨慕,嫉妒,偶爾還會看到某個人的眼神里有憤恨。
可是云州城的百姓們,乃至于整個云州治下的千萬百姓,大部分都是要念著他謝夜闌的好處。
因為他到了云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倉放糧。
云州百姓們得了實惠,自然要念他的好。
謝夜闌示意不想再看外邊,坐在對面的修萬仞伸手將簾子拉好。
“屯田那邊有沒有什么異常?”
他問。
修萬仞道:“沒有,咱們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根本不會露出破綻!
謝夜闌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逐漸濃了起來。
“北野軍的糧草供給,原本都出自云州府庫!
他語氣平和的說道:“我到云州之后就開倉放糧,如今糧庫空虛,拓跋烈還沒有跳出來,只是因為他覺得,他的屯田第一季夏糧就要豐收了。”
修萬仞道:“武夫就是武夫。”
謝夜闌搖頭:“拓跋烈可不是個簡單的武夫,如果他真的只是個莽撞人,布孤心又怎么會敗的那么慘!
修萬仞點了點頭:“世子說的對!
謝夜闌喜歡和修萬仞這樣的人聊天,因為修萬仞遠沒有他聰明。
他重用顧鐵,那個女子有著超絕的頭腦,但他不喜歡和顧鐵閑聊,因為他總是會察覺到,顧鐵能輕而易舉的猜到他的想法。
那個女人太聰明,聰明到可以把自己放低一個層次來和別人說話,且能天衣無縫。
整個計劃,其中九成環(huán)節(jié)是顧鐵設(shè)計的,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謝夜闌做了更改。
被云州城的人所看破的那幾步棋,當然也是顧鐵想出來的。
用一伙悍匪,來引出江湖事,且反襯出契兵營的無能。
然后再給人錯覺,謝夜闌一來云州,第一個要穩(wěn)穩(wěn)控制的就是這無能的契兵營,一次來襯托出謝夜闌的無能。
江湖,契兵營,這些事,這位世子要全面接盤,可他表現(xiàn)的很拙劣。
讓人以為世子拙劣,這個計劃的初期就成功了。
利用區(qū)區(qū)幾百個本就該死的悍匪,就能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滲透控制屯田。
這才是謝夜闌計劃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開倉放糧,別人以為他開倉,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最直接的手段拉攏民心。
可實際上,他的目標更直接,就是要讓云州府庫無糧。
這兩步走的很好,很隱秘,也很成功,可這兩步不是重頭戲,重頭戲還沒來呢。
謝夜闌從歌陵來,自然遠比拓跋烈和任何一個云州城的人,都更早的知道關(guān)于冬泊使團的事。
所以這冬泊使團的事,也早已在他計劃之內(nèi)。
顧鐵是個聰明到無與倫比的女人,計劃那么周密且龐大。
可是,謝夜闌才是這個計劃的批準者,他更改的那部分,也確實是這計劃中少有的疏漏。
所以顧鐵故意放低一個層次來配合謝夜闌說話,謝夜闌當然不爽。
每個與顧鐵交談的人,都會覺得如沐春風,因為她的智慧和學(xué)識,足以讓她在任何一個層次與人交流的毫無障礙。
但,謝夜闌卻能察覺的出來,別人眼中的如沐春風,是他眼中的惡心。
而謝夜闌為何喜歡和修萬仞說話,是因為謝夜闌需要下降一個層次,才能讓修萬仞聽得懂。
“一會兒到了王府。”
謝夜闌道:“你就留在王府門外,不要進去了。”
修萬仞有些擔憂:“世子,若拓跋烈有什么歹毒心思……”
謝夜闌看了修萬仞一眼,修萬仞從謝夜闌的眼神里看出來些許諷刺。
他這才醒悟過來,拓跋烈那樣的人,又怎么可能讓一位世子在北野王府里出事。
“等著就是了。”
到了地方后,謝夜闌下車,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邁步朝著王府大門走了過去。
王府中的高處,拓跋云溪手持千里眼看著謝夜闌來了,她把千里眼遞給一邊的拓跋烈:“我求你的事多不多?”
拓跋烈:“多。”
拓跋云溪:“……”
拓跋烈:“所以也不在乎再多一件兩件的!
拓跋云溪:“你希望林葉去冬泊,他可以去,但他不能和謝夜闌的人在一起。”
拓跋烈點頭:“所以你抓了他手下人?”
拓跋云溪:“江湖手段,交換人質(zhì)。”
拓跋烈忍不住笑了笑,他這個妹子啊,性格一點兒都不像個女人。
他往下走了幾步,又回頭:“你到底給我個準信,這林葉你想培養(yǎng)成個什么人?”
拓跋云溪:“沒有準信!
拓跋烈:“那小破孩子,總不能成了我妹夫!”
拓跋云溪眼神一寒。
拓跋烈立刻加快腳步走了,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合適不合適,太小了,別禍害人。”
拓跋云溪一跺腳,拓跋烈嚇得在臺階上一出溜,差點就一屁股坐在那。
在距離北野王府大概三里遠的地方,城南這片貧苦之地也有石塔,而且不止一座。
云州,又被人稱為千塔之城,大大小小,幾乎是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這些石塔,最久遠的已有千年,殘缺不全,保存最完好的是當初冬泊國時期所建的那些。
樓然人信奉禪宗,云州城在冬泊國時期叫做寺城。
這城中禪宗最盛行的時候,據(jù)說有三四百座寺廟,且都是香火鼎盛。
冬泊衰落之后,大部分僧人都北上避戰(zhàn),其中絕大部分人都去了北方婁樊。
從那時候流傳至今的禪宗且還留居中原的,最有名的便是惜聲寺。
有個說法,叫做南惜聲,北大音,大音寺如今已經(jīng)搬遷到了婁樊國。
城南這邊的石塔,多年久失修,顯得破敗不堪。
黑袍人此時就站在一座石塔的最高層,于窗口處,舉著千里眼看向北野王府那邊。
他依然用黑巾蒙著臉,依然是只露出那雙眼睛。
可此時此刻,這雙眼睛里只剩下了仇恨。
入了這個局的每個人,都在追求著自己能得到的最大利益。
而他追求的最大利益,就是把江秋色從暗中送到明處。
讓這個朝心宗宗主的兒子,徹底擺脫開朝心宗的陰影。
“清算!
良久之后,黑袍人喃喃自語了兩個字。
沒有人能理解他此時的心境,也沒有人能理解他說出清算這兩個字的含義。
可是,清算似乎從十余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從未停止。
布孤心的死是一種清算,數(shù)百悍匪的死也是一種清算,江秋色的死,也可以算作清算。
可是在這種種清算中,黑袍人感受最深的是欺騙,十多年來的清算,也是十多年來的欺騙。
深呼吸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黑袍人的肩膀都隨之起伏。
一陣風吹過,吹動了窗臺上的灰塵,像是掀起來一陣最小的龍卷。
等那灰塵飛落,石塔里已經(jīng)沒有了黑袍人的身影。
林葉離開武館后回到了契兵營。
他獨自一人到了契兵營的武庫,這里沒有什么特別厲害的兵械,可這里有他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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